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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多雪,但現在已經是冬末,加上學院主道有勤工學員每日打掃,也算乾淨。

今日驕陽無雪,天幕晶瑩剔透。萬物洗盡鉛華,天地只餘一色。沒有春的萬物爭艷,沒有夏的絢爛璀璨,沒有秋的碩果累累,卻獨有冬的簡單樸素。

主道上行人不多,那主僕三人沿路而行。走在前方貌似護衛的男人輕輕呵了口氣,指着道旁一排不見半分枝葉的樹苗道:“本來愛德華想直接移種十年樹齡的高山雪柏,讓學院即使在冬天也可顯綠意蔥蔥。不過龍給他算了筆帳,如果用銀桂樹苗代替雪柏,光是金幣便可省下二十萬。而現在正是冬末,縱使頭頂驕陽也不覺炎熱。反而雪柏樹大遮光,會讓主道顯得陰森。倒不如栽這些樹苗,等冬天一過,春天來到也就抽枝長葉。到了夏天,即使末到綠蔭成片的程度,也能稍擋烈日。最終愛德華採用了龍的這個提議,且在學院各自用度上請他過目把關,項項累加,省下來的金幣超過兩百萬不止。”

“龍呢,是個精打細算的人。有這樣的人坐鎮後方,倒也讓人放心。”

那金髮少女嫣然笑道:“你和愛德華也稱得上高瞻遠矚,不過你們兩人都有個毛病,就是看得過高,便忽略了那高樓大廈下的事物。有龍這樣的人給你們查缺補漏,也算相得益彰。”

“多謝殿下稱讚。”男人正經八百地鞠躬,引得少女一陣輕笑。

少女說道:“我可不是故意恭維你,而是事實如此。我看到過太多搶地搶糧搶人才的爭霸範例,老實說以戰養戰並非不可。特別是戰爭前期,這種什麼都搶的戰略可以最大程度保持自身勢力不斷壯大,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可弊端也同樣明顯,就如一個雪球滾過去。雪球是大了,可雪球里裹的就全是雪了?未必吧?”

“搶來的領地,糧食、財富這些還好。畢竟是死物,就算是搶來的士兵,也可以簡單的威逼利誘。大體上只要這個領主不太混帳,對於士兵來說,為誰拚命不是拚命。只要掙得了軍功軍響,也就拼了。可那些真正能夠影≦style_txt響領地勢力發展的人才就不一樣了,或許被你一時搶來,不得不為你服務。卻非長久計,久了人心就會生變。不管這個領主是耗心耗力去爭取這些人的忠心,亦或是簡單粗暴的威逼利誘,都不見得有多少成效。”

“前者或能博得個明主的稱號,可能夠俘虜多少人心可難說。越是聰慧的人,要得到他們的忠心便越難;至於後者更慘,興許能夠用上一時,可誰能說得准後頭人家不是與你虛以委實?”少女由衷道:“人才是基石,而基石自然是越早成型越好。自己培養出來的基石,自然比搶來的牢靠些。至不濟也知根知底,便可決定哪些能重用,哪些則投閑置散。所以你們置辦有黎明學院,而帝國也有好幾所戰爭學院。說到底,都是在做好人才儲備的工程。”

那年輕男子嘆道:“我哪有什麼高瞻遠矚,純屬有樣學樣罷了。當時在風暴城,就想着多一個養兵徵兵的門路,和愛德華一起搗鼓了個學院起來。之後試水成效不錯,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榮譽之光。可別看這學院表面風光,砸在這裡的可是我全部家當。萬一辦不到個幾年就關門大吉,那以後我可得抱着殿下的大腿不放,好去跟你那父親討份不缺肥水的差事。”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抱我還不如抱夏洛琳,她才是皇室至寶。我?我還有好多個兄弟姐妹,你就別指望他會把我當寶了。”

男子笑而不語。

這時主道後方響起馬嘶,蹄聲如雷。年輕男子皺了皺眉,走在最後面的斗蓬女子伸手輕扶背後長劍,男子搖了搖頭,她才把手縮了回去。

四騎如風掠至。

馬上皆是年輕男子,當先一騎騎士約莫十五六歲,長了一臉麻子貌樣自然稱不上如何好看。頭髮枯黃,眼袋泛青,讓那護衛貌樣的銀髮男子看得輕輕搖頭。這個年紀正是人一生中最為寶貴的時候,本該生機勃發的年紀,卻因為過多沾染酒色而顯得末老先衰。

這衰非但衰在皮相上,更衰在骨子裡頭。看樣子沒甚本事的少年,卻能在學院里縱馬飛奔,大概是託了背後家族的餘蔭所至。銀髮男子輕輕一拉金髮少女,三人側身讓過數騎。馬上幾個年輕人對着金髮少女吹了幾聲甚無禮貌的口哨,少女不氣反笑道:“看來學院的考核也稀鬆得很。”

銀髮男子點頭道:“確實如此,趁着這趟有機會來學院,咱們再四處逛逛。看看還有什麼毛病,一併揪出也好盡數處理了。”

金髮少女剛點頭說了個好字,就聽前方一陣馬嘶和驚呼。原來幾個從岔路拐入主道的平民學生沒有留意,一人被撞倒在地。他的幾個同伴連忙查看其傷勢,幸好只是蹭破了皮。反而是那毛髮枯黃的少年跨下馬匹受驚,把他掀倒在地上。被自己同伴扶起來後,氣勢洶洶向那些平民學生走了過去。

銀髮男子眯了眯眼,道:“去看看?”

“隨你便。”

當他們三人走近時,那枯黃少年指着馬鞭對幾個平民學生破口大罵,那幾個平民學生給罵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看熱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金髮少女拉了拉銀髮男子道:“你不去主持公道?”

“再看看。”

“看什麼?”

“看那幾個平民如何應對,他們要敢頂撞,那我就幫他們一把。若是不敢,那我就當沒看見。不過事後,這幾個縱馬的小子也別想好過就是了。”銀髮男子臉上泛着淡淡笑意。

這時那枯黃少年要那被撞的人跪下和他道歉,幾個平民學生終於氣不過。一人大聲道:“學院明明有規定,無論車馬,皆須停放在入門馬場處。你們在這學院縱馬飛奔,撞了人反倒有理了?”

那枯黃少年大聲冷笑:“就憑你們幾個賤民也配和我講道理?學院那些規定,不過是對你們這些賤民使用而已,你知道我是誰嗎?諒你也不知道,我也無須對你說得太明白。總之在這,我就是道理。”

突然有鼓掌聲響了起來。

枯黃少年望去,一個銀髮男子鑽出人群,微笑問道:“他們不配和你講道理的話,那我和你講講如何?”

少年哈哈一笑,用馬鞭指着男子道:“你又是哪裡蹦出來的賤民,別以後背着把刀老子就會怕你。”

男子緩緩說道:“我叫艾倫,在帝國裡頭是個不大不小的子爵。你覺得我有沒資格和你說說道理?”

全場一窒。

誰不知道榮耀之光學院是愛德華男爵籌建,而愛德華上頭,則還有一個艾倫子爵。那位子爵大人,是這附近幾片領地的共主,是真正的主人。現在這個年輕的銀髮男子自稱是那位艾倫大人,頗有種讓人幾疑夢中之感。

那枯黃少年愣了片刻,然後獰笑道:“你膽子也委實不小,竟然冒充到那位大人頭上。艾倫大人日理萬機,哪有空光臨學院。你敢冒充大人,看我怎麼教訓你。”

手上馬鞭抽了出去。

銀髮男人連眼睛也沒眨一下,他身前突然閃出那斗蓬女子。女人也末抽劍,只是手一撈,就把馬鞭捉在手中。再往後一拉,那枯黃少年頓時尖叫着身不由已朝女人飛去。女人鬆開馬鞭,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之提起,頭也不回地問道:“要死要活?”

“不忙,先把他扔地上再說,我有話問問他。”

女人頓時一甩,少年整個人摔到地上。他左腿膝蓋先着地,當場響起清脆的骨裂聲,接着是一聲慘叫。少年殺豬似的叫了幾聲,然後指着女人和男子叫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芬里爾城城守官尤迪的兒子,我要殺了你。還有這兩個女人,我要她們……啊!”

後面的話突然變成一聲慘叫,原是銀髮男子蹲下去。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匕首插地一划,就把少年一根手指給削了下來。銀髮男子若無其事把匕首上的血跡擦在少年的衣領上,淡淡道:“不過區區一個城守官的兒子,就敢學院里作威作福?愛德華所訂規定,就是我說下的話。連我說的話還不能作算的話,那這學院不辦也罷。”

“話又說回來,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藐視我訂下的規矩?你剛才說自己就是道理?錯了,在這幾片領地之上,我才是唯一的道理。”

少年痛得快暈死過去,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艾倫大人,你怎麼在這裡!”

人群分開,一個年幼的少年走了進來。人們不認得銀髮男子,卻知道這個少年便是光明領的領主奧斯。奧斯看到艾倫,當即單膝跪下,低頭行禮。看到這一幕,枯黃少年心死如灰。

他撞上了一塊鐵板,而且在這幾片領地裡頭,是硬無可硬,大得不能再大的那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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