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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其實早已從斥侯騎那裡知道發生的事情,張合出馬,還是將問題解決了。

只是沒有使用武力,皇甫嵩讚賞張合這一點,最上者以仁服之,動用武力,並不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像黃巾軍弄到這麼大的動靜,天子匆忙下先以八大都尉領兵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呈環形將京師弄得鐵桶似的。然後再讓自己與盧植、朱儁三位中郎將出兵征賊。像波才這一部黃巾,進犯河間,佔領河間再向青縣推進,終於在青縣城以火攻外加斬首行動,大破波才黃巾軍。也算是武力掃平了這一帶黃巾勢力,可是後遺症是有的,現在看不出來,將來時機成熟一定會死灰復燃的。而另一方面,地方各大豪勢力趁亂世而崛起,更是成為威脅到朝廷的一大因素。

劉備帶着關羽與張飛見過皇甫嵩,雖劉備地位卑下,然皇甫嵩卻沒有一點架子。再三表達了對劉備帶人來相助的謝意,稍後,皇甫嵩請劉備等三人一同參看殺人祭。

張飛看這場面眉飛色舞,覺得十分刺激。張飛天生血液里流動的是殺戮的血,他是屬於沙場的人。生為沙場生,死為沙場死!

關羽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關羽暗忖道:“大哥心地仁慈,看見這大規模的屠殺,只怕又要引動仁慈之心,出言頂撞於皇甫嵩的話,對方大怒之下,只怕場面難堪不好收拾啊!”

關羽想到這裡,偷眼去看劉備,劉備雖然眉頭緊鎖,看得出來這場面讓他十分的不舒服,但是他卻終於沒有發一言。直到所有被俘的黃巾士兵都成了刀下鬼,關羽一顆懸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來。

只是關羽想不明白,大哥不說話,跟平時有點不太像啊——這不是大哥的作風。要放在平時,劉備是一個絕對想到什麼就敢於說什麼的人。

關羽卻不知曉,在皇甫嵩邀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登高台看戲時,張合已經暗自交待劉備:“劉兄,這大殺俘虜一事,你如何看?”劉備聽張合如此問,顯是話裡有話,劉備看了張合一眼,還是說道:“以我愚見,大大不好!”張合問道:“哪裡不好?”劉備答道:“官家以嚴酷手段對付這些俘虜,必將余者逼到絕路,只怕這以後付出的代價將會是十分的巨大!”

張合點頭。

劉備再道:“遠的不說,就單提黃巾洛陽賊首馬元義,在洛陽被處於車裂酷刑。能恫嚇住黃巾賊人么?旋即張角三兄弟號令天下黃巾,一日間,八州同時並舉,氣勢何等巨大!以今日皇甫嵩將軍鎮壓手段,意在恐嚇來者,實是鑄下禍根矣!”

張合暗自佩服劉備真非常人,目光如炬,洞若觀火。

劉備的話一點沒錯。

黃巾首義被滅。

中平五年,黃巾再起。

就僅當年,即計有:

二月,郭太起於西河白波谷,攻佔河東郡。

四月,葛陂起事於汝南,攻佔汝南郡。

十月,青州徐州黃巾群起,這次面臨挑戰的是曹操。

之上為規模較大的,規模較小的更是難計其數。

張合之前自己也曾向皇甫嵩表明不可濫殺俘虜,可是皇甫嵩讓他碰了一個軟釘子。如今劉備這麼說,張合想倒不如賣劉備一個人情。故而張合當下對劉備低聲道:“劉大哥,我很贊同你的話。可是,我勸你切勿將此番話告訴皇甫嵩將軍。”

劉備“哦”了一聲,問張合:“那這又是何故?”

張合道:“此前,我也以此種話上勸皇甫嵩將軍,可將軍認定首罪當誅之外,從者也須一一伏法。皇甫嵩將軍曾語:犯上作亂者,有一萬殺一萬,有十萬殺十萬!有百萬殺百萬!”

劉備聽了有些啞然,沒想到皇甫嵩如此嗜殺。

劉備面色沉重,但還是上前握住張合的手,道:“多謝張兄弟提醒,以後咱們可得多親近親近!”

張合諾諾點頭道:“正是,正是!”

一個人情算是賣出成功了。

由此,下面才有劉備一言不發讓關羽覺得甚是奇怪的一幕。

殺人遊戲已經全部結束了,外圍的警戒也撤了回來,只有一些斥侯騎兵與步兵在縣城周遭巡弋刺探。消滅完了波才在河間青縣一帶的大部隊,皇甫嵩自信滄州大局基本安定。

皇甫嵩回到城中,再度邀請劉備相談。賓主之間相聊甚歡之際,有人來報一個新收到的消息:盧植已經獲罪被押往京師。

皇甫嵩將此消息亦轉告劉備,因劉備正是從盧植處來援。劉備大驚,急忙對皇甫嵩道:“盧將軍有難,屬下當急去一看!”劉備身後張飛大怒道:“可恨鬮賊,可惡勝過黃巾,大哥,盧將軍是不錯的人,我張某人去砸了籠車!”

皇甫嵩聽了臉色一沉:“玄德這是為何?莫非想劫持囚車不成!”

張飛邁一大步向前,想說“劫持囚車那又有何不可”。劉備太了解自家三弟了,絕不可讓他胡說八道。這種話說出來,皇甫嵩或許就要翻臉。劉備忙丟一個眼色給關羽,關羽急忙暗中勸停張飛。

劉備當下恭敬對皇甫嵩道:“屬下只是想送盧將軍一程,以報知遇之恩耳。“

皇甫嵩這下臉色緩下來,道:“盧大人獲罪,不知新任者如何。看三位都有英才,我還意欲留下三位。不過看來玄德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恐是留你不住。也罷,就不再留三位。玄德,我得提醒你一句,盧大人的事,你不可妄動。朝廷治理天下,自有法度,盧大人被人讒害,待我軍討伐黃巾得勝而歸後。我當面聖,為盧大人洗清罪過。目前,望玄德如我般,還是以國事為重!”

皇甫嵩口中所指的國事,自然是討伐黃巾一事。

劉備諾諾而應。

劉備帶着關羽張飛離別,張合遠遠的送劉備很遠方迴轉,兩人惺惺相惜,張合雖然與劉備相處時間不長,但覺得從劉備身上能學到許多東西。劉備與皇甫嵩相較而言,劉備是收斂的,而皇甫嵩是有鋒芒的,其實這並非兩人目前的懸殊地位所決定的,更多的倒是兩人的性格所決定的。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閃爍着真理的光芒。

張合覺得自劉備身上可以學到一項優秀的長處,那就是:懂得什麼叫韜光養晦。

大賢如劉備者,外表有些迂腐,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內心剛強的人,否則他不會屢敗屢戰,而且敗得那麼慘還能夠東山再起。在這一點上,甚至一代奸雄的曹孟德也自嘆弗如,要對劉備挑大姆指!

皇甫嵩處理完俘虜這一大包袱後,傳令全軍休整五日,補充輜重與糧食之後,然後大軍開拔到其他戰場,與其他軍隊聯合作戰。

張合以為終於可以鬆口氣,從血腥的戰場下脫身下來,過幾天平靜的日子。

可是,張合終究發現——他錯了!一件不大不上的事情,發生了,讓這貌似已然平靜的青縣城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