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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閣老,你的架子好大啊。幾年前,連見都不見我,現在,怎麼親自來了?”劉致遠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主,數年前上京救張經的種種經歷,他還歷歷在目。

“本官是奉了朝廷之命,來跟你們定海軍和談的。”徐階老臉一紅,心說:或許數年前幫張經求下請,還不至於鬧成這個樣子。

“和談?這麼說來,明廷打算接受我的條件了?”劉致遠微微一笑,他不認為一向自傲自大的朝廷,會這麼輕易就妥協,其中肯定有貓膩。

不過,既然對方想玩,那就陪他們玩玩,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高層次。

“呵呵。”徐階笑得很假,說道:“劉公子誤會了,本官只是聖上派過來探探底的,至於同不同意,那還得聖上拿主意。”

“哦,我明白了,你是來拖延時間的,好讓京師附近的明軍可以趕到京師來勤王。”劉致遠又是一笑,說道:“何必這麼麻煩呢?我可以告訴你,幾天之後我就出海離開,至於什麼時候再來,那就說不準了。如果你們有誠意,想談,最好在這兩天之內定下來,過期不侯。”

緩兵之計還沒用上,人家就定了反制之計。徐階看着劉致遠那張純潔無比的笑臉,心道:算你狠!

朝廷軍隊集結了,定海軍就走;軍隊一散,定海軍再來。這就是劉致遠的困明計劃之一: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來來回回地折騰你,不整死你不算完。反正定海軍是從海上來,派幾艘戰船在渤海灣游弋一下,京師就要震蕩,就要發布勤王令。等朝廷把幾十萬軍隊招來了,定海軍就悠哉悠哉地離開。

幾十萬明軍,被幾千定海軍牽着鼻子進行武裝大遊行。如此搞上十幾二十次,看誰先挺不住?就算朝廷在天津衛布下重兵,也無濟於事,定海軍可以換個地方上岸,渤海灣這麼長,能上岸的地方可不少,無非是繞點遠路。

如果朝廷把軍集中在天津衛,北方各鎮的兵力必定空虛,本就虎視眈眈的韃靼部不可能錯失此良機。韃靼部再次南下,這就能要了朝廷的老命。

再加上現在漕運不通了,太倉也沒有多少存糧,被定海軍這麼一搞,消耗得更快。再這樣下去,內交外困,朝廷想不亡都不行。

劉致遠見徐階沉默不語,就拿出一份早已擬定好的和約,“徐閣老,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你把這份和約拿回去吧。簽了,大家都有好處;不簽,沒關係,我定海軍跟朝廷玩到底。”

徐階接過和約,打開一看,只有四條:

一,嚴懲戰犯。朝廷把嚴嵩,趙文華,胡宗憲等人一併交給定海軍處置。

二,戰爭賠款。朝廷支付定海軍戰爭賠款一千萬兩白銀。

三,自由通商權。定海軍可以在沿海各地自由通商,朝廷方面一切禁止商人自由通商的法令廢除。

四,沿海所有島嶼,受定海軍直接管轄,朝廷軍隊不可靠近十里範圍之內。

徐階再次搖頭苦笑,這四條之中,除了第一條朝廷有可能同意之外,其他三條都是不可能同意的。特別是這個戰爭賠款,一開口就要四千萬兩。朝廷要是有一千萬兩白銀,也不會陷入如此困境。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徐階,劉致遠走出帥帳,抬頭看了看風向,對身邊的孫侯說道:“今晚再去玩一票,把通州的糧倉給燒掉。”

通州,位於京杭大運河的北端,是北京的糧倉。另外,通州歷為入京要道。作為萬國朝拜,四方貢獻,商賈行旅,水陸進京必經之地,通州繁華無比。不過,定海軍來了,肯定繁華不再。

是夜,孫侯帶人乘着十幾個熱氣球出發了。又是午夜時分,通州方向火光衝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天。當徐階得知這個消息後,氣得直吐血。

一邊和談,一邊派兵進攻,定海軍也太不守信用了!當徐階派人去質問定海軍的時候,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次閉門羹。

劉致遠之所以這麼干,就是要用血與火來告訴朝廷:早簽和約,就早點解脫。想玩緩兵之計?定海軍就陪你們玩到底,看誰先被玩殘?

先是宮城被燒,這邊的火還撲滅,通州的糧倉又被燒,還沒組織人軍隊去滅火,山東又傳來海邊的糧庫被燒的消息。

糧庫被燒,這真是要了明軍的老命了。住在宮城之外的萬壽宮的嘉靖逃過宮城的大火,不過,他聽到這幾個消息,剛被救醒又再次昏死過去。

皇帝不能主事,內閣除了吵吵吵之外,根本就沒有對策。徐階是主和的,不過,他說了不算。嚴嵩本來還想和稀泥的,他眼裡只有自己的權位,其他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不過,定海軍的和約上點名要他的腦袋,所以,他暫時倒向胡宗憲這一邊,成了主戰派。

在嚴嵩的授意下,胡宗憲派出了神機營,去天津進攻定海軍。當神機營風風火火地趕到天津衛的時候,卻驚奇地發現:定海軍已經撤退了,渤海灣上一艘戰船的影子也不見。

定海軍真的撤退了?他們為什麼撤退?胡宗憲徹底地糊塗了。不過,嚴老貪沒有糊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書嘉靖皇帝,說神機營神勇無敵,大破海賊軍。當然,他是領導,自然也是居功至偉的,連帶各位嚴黨成員,都是有功的。在奏摺的最後,當然不忘提一下徐階,就說他通敵賣國吧,這個罪名扣到他的身上,他就是有九族也不夠砍的。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下面的事情完全與嚴嵩的預設的一樣。皇帝終於喜笑顏開,嚴黨個個陞官封賞,徐階等人,全部下獄。不過,好景不長,十幾天後,一個震撼朝野的消息傳入北京。

明孝陵被炮火轟平!

明孝陵,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寢,位於南京城外紫金山下。明孝陵被毀,大明龍脈被毀!

嘉靖聽到這個消息,第四次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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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的江面上,停着四十多艘戰船,整個南京城,都在定海軍的攻擊範圍之內。順長江而下,每里置有戰船一艘,小船數十艘。從南京至長江口一線,已經被定海軍嚴密封鎖。南下北上的商旅,全部被定海軍扣下。

“軍帥,南京城派人來了。”

“讓何先生接待就行。”劉致遠悠閑得很,把兒子扛在肩膀上玩騎大馬的遊戲,逗得兒子哈哈笑。身邊的張靜妤也是樂呵呵,一家人其樂融融。

其實,定海軍現在兵勢如此大,沿海各地早就成了自由通商之地。就算朝廷不給自由通商權,定海軍也無所謂。劉致遠之所以步步緊逼,無非是想快點平定這邊,騰出手來帶大軍下西洋,重開西洋航線。

不過,現在已經到六月了,下西洋的最佳時節是冬季,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跟朝廷玩。所以,劉致遠也不着急。與此同時,他還要提前聯繫各地的海商,下西洋的時候,順便帶上他們。

“讓我們過去。”

“為什麼不讓我們過江?”

“我們要過江!”

無數人擠在沿江各個渡口處,可是,渡口上的渡船無一敢開船。因為船到江中,肯定會碰上定海軍,不但船要被扣下來,就連人也要被捉起來。而朝廷在長江上根本就沒有水師,只有一些負責漕運的小船。這些小船別說是去跟定海軍打仗,還沒行到江心,就被那些神出鬼沒的浪里白條給鑿沉了。

“各位都回了吧,現在定海軍已經佔據了長江,戰禍馬上就要來,各位還是儘早歸家,早定後計吧。”船家勸道。

“我們的家在江對面,我們要過江回家。”

“對,我們要回家,看看家裡的妻兒老小。”

“我們要過江。”

眾渡客再次熙熙攘攘起來。

船家搖搖頭,把船撐離岸邊。

就在渡口的對面,劉致遠正在教兒子使用望遠鏡來看遠處的事物。這小傢伙拿着望遠鏡,死活都不肯撤手,左看看右看看,就像看着萬花筒一樣。

“阿遠,咱們是不是做得過分一些了?”張靜妤小聲地問道。

“阿妤,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劉致遠清了清嗓子,說道:“漁民們出外海打漁,由於距離遙遠,來回的時間過長。不管漁民們怎麼努力,運回來的魚大多會變成死魚。有一個漁民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每次運回來的魚都是活蹦亂跳的。死魚的賣價遠遠低於活魚,所以,漁民們就千方百計地向這個漁民打聽,究竟是用什麼辦法讓魚一直活到岸邊。你猜猜看,這個漁民用的是什麼辦法?”

張靜妤皺眉搖搖頭,她不知道這個故事跟定海軍現在的所為有什麼關係。

“他在魚堆里放了一條吃小魚的鲶魚,這條鲶魚在魚堆里鑽來鑽去找小魚吃,弄得這些魚不得安生,不得不跟着一起動起來。魚拚命地遊動躲避鲶魚,就不會被悶死了。”

“這個故事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啊?”張靜妤還是一頭霧水。

“現在大明朝,就像是一堆將死的魚,我們定海軍是鲶魚。大明朝,沒有憂患意識,死守祖宗成法不肯變通。百姓大多自滿於現狀,不肯離開故土。這樣下去,就會慢慢地變成一堆死魚,被外面來的大鯊魚給吐食掉。一個動起來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民族。如果朝廷還是不思變通,那我不但是放鲶魚,就連鯊魚也要放進來,讓百姓們不得不動起來。”

“放鯊魚?”張靜妤駭然。

“對,放鯊魚,把北方的蒙古人再放進來。”

“這,這萬萬不可啊。”

“有什麼不可?外族入侵中原的歷史,並不少見。華夏民族就是在這種苦難當中越挫越勇,不斷地奮發圖強,發展壯大起來的。如果沒有外族的入侵,華夏民族早就墮落了,根本就不能延續數千年,生生不滅。”

“可是,戰亂一起,受苦的就是百姓。”張靜妤急道。

“你放心吧,只要朝廷能認清形勢,能妥協,我就不會放鯊魚。不過,鲶魚肯定是要的,沒有一點壓力,朝廷就沒有變革的動力,遲早會被外族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