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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擅長的事,是絕對不能勉強的。這一夜,劉致遠立在一座小山包上,以一百名侍衛的兵力,利用地勢上的優勢,愣是把兩千多手拿菜刀鋤頭的“農民軍“擋在了山下。

打仗,跟打群架不一樣。不是因為人數是對方的五倍,十倍,甚至是二十倍就能穩贏的。民兵對上特種兵,軍事票友對上軍事家,就算是有三十倍的兵力,那也還是輸。

這不,這支農民軍根本就不懂主攻佯攻,也不會偷襲打埋伏,只知道一窩蜂地向山上沖,其結果可想而知。一些衝鋒在前的,踩進了人家事先挖好的陷阱上,一下就被俘虜去了幾十個。

後面沒掉進陷阱的人,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聽到呼呼地一陣風響,數以百計的布袋向他們砸來,他們本能地拿兵器去擋。誰知布袋一碰就破,漫天的泥沙四處飛射,這些人被弄得一眼沙子。還沒等他們拿手去揉眼睛,他們的耳邊又想起了嗖嗖地風聲,他們只覺得身體上似乎被什麼東西叮了一下,然後渾身發麻,倒地不起。

農民軍的第一波進攻就這樣被打退了,戰場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兩百多名俘虜。才第一波進攻,就減員了十分之一,而且沒有取得絲毫的戰果,別說是殺死多少個敵人,這些人連敵人的影子還沒看到就被打趴下了。照這樣下去,林兆恩手上的農民軍還能沖九次。

只夠沖九次,林兆恩有些發慌,想減緩攻擊的頻率,改為困敵。可是他的狗頭軍帥,一個叫卓晚春的傢伙,卻堅持要發動潮水一般的攻擊,以拖垮山上的敵人。

話說這個卓晚春,人稱卓小仙。這個傢伙,也不讀四書五經,只研究五行八卦奇門數術,只可惜他沒學到真正的精髓,最後走火入魔當了江湖騙子,還擺攤給人相面算命。當然,他畢生的追求並不是這些,而是要像永樂朝的黑衣丞相姚廣孝一樣,建功立業名留青史。

應該說,有這樣的志向並不算是什麼壞事,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位有志之士本身的素質如何。他明明就是一個江湖騙子,卻非打打腫臉來充胖子,還偏偏要當陰謀家,還找了幾個無法戰勝的對手,那真是茅坑裡挑燈——找死!

卓晚春也特別痛恨劉狂,原因很簡單,就是人家擺弄出來的玩藝比他的新奇而且實用,進而蓋過了他小仙的名頭。本着自己最好,別人的反常為妖的原則,他與林兆恩這個“難兄難弟”一拍即合,決定同心協力把定海軍搞死搞臭。

卓晚春也知道人家定海軍成天呆在海上,自己這一邊連一條舢板都沒有,要搞死人家,那無異於痴人說夢。所以,他獻計林兆恩:一邊利用林家的聲望來發展三一教以積聚實力,一邊派教徒四處宣揚定海軍是妖魔鬼怪。

當然,卓晚春和林兆恩這樣做也不只是為了唱雖定海軍,還有更深一層的動機:投機。現在明朝已經千瘡百孔了,如果能挑撥定海軍與明朝開戰,林兆恩就能趁亂舉事。那九五至尊的寶座,對任何人來說,都有着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這一次,林兆恩帶兵來攻打定海軍,就是為了把水攪渾,如果能把劉狂一家殺掉,那就更好。如果沒成功,也無所謂,反正此舉肯定能讓定海軍與朝廷反目成仇。

在卓晚春的催促下,在林兆恩的煽動下,那些迷途的教眾如潮水一般,不停地向山上發起衝鋒。這下,徹底地把劉致遠給惹毛了,他下令侍衛們把毒針換下,改用威力更大的槍。

侍衛隊每個人都配有兩把燧發槍,這些燧發槍還是最新型號,只有五寸長,重三斤,可以別在腰上,跟後世的手槍有得一拼。只可惜,由於沒有發明黃火藥,並不能生產威力更強,體積更小的子彈,所以,轉輪手槍和自動手槍並沒有發明出來。不過這種後裝槍填彈的速度也很快了,熟練的槍手一分鐘能開三槍。所以,劉致遠也只能將就着把這種槍裝備入軍中。

現在,該讓這些不知死活的人嘗一嘗吃槍子的滋味了。

噼里啪啦,侍衛隊把兩支槍都掏出來,進行連續兩輪齊射,衝鋒到半山腰的農民軍倒下了一大片,衝鋒之勢就此止住。那些僥倖沒中彈的人被這槍聲嚇得不行,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山。

連續幾輪衝鋒,山腰上亂七八糟地倒着六七百人,一些暈死過去了,一些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滾。山下的林兆恩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哇涼哇涼的。本來手下就只有兩千人,現在還沒衝到敵人的面前,就減員三成,剩下那一千來號人也被嚇破了膽,根本就沒有了戰意。

正當林兆恩考慮着是不是要退兵的時候,一個教民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面前,說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朝廷的軍隊突然出現,離我們這裡不足十里。”

“卓先生,怎麼辦?”

“不管官兵來此是出於何種目的,咱們最好先退兵,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朝廷來收拾。”卓晚春眼珠子一轉,突然笑道:“說不定朝廷的軍隊也是來攻打妖人了,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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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大人,那邊傳來槍聲,似乎是有械鬥。”

“傳令下去,騎兵隊先行,馬上趕去支援。”王崇古那顆心啊,都快懸到了嗓子眼上了。他帶兵已經進入了莆田縣境內,只是這黑燈瞎火的,根本就找不到定海軍的蹤跡。沒辦法,他只能讓軍隊分散成幾部分,對這一帶進行拉網式搜索。可是找了大半個晚上,還是沒找到。

幸好,有槍聲傳來。不過,這槍聲的傳來讓王崇古等人更加緊張。這槍聲是代表了定海軍已經跟三一教的妖民幹上了,不管定海軍是勝還是敗,朝廷難逃干係。他身為福建總督,治下居然發展出了一個三一教,他自己也是難逃其咎。朝廷一旦追究下來,他肯定是第一個背黑鍋的人。

現在救人要緊,要是定海軍的主帥有什麼岔子,這就不是黑鍋的問題了,而是全家都得跟着一起遭殃。王崇古啥也顧不上了,親自帶着騎兵隊,向槍聲傳來的方向飛奔。

戰鬥打了兩個小時,山下的農民軍退去了,劉致遠也不追。不過,這個林兆恩的人頭他是要定的了,如果明朝方面不對此事給個說法,他不介意向明朝開戰。

“他奶奶的,老子給朝廷指一條明路,也是給明朝的百姓指一條明路,只要他們安心種茶養蠶絲布燒窯,就能過上好日子。他們偏偏不幹,非要搞陰謀。搞陰謀?老子陪你們搞到底,看誰搞死誰。”劉致遠真的怒了。

本來,定海軍打下了西洋地中海,開拓了廣闊的海外市場,現在只要有貨,有多少買多少,而且價錢不低,發家致富的道路就擺在他們的眼前。這些刁民不在家安心搞生產,居然來攻打他們的財神爺,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這些半死不活的人綁起來,捉回去當奴隸用。”既然這些刁民給臉不要臉,劉致遠也懶得跟他們講什麼仁義道德。

在綁人方面,侍衛隊員一個個都是門清。他們把這些人的手彎到腦後,綁在一根根長長的木棍上。這些木棍一根綁十幾個人,這十幾個人就像是螃蟹一樣,只能橫着走。想逃跑?門兒了沒有。

侍衛隊正在綁人,劉致遠的耳朵突然動了一下,叫道:“敵襲,馬上列陣戒備。”

侍衛隊剛跳入戰壕中,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正向這邊急速而來。從這馬蹄聲中可以斷定,來敵不下數千人。

“保定是不是覺得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劉致遠低聲罵道,在這明朝的土地上,幾千騎兵出現,如果說不是朝廷的軍隊,那鬼都不信。

至於這支軍隊現在來這裡有何目的,劉致遠可不認為他們是來賞月的。既然朝廷想打,那就打,定海軍從來沒怕過誰。

很快,馬蹄聲就靠近一里地外,而且這支騎兵衝鋒之勢不減,大有踏破山頭之意。

“嗖!”

一支長箭劃破暗夜,直取騎兵隊。四匹戰馬很不幸地被這支長箭洞穿,馬上的騎手被摔到了地上,生死不明。

“全軍停止向前,原地待命。”王崇古被這支剛猛的鐵箭嚇了一跳,他馬上勒緊韁繩,停在了原地,指着身後的一個親信,說道:“你,帶幾個人先行探路。”

那人得令,帶了幾個部下剛要打馬向前,就覺得眼光閃光一閃,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支鐵箭正中他的面門,洞穿他的頭顱的同時,直取他身後的數名士兵。

一箭連殺數人,王崇古征戰沙場多年,都沒見過如此鋼猛可怕的箭術。他愣在了馬上,非但不敢再向前,還連連後退了數十步。

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由遠及近,擋在了騎兵隊的面前。

“我們軍帥有令,爾等馬上領兵退出五里之外,否則殺無赦。”

“我們是來護駕的,請回報你們軍帥,朝廷有使者前來拜見。”王崇古懸着了心這下放下了,只要定海軍的主帥沒事,他一家老小也就平安了。

“軍帥有令,爾等馬上退兵五里之外,否則殺無赦。”前來傳令的侍衛隊員根本就不理會對方說什麼,只是要求他們馬上退兵。

“退兵!”王崇古知道定海軍已經不相信朝廷了,如果他硬是要帶兵向前,那就是宣戰,所以,他只能乖乖地讓軍隊後退。

軍隊退了,不過王崇古可不能走,他帶了幾個親信,守在原地,等待劉致遠的接見,不但要當面向對方說明來意,並且還要解釋清楚三一教的事與朝廷無關。如果這些事辦不好,無法取得定海軍的諒解,他為官的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