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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劉致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於入眠。他所處的那個房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山洞更合適。陰暗潮濕,油燈散發出的煙味混雜在那一陣陣濃烈的海腥味當中,令人聞之欲嘔。再加上蚊蠅肆虐,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他真的沒法安心入眠。

下半夜,劉致遠覺得身體好多了,就借口要出去解手。結果剛一出門,就被兩個守衛給攔住了,死活不讓他出去。這下,他終於清醒地認識到自此時並不是人家的客人,而是囚犯。

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們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讓你們好過。劉致遠憤憤不平地回到床上,躺在那生悶氣。

怎麼才能逃出這個賊窩?劉致遠的腦子裡回憶着自己看過的《越獄》一二三四季,里外所有的越獄經驗,似乎自己都用不上。首先,自己不知道這個地洞外的情況,自己可不想像無頭蒼蠅那樣四處碰壁。第二,這裡是賊窩,天知道這裡藏有多少個倭寇?其實也不用太多,就是門外那兩個門神一般的存在,就不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能對付得了的。

怎麼辦?怎麼辦?這一整夜,劉致遠熬得雙眼都紅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一切看似可行的方案,結果都被一一否定了。

完了,這次估計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算了,不想了,聽天由命吧。反正老子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現在是活掙的。

本着多活一天就掙一天的精神,劉致遠放下了所有的負擔,對外面高聲叫道:“來人,我要吃飯。”

既然老子已經淪為囚犯了,而且還是有用的囚犯,倭寇再小氣,也不會讓老子餓肚子吧?老子大吃特吃,吃窮你們這幫王八蛋。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個下人把飯菜端來了,居然還有一小壇酒,這真是出乎劉致遠的意料之外。

劉致遠看了一眼,一手將食盤掀翻,指着那個下人大吼道:“這,這些東西,是人吃的嗎?”

其實,這些飯菜是很好的。不過,劉致遠心情很糟糕,此舉明顯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把怒氣發泄出去。

老子現在還有用,你們還得把老子當大爺一樣供起來。

“哎呀,怎麼惹劉公子生這麼大的氣?你這個狗奴才,還不快給劉公子賠罪。”此時,那個少婦進來了,她一臉笑意地對劉致遠說道:“下人們少了約束,不懂規矩,劉公子不要跟他們置氣了。有什麼不滿意的,直接跟翠姐說。”

“呆在房間里悶得慌,在下想出去走走。”劉致遠試探着問道。

“外面兵荒馬亂的,公子還是別出去了。公子現在身受重傷,還是養傷要緊。萬一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姐姐就少一個弟弟了。等公子的傷全好了,再出去也不遲啊”少婦的聲音很嗲,不過她的意思很明顯:想走?沒門。

“這裡是什麼地方?”既然出不了這個門,劉致遠就希望能旁敲側擊出一些關於這個賊窩的情報來,這也算是為越獄做準備,雖然越獄的可能性很低,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這裡是海外的一個小島,外人是找不到這裡來的,公子就安心在此養傷吧。”少婦似笑非笑地看着劉致遠,說道:“以後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對翠姐說,別再對下人發脾氣了。”

“我就是想出這個房間,到外面去透透氣,這裡太悶了。”劉致遠再次施展乾坤大挪移心法,雙眼含情脈脈地看着眼前的少婦,希望她再次上當。

“可是,公子的身體還沒好,吹不得風啊。”

“謝謝翠姐關心,在下的傷好了七八成了,如果能出去走走,後好得更快。”

“好吧,公子先在這裡稍候。姐姐讓外子陪公子出去,這樣姐姐才放心。”

“謝謝翠姐。”果真上當了,劉致遠心裡暗喜,心說:還是少婦好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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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窩果然在一個海島上,徐海叫來幾個隨從,攙扶着劉致遠出了山洞。徐海夫婦跟劉致遠這一路上有說有笑,不過,那幾個隨從的手出來就沒有離開過劉致遠的身體。與其說是攙扶,倒不如說是押送更貼切一點。

山洞位於海島中間的一個高地上,人站在上面,可以一覽小島全貌。小島四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島的一面有一個小港,上面停着四艘船。小港上,有幾個瞭望塔,上面站着幾個崗哨,想來是為了防止人偷船。

“劉公子,你覺得哥哥這裡怎麼樣,還算湊合吧?”徐海臉上滿是笑意,看似很隨意地向劉致遠問道。

“還好,空氣清新,風景不錯。”劉致遠哼哈一聲,對對方那委婉的招攬意圖視而不見。

切,老子不是蔣干,你也不是周瑜,這裡又不是威武雄壯的軍營,一個小小的賊窩也值的炫耀?而且你小子是賣國求榮的狗漢奸,老子什麼人啊,二十一世紀新好青年,受黨教育多年,老子才不跟你混呢。

“咱們到下面港口去看看吧。”徐海似乎還是不甘心,他擺手示意隨從們把劉致遠架着下山。

“在下聽說劉公子的祖上乃湖北華容人士,劉公子怎麼跑到這兵荒馬亂的東南來了?”徐海開始了試探。

“討生活而已,越是亂的地方,錢越是容易掙。”劉致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前身為什麼犯賤來這兵荒馬亂之地,只得繼續胡蒙。

作為商學院畢業的本科生,國難財都好發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越是戰亂之地,物資越是匱乏,那些關乎人命的糧食和藥品,都可以賣到天價去,商人們想不發財都難。不管是過去萬惡的舊社會,還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世界,都還是一樣,只要敢於冒險,國難財最好發。所以,他才用這個來胡蒙。

“哦,在下聽人家說,公子來此並非是為了求財,而是另有他圖。”徐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劉致遠,眼中卻是放出了陰冷的寒光。

“外人胡言亂語,並不足信。”劉致遠先是一驚,隨即就鎮定了下來,不冷不淡地應了一句。

不管你怎麼說,老子就是裝傻充愣,打死我也不說,看你能拿老子怎麼著?反正老子初來乍到,什麼也不知道。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對你們這幫倭寇說,只要秘密還沒說出去,你們就捨不得讓老子死。如果說出來了,說不定馬上就得死。

“哦,真的是這樣嗎?”徐海笑問道,雙眼卻是滿是殺意,“那咱們去水牢看看那個對在下說謊的小人,劉公子可以與他當場對質。”

我靠!這是神馬情況?劉致遠萬萬沒想到這幫賊人會來這招,看來,這幫傢伙已經摸清了我前身的底細,繼續裝傻充愣很可能沒有用了。

怎麼辦?怎麼辦?往水牢方向的路上,劉致遠一邊假意與徐海夫婦胡扯,一邊緊張地思索着對策。

水牢,其實是港口邊上的幾個小鐵籠,這些鐵籠泡在海水裡。此時正值退潮,水牢內的人只能露出個腦袋在海面上,而且還都要不停地踩水。如果不踩水,就會沉下去。

“把那個水牢打開。”徐海往一個水牢一指,對手下的隨處吩咐道。

很快,水牢的頂門就被打開了,徐海蹲在門口,高聲向裡面叫道:“老管家,看看是誰來了?”

“亂臣賊子,你就不要白費心機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的。”水牢內,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此時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劉公子,你也過來看看,看他是不是你們劉家的老管家。老管家,你也看看,我把誰帶來了。”徐海向隨從一點頭,他們就把劉致遠架到了那個老者的對面。

面對面,老者突然驚叫起來:“少爺,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少爺快快回家,不要再來此地。”

老管家?我認識?劉致遠看着這個老者,腦中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哈哈,老管家,上次你家少爺跳水逃命,讓我們空手而回。為了把他弄來與您相聚,我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啊。現在,你們主僕好不容易相聚了,你該怎麼謝我們啊?”徐海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滿是得色。

“你讓我與少爺單獨相處一會兒,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你。”老者淡淡地說者,不過,劉致遠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異樣。

“好吧,如你所願,反正你們主僕二人都在我手裡,我不怕你們不說。”徐海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帶着隨處離開數丈之外。

與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相對,劉致遠倍感意外,久久不敢開口說話,開口又不知說什麼好。

“少爺,到老奴這邊來。”老者那慈祥地雙眼中滿是期待。

面對如此和藹的老者,劉致遠想起了已經過世的爺爺,眼中不由自主地多了絲淚花。

“少爺,不能說,萬萬不能說。這些秘密要是落入這等奸人手中,受苦的就是天下蒼生。”老者那低低的聲音,充滿了決絕。

“老,老。”劉致遠看着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少爺,答應老奴:就算是被折磨死,也絕不說。”老者的眼中飽含淚水,似乎是在等着劉致遠肯定的回答。

“老,老,爺爺。”劉致遠再也忍不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坦蕩無私的人,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寧願自己受苦也不把秘密說出去。

“答應老奴。”老者突然從水中伸出一隻被鐵索扣住的手,拉住劉致遠的褲腳使勁地搖動着。

“爺爺,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他們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說。”

“好,這就好。少爺不愧是劉家的好子孫,老奴我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老者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飛濺到了劉致遠的身上,臉上。

那滾燙的熱血,如鞭子一般拷問着劉致遠那顆脆弱的心。

一個卑微的老下人,能為了保守秘密而自殺。換做是自己,能不能做到他這樣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