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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有盜

劉致遠本以為有了一支狼兵,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事實上並非如此,自從手下多了這一千部下之後,他反倒是畏首畏尾,放不開手腳。

以前個體經營小本買賣,想打誰就打誰,絕不打折。打不過還可以跑路,絕不會吃虧。可是現在,這仗還沒開打,就得先算算贏面,贏面不大還不敢打。就算了贏面很大,還要小心翼翼,一着不慎還會被敵人翻盤。

如果說戰爭就是一場對賭的話,那賭注就是人命。劉致遠自認輸不起,一場也輸不起。沒有源源不斷的後備兵源,如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話,這從戰略上講,這場抗倭戰爭不用打了,他是輸定的。

手下的定海軍無疑就是勇冠天下的勇兵,自己又不是庸將,士兵訓練嚴格,軍法嚴明,這種種優勢加起來,還是不能百戰百勝,似乎還缺點什麼。

究竟還缺點什麼呢?

劉致遠苦思冥想,當東方現出魚肚白的時候,他終於眼前一亮。原來,定海軍還缺一套無堅不克的完美戰法。

就拿這一仗來講,黃寶定指揮不力是戰敗的因素之一。不過,這也不能全怪黃寶定一個人。但是最重要的是,特戰隊沒有使用合理的戰法來作戰,各個隊員本來都是各自為戰,不聽指揮也屬常事。也是由於沒有使用合理的戰法,當特戰隊員身處於劣勢之中時,還是各自為戰,沒有及時列陣拒敵,這才導致了人員的傷亡。

看來,這一戰之後,就該好好地練一套完美的戰法出來。劉致遠看着漸漸明亮的天空,暗暗下定了決心。

“軍帥,天快亮了,還發動偷襲嗎?”連長小聲地問道。

劉致遠用望遠鏡觀察了一會,發現敵船上的哨兵都昏昏欲睡了,可能是一夜的激戰,把他們累垮了。

“全軍集合,馬上發動突襲。”敵人累垮了,自己一方卻養精蓄銳多時,如此良機,劉致遠可不想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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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激戰了一夜的海盜,已經累垮了。這後半夜時分,他們害怕被偷襲,硬撐着沒敢睡覺。到了這天快亮的時候,他們繃緊的神經一放下,就倒地沉睡過去。當劉致遠帶人偷摸上船的時候,見到的是倒成一片的海盜。

既然敵人已經倒下,劉致遠也不跟他們客氣,帶人一路狂殺過去,將這幫還睡得跟豬一般的海盜全部幹掉。少部分被驚醒的海盜,還沒拿起刀,就被人砍倒在地。

戰鬥一邊倒,很快就結束了。劉致遠讓一部分人上島掃蕩殘敵,解救百姓。他自己則帶了一部份人打掃戰場,清點戰利品,並且把火槍大炮,金銀細軟之類的財物集中到一艘海船之上,騰出一艘海船。

“軍帥,島上發現了一個地洞,裡面還有很多金銀財物。”劉致遠正忙着搬火炮,這時,那位連長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向他彙報。

“你負責帶人把它們搬到船上來,對了,再派些機靈人四處搜索,這島上可能還藏有更多的財物。”劉致遠一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不行。不過,他並沒有親自去看,船上那十幾門火炮比金銀財寶更讓他興奮。

這火炮是好東西啊,有錢也沒地方買去。更值得慶幸的是,這幾艘船上居然有大量火藥和炮彈,夠用很長時間了。

只可惜,沒有劉致遠嚮往已久的紅夷大炮,船上那些火炮都是小型炮,能打個幾百米而已。

能不能根據這種小型炮,仿製出大型火炮,甚至是巨型火炮呢?劉致遠看着這十幾門一米長的虎蹲炮,心裡不停地嘀咕着。

打海戰,關鍵還是要船堅炮厲。聽說紅夷大炮的射程可達數里,如果配備上這種東西,敵船還沒靠近,就被一通狂轟。如果用虎蹲炮來跟紅夷大炮對轟的話,根本不用打就勝負已定。

“軍帥,囚犯都被放出來了,怎麼處置他們?”負責戰後事宜的連長來報。

劉致遠抬頭一看,只見數以百計的婦女兒童被集中在海灘上。這些人全部都穿着破爛,臉上儘是凄涼之情,呆立在那裡都不知所措,很有一些人正在抱頭痛哭。此情此景,讓劉致遠想起後世那些飽受戰爭之苦的難民。

真的只給他們一條船,讓他們自生自滅嗎?劉致遠搖搖頭,自問:“他們回到大陸後,官府會怎樣看待他們?這些人失去了家園,以後以何為生?”

“軍帥,怎麼處置這些人?”連長見劉致遠久久不語,小聲地提醒道。

帶上他們,只會是累贅;丟下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當直面這數以百計的孤兒寡母的哀嚎時,劉致遠怎麼也下不了這個狠心。他閉上眼睛沉思良久,說道:“等本軍帥去問一下他們,想跟我們走還是想回大陸去,讓他們自己決定去留吧。”

劉致遠下船上岸,從這些孤兒寡母的身邊走過。在他們那發青的臉上,還可以看到一片片觸目驚心的淤青。不用說,這些肯定是被海盜毒打所致。至於這些婦女在這個魔窟里究竟受到了怎樣凄慘的虐待,劉致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如果他知道了這些的話,恐怕他自己也強忍不住那攻心的怒火。

“大家安靜一下。”劉致遠大喊一聲,這四起的哭聲緩緩地止住了,那些孤兒寡母都怯生生地看着他。

“各位,本人是定海軍的主帥,此島的海盜已被定海軍消滅乾淨,現在你們安全了。”劉致遠頓了一下,靜靜地掃視了眾人一圈,接著說道:“你們現在自由了,如果你們想要回歸中土,本軍帥給你們安排一條船;如果你們不想走,本軍帥可以收留你們,不過,你們必須嚴守我定海軍的紀律。現在,想走的站到右邊,不想走的站到左邊。”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動。或許,他們還不相信自己被救了這個事實,而是認為自己剛出狼窩,又入虎口。定海軍這個名頭,他們連聽到沒聽過,而且他們見圍在四周這些人剃着一個寸頭,如此標新立異地造型怎麼看也不像是大明朝的人。這些人穿的又不是官兵的軍服,看起來就像是另一撥海盜。

好心替人打算,人家壓根就不領情,這讓劉致遠一陣尷尬。他定了定神,說道:“你們自由了,如果沒有人想跟我們走,那艘船是本軍帥留給你們的,你們自己想辦法離開吧。”

“你們不是官兵嗎?”一個老成的婦人壯着膽子問道。

“不是,我們定海軍不為朝廷效力。不過,我們一樣打倭寇。”

“你們是海盜?”那個婦人小聲地問道。

“是的,我們是海盜,不過,我們是專門打劫海盜的海盜。”

“專門打劫海盜的海盜?”那個婦人疑惑地看着劉致遠,似乎是沒聽懂。

“是的,我們定海軍只打劫海盜和倭寇,不打劫百姓。”

“真的?”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問道。

“是的,不過盜亦有道,定海軍如果要成就一番事業,就必須採取聖人之道。否則,就只能成為蠅營狗苟的鼠輩之賊。所以,本軍帥的定海軍是智,聖,勇,義,仁五者兼備的威武之師,雄壯之師。”劉致遠深吸了一口氣,以發自肺腑之音說道。

劉致遠之所經說這麼多,一是為了讓這些難民了解定海軍是什麼樣的軍隊,另一方面是為了讓自己手下的將士明白,自己將要成為什麼樣的軍隊。

不是官兵又怎樣?是海盜又如何?定海軍就算是當海盜,也要當有益於華夏百姓的海盜!

這就是盜之道。

“盜亦有道?”那個男孩問道。

“對,在本軍帥看來,具備五點才能方可成為大盜。偷竊之前,判斷情況以決定是否可以下手,為智;能猜出房屋財物的所在,為聖;行動之時,一馬當先,身先士卒,為勇;得手之後,掩護同伴最後一個離開,為義;把所盜財物公平分給手下,為仁。這智,聖,勇,義,仁,不正是儒家聖人之道嗎?定海軍不是一般的海盜,而是有道之盜。”

劉致遠環視眾孤兒寡母一眼,說道:“你們可以離開了,我們定海軍不會為難百姓。”

這下,底下這幫孤兒寡母總算是放心了,他們紛紛走到了右邊,選擇了離開。只有幾個人走到了左邊,選擇留下來。對於他們這一選擇,劉致遠沒說什麼,畢竟他也不想把這些累贅留在身邊。那幾個真心想留下來的,那就安排他們做一些雜務,反正定海軍也缺人手,不多這幾張吃飯的嘴。

“孩子,過來,到娘這邊來。”一個中年婦人硬拉着一個小男孩,想把他拉到右邊去。

“娘,我不走,我要殺倭寇為爹報仇。”那個小男孩執拗地掙扎着,試圖擺脫他母親的大手。

“殺倭寇是大人們的事,你這個小屁孩別摻和。”那個婦人強拉着自己的兒子,就是不放手。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劉致遠見到這一幕,搖搖頭走到那個男孩的身邊,問道。

百姓都是怕官的,更怕劉致遠這個海盜頭子。那個婦人見劉致遠過來了,嚇得直哆嗦,連忙鬆開了手。

“我叫陳季立,十五歲。大人,我要打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