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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就是不一樣,雕龍床,玉枕,絲被,劉致遠第一次睡在這麼舒適的床上,很不適應。沒辦法,窮人家出身啊,享不了這份福。這不,天一亮他就爬起來,到花園去練拳了。

俞大猷所送的劍經,劉致遠早就練得通透了。這時,他打了一套太極拳。再練了一套太極劍。試完之後,他搖搖頭決定以後再也不練這種花架子了,因為這兩類以靜制動的武功與他的身體不太對路。他的身體很強悍,爆發力強,耐力持久。練這種軟綿綿的功夫就好比是讓武夫學刺繡,肯定是學不好的。

回想當年,劉致遠小的時候,他爺爺幾乎每天早上都會早起練這太極拳和太極劍,總會把劉致遠叫上。就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劉致遠才學會了這兩套花花架式。只可惜,只練得招勢的皮毛,並沒有學到真正的精髓。

“哎,還是俞大俠的劍經對自己的路子。”劉致遠嘆了一口氣,心說:“攻如電,防如網。如果出劍的速度快到了極致,一劍就可封喉,那也不用什麼招勢了。如果對方比自己厲害,能躲過了這快似閃電的一劍,那就嚴防死守,不給對方有可乘之機。憑藉著自己這無敵的爆發力和耐力,直接把對方累垮都不成問題。對方一旦露出破綻,自己就發出那快如閃電的攻擊,一劍砍下對方的腦袋。”

“正所謂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當一個人出招的速度快到了極致,不管是用拳,用劍還是用刀,都能無往而不利。”想清楚了這一層,劉致遠又開始練劍經上所載的荊楚長劍。

大道至簡!

這一次,劉致遠追求的是速度。一套劍招在他手上,打得是虎虎生風。花園中,只見一團劍光,卻不見一個人影。

“不夠快,還是不夠快。要針插不進,水潑不入,這才算是合格,才能擋得住子彈。現在已經是火器時代了,武功再高的大俠,也敵不過這火槍大炮的狂轟濫炸。要想在槍林彈雨中保住小命,就得把劍法練到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境界。”劉致遠心中暗道,手中的劍揮舞得又快了幾分。

“鏘!”一聲脆響,長劍應聲斷成了兩截。

“不會吧?”劉致遠停住了身形,呆看着手中的斷劍,心說:這劍承受不了這麼快的速度,還沒碰到東西就自己斷了,這可不行。如果要想練到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境界,恐怕先得找一把好劍。

“不錯不錯!劉公子如此年紀,就能悟練出如此精絕的劍法,老身佩服。”花園的一角,被張靜妤扶着的瓦氏夫人連聲叫好。

“在下見過夫人,夫人怎麼起得這麼早?”

“不早了,人老了就不能久睡。”瓦氏夫人一擺手,說道:“走,先去用過早飯,再陪老身到軍營去看看。”

“乾娘,您身子不好,別再四處走動了。”

“誰說乾娘身子不好的?乾娘現在好得很,再過幾天,就能上馬打仗了。”

老小,老小,這越老就越小啊。眼前這執拗的老太太,劉致遠算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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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位於土司城不遠處。據瓦氏夫人介紹,這座軍營只是瓦家軍多處軍營當中最重要的一處,也是訓練最嚴格的一處。這座軍營訓練出來的軍隊,打過無數次惡仗,屢建奇功。

至於瓦氏軍的戰鬥力,劉致遠從來就沒表示過懷疑。縱觀全天下,敢於同倭寇拼白刃而且能拼贏的,估計也就這些“蠻”不講理的人了。

這一次,瓦氏夫人沒讓張靜妤跟來。劉致遠陪着瓦氏夫人站在這練兵台上,聽着瓦氏夫人的訓話,看着那些正勤於操練的悍兵,怦然心動。

在來田州的路上,他一早就聽張靜妤說過:桂西壯族家庭,凡生下男孩,都會將其當作未來的“俍兵”來加以訓練。男孩出生後,其父母會稱一塊與男孩體重相等的鐵塊,掛在孩子的床頭,待其長到十來歲,即用這塊鐵打製成刀,掛在腰間,便於隨時習武舞刀練拳。

自小就開始打底子,這些兵是好兵啊!如果能招到自己的帳下,那該多好啊!

“劉公子,老身的瓦氏軍如何?”瓦氏夫人一身戎裝,看起來雄姿英發,哪裡還有老病之態?

“不錯,不錯,如得一虎將統領,俍軍就是虎狼之師,天下無人可敵。”

“哈哈,劉公子言過其實,想討好老婆婆嗎?”瓦氏夫人哈哈一笑,說道:“可惜人太少,如有數十萬眾,那真的就是天下無敵了。”

“非也,兵貴精不貴多。古之名將陳慶之,帶白馬七千,破敵數十萬,下數十城,立下不世戰功。”劉致遠之所以知道陳慶之這個人,其實是玩三國志玩多了,對裡面的歷史人物才有一定的了解。要想讓他再說出幾個以少勝多的人,那就難為他了。

“哦,那劉公子認為,我的瓦家軍夠精了嗎?”瓦氏夫人饒有興緻地看着劉致遠,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

“可以稱得上是狼兵,但還不是虎狼之師。”

“照劉公子的意思,我的瓦家軍還缺一名虎將?”瓦氏夫人微笑着問道。

“缺的不是虎將。”劉致遠搖搖頭,反問道:“敢問夫人,您組建的瓦氏軍,究竟是為何而戰?”

“保家衛國。”

“真的是為了保家衛國嗎?”

瓦氏夫人呆立在了原地,久久沒有回答。或許,她這一輩子對嘉靖朝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而嘉靖朝虧欠她的實在是太多太多。

嘉靖六年,其夫岑猛被誣叛亂,遭朝廷討伐,為朝廷軍所敗,其子岑邦彥英勇戰死,岑猛率余部敗退歸順州,試圖東山再起,不料後被敵人誘殺。其夫與其子死後,由孫子岑芝承襲田州土官。因岑芝年紀尚幼,瓦氏夫人代理主政知州政務。此時,田州由土府降為土州,政局混亂。她內要撫養幼孫,外要打理州政,不可謂不勞苦。

嘉靖二十九年,孫子岑芝死於朝廷調征海南的戰事。白髮人送黑髮人,先是兒子,後是孫子,這是何等的悲涼?!可她沒有時間悲傷,因為在岑芝身後,長子岑大壽年僅4歲,次子岑大祿還在襁褓之中,她又要擔負起撫育重孫的重任。而治理州政的重擔,再次壓到她的身上。

嘉靖三十三年,朝廷徵調俍兵入東南抗倭,此時重孫尚幼,不能領兵征戰。瓦氏夫人不得不以五十八歲的高齡,親自帶隊出征。而這一次出征所受的種種冷遇,終於讓她真正地看清了朝廷的面目:朝廷,從來就把俍兵當成是自己的子民,而是當成了鷹犬,當成了一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如此無情無義的朝廷,保它何用?!

“夫人,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劉致遠發現瓦氏夫人的臉色陰晴不定,試探性地問道。

“說吧。”瓦氏夫人這時才回過神來,只是眼中多了絲蒼涼。

“夫人身為田州百姓的父母官,難道沒想過為治下的俍兵謀一個更好的出路?”

“哪裡還有更好的出路?”

“殺倭寇,搶海盜。”

“啊,你小子是不是想打老婆婆的主意,想挖老婆婆的牆角?門兒也沒有。”瓦氏夫人白了劉致遠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在下哪敢啊,在下也是為了夫人您着想啊,您也不希望俍兵永遠困於此地,永遠被朝廷利用吧?”

“你小子啊,滿肚子的壞水。你說,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打老婆婆的主意了?”瓦氏夫人臉色突然一轉,厲聲質問道。

“在下可不敢打夫人的主意,這事要是讓小妤知道了,她非殺了在下不可。”劉致遠微微一笑,心裡尋思着這事有可能成。

其實,劉致遠沒想過要挖瓦氏夫人的牆角,他只希望她老人家能看在小妤的份上,讓他在這田州地界招兵。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連厚禮都備好了。那三口金箱子,甚至就連那方傳國玉璽,他都可以貢獻出來。

只要能招到勇猛無敵的部下,就算是把那方傳國玉璽送人也無妨。不過,海圖和船圖這兩樣寶貝,劉致遠是不能送人的,它們是他以後稱霸四海的本錢。

“你小子太急了,老婆婆本來想送一份嫁妝給小妤的,被你這麼一說,老婆婆都不想送了。”

“嘿嘿。”察言觀色的本事,劉致遠還是很精通的,他不再多言,只是撓頭傻笑。

“小妤昨天晚上都跟老婆婆說了,你小子為了招兵的事,沒少頭痛吧?”瓦氏夫人一臉戲謔的笑意,說道:“如果老婆婆不讓你小子招兵,你小子打算怎麼辦?”

“嘿嘿,夫人這麼通情達理,不會不同意的。”劉致遠一副吃定你的神情,笑道:“如果夫人真的不同意,在下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直到讓夫人滿意為止。”

“你小子的花花腸子還真不少,老婆婆可警告你小子,以後你敢對不起我家小妤,老婆婆我一定廢了你。”

“借在下一萬個膽子,在下也不敢啊!”

劉致遠真的不敢,這未來老婆要武功有武功,要家世有家世,要後台有後台,要姿色有姿色。如此強悍的老婆,他可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