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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遠行至此,過來喝杯熱茶去寒,歇歇腳再走吧?”

道旁又有一老者帶了兩名隨從坐在一座殘敗的小亭下,一邊自得其樂地品茗,一邊向劉致遠與張靜妤打着招呼。

如此氣勢,劉致遠一眼就看出對方是朝廷命官。他來此地,恐怕不是為了喝茶這麼簡單。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劉致遠不用想也能猜到,這老頭八成是專程在此地等自己的。

人家既然有心在此學姜太公釣魚,自己過去坐坐也無妨。劉致遠與張靜妤對視一眼,見她不反對,於是就大大咧咧地來到了那老者的對面,也不行禮,自顧自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兩位敢在些倭寇橫行之地出沒,想必身手甚是了得。不知兩位少俠如何稱呼?”

“我叫劉致遠,她是我朋友,張靜妤。我們本來不想來此污穢之地,不過,有些俗事未了,所以才不得不走這一躺。”

“老夫聶豹,字文蔚。咱們在此地相逢,也算緣分一場,請喝茶。”不待老者吩咐,他的隨從就將茶杯送到劉致遠與張靜妤面前。

“你我都是聰明人,那些虛情假意的俗套還是免了吧。”茶無好茶,腐儒所奉之茶就算是裡面沒毒,恐怕也是酸腐的。劉致遠一手按在石桌之上,那兩個茶杯飛一般地向那老者滑去。

“老爺,小心。”那兩名隨從大叫一聲,伸手就要去捉那兩隻茶杯。突然,茶杯止住了去勢,他們捉了個空,而茶杯則是在石桌上不停地旋轉着,上面的茶水一滴也沒掉出來。

“好,劉公子的功夫越來越好了。”劉致遠不經意間露了這麼一手,張靜妤不禁大聲叫好。

內力收發自如,寸勁剛柔相濟,只怕就算是修行了多年的師父,也沒有如此功力。

“好,劉公子果然好功夫。不過不出鞘的寶劍,只怕再鋒利也是了無用處。”老者微微一笑,用期許的眼光看着劉致遠那張淡漠的臉。

“聶大人,如果你是想勸服我歸順朝廷的話,只怕你這一齣戲白演了。”激將法?劉致遠白了那老者一眼,心說:老子又不是司馬懿,吃你這一套才怪。

“劉公子,話不可以說絕,事不可以做絕,否則緣分必定早絕。君子本當為國效力,報效朝廷,劉公子為何非要自毀前程?”

“聶大人,在我看來,父母生養多年,似乎不是為了讓自家孩子天天自稱‘奴才我’,並且四處給人下跪磕頭的。我覺得在人的身上,多少還應該有一樣東西——骨氣。”劉致遠頓了一下,直接無視對面老者眼中那要殺人的眼神,接著說道:“如果我答應為國效力,就是等於把自己的脊梁骨打斷,把自己從人變成一隻狗。”

“劉公子,話不可以說得如此絕情。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身為大明之臣民,自當忠於主上,投身朝廷,報效國家。”

“哼!”劉致遠冷哼一聲,怒道:“昏君在位,奸臣當道,忠臣功臣多含冤而死。漢之周亞夫,平定七王之亂,有社稷功,卻被餓死囚籠。宋之岳飛,大破金賊,有社稷功,含冤風波亭。有明一朝,被殺之功臣名將更是多不勝數。保衛京師之于少保,含冤被斬;張小姐之父,張經張大人,亦是含冤入獄。我上京求爺爺告奶奶,找遍滿朝文武官員,又有誰肯為他說一句公道話?你們這些滿口為國為民的大人,每日所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權位,如何謀取更大的權力,又有誰真心地為民辦過一件實事?”

劉致遠頓了一下,突然輕輕地握住張靜妤的手,他手中傳過來那溫暖的感覺,讓張靜妤幾近奪眶而出的眼淚又收了回去。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會,心中都是萬般滋味在心頭。

“現在倭寇為禍東南百姓,朝廷束手無策,難道劉公子就忍心坐視不理?”說理說不過,老者開始打感情牌。

“朝廷自毀長城,倭寇才能如此猖獗。現在束手無策了,你們這些大人當然想招攬我入伙。恐怕以後倭寇一定,我無用武之地之後,就會被安插上無數罪名下獄,說不定全家都要跟着我遭殃。而你們這些所謂的大人,一定會一擁而上,對我落井下石。我說得沒錯吧,聶大人?”

“劉公子多慮了,老夫既然能保薦公子為朝廷效力,就一定不會讓公子被人無故冤枉。”

“多慮?”劉致遠哈哈一笑,白了對方一眼,怒道:“你說我多慮?我親眼目睹張經張大人被冤殺,那個時候,滿朝文武有誰幫他說過一句公道話,你聶大人有沒有說過一句公道話?”

“朝中嚴黨勢大,當時還不是說話的時候。”老者面有愧色,沉默了半天才迸出了這一句話。

“那張經張大人和楊繼盛楊大人他們就該死?如果以後輪到我被冤殺的時候,恐怕你們也還會推脫說嚴黨勢大,沒人願意幫我說話吧?”劉致遠想起在京城那段求助無門的日子,心中的怒氣更盛,“現在,反正人已經死了,你們說什麼都行了。不過,你們休想再讓我和張小姐為這無情無義的朝廷賣命。我們就算有心保境安民,也自己去干,決不會跟你們這些偽君子合作。”

“不與朝廷合作,劉公子隻身一人,能殺得了幾個倭寇?”老者搖搖頭,臉上多了絲苦笑。

“誰說我隻身一人?張小姐與我誓同生死,我們同心協力,數年之間,定能殺盡倭寇。”

“難怪俞大人說劉公子是劉狂,由今看來,他所言不假啊。就憑你們兩個人,就敢說能平定倭亂?真是狂得沒邊了。”老者再次搖頭苦笑,一拱手:“劉公子,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還請公子以後好自為之。”

“對了,數日之後,老夫去杭州總督府赴宴,俞大人也會到場,如果你們想見他,就一同前往吧。”老者走出數米,突然過身來說道。

“去不去?”劉致遠看向張靜妤,向她問道。

“還是去吧,我也想看清那胡宗憲的樣子,以後定要找他報仇。”張靜妤美目圓睜,又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身上的殺氣再現。

“那胡宗憲是加害你爹的人嗎?”

“數月之前,他只是我爹治下一小小的七品巡按御史,他與嚴黨趙文華狼狽為奸,上書誣告我爹,後來還將我爹的功績歸於他自己,最後累得我爹被冤殺。如果說嚴黨是殺我爹的主謀,這胡宗憲就是第一幫凶,要是不是因為他的誣告,我爹本就不會被下獄。如此奸惡小人,我誓殺之。”

“張小姐請放心,我不但要讓這個胡賊不得好死,還要讓他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真的能讓他遺臭萬年?”張靜妤有些不敢相信,問道。

“如果我們以後彪炳史冊了,我們的敵人自然就會遺臭萬年。”劉致遠淡淡一笑,心中卻是激情澎湃。

其實,這兩日來,劉致遠遇到了兩位前來遊說的老者。他在回絕他們的遊說的同時,心中也在醞釀著屬於自己的人生大計,一個霸海的宏圖。

外面的世界還很大,大明朝就留給你們這幫昏君亂臣瞎折騰吧,等老子佔領了全世界,再來一統中.華。到那時,老子就是天下共主,你們這幫老傢伙都等乖乖當老子的臣下,看你們還得意個鳥?

真到了那個時候,大明朝皇帝就是老子的兒皇帝,老子看誰不順眼,就廢了誰。誰得罪過老子,老子讓他不得好死。正所謂:有恩不報不算差,有仇不報是人渣。嘉靖老兒,嚴黨,胡宗憲之流冤殺老子的未來岳父大人,老子就要你們通通償命,還要把你們搞到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劉公子,謝謝你,你對我真好。”張靜妤見劉致遠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突然伸出芊芊素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的心再次連在了一起。

“靜妤姐姐,在這大陸上,你還有其他親人嗎?”劉致遠心中的宏圖已定,他不想有什麼把柄落到朝廷的手上,日後被朝廷用以要挾,故有此一問。

劉致遠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前身上的身體變化太大,恐怕前身的家人見到了自己,也認不出來,這就等於與前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斷了關係。所以,自己就算是玩造反,也連累不到前身的家人。現在,就看靜妤姐姐這一邊了,如果她還有親人在大陸上,那就讓她把那些人弄走,別在朝廷的治下生活了。

“我娘早死,我爹又被冤殺。除了父母之外,劉家的其他人都不算是我的親人。所以,我已經是無家可歸之人了。”一滴清淚從張靜妤的眼中落了下來,滴到了劉致遠的心裡。

“靜妤姐姐還有我,我不會讓你無家可歸的。”

“我知道,我爹臨死前,也囑咐我說要一直跟着你。”

“嗯,你爹臨死前,也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咱們見過俞大人後,就出海,不闖出一片天地,就不回來了。”

“嗯,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