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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靜靜地聽了會兒,這種悍奴欺主的故事,在所有的家族裡都很常見。strong/strong-.79xs.-

狗向著主人狂吠,聲音越來越高,或者是因為它瘋了,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它要投靠新的主人。

為了向新主人證明自己的忠誠,這些狗絕對不介意對着原先的主人狂吠,甚至狠狠地咬上幾口。

他沒有理會角‘門’處那幾個渾身酒臭的管事,飄落在那片華美的庭院里,來到主屋的窗前。

即便已經夜深,屋子裡依然亮着燈,或者是因為屋子的主人已經睡了太久、眼看着便要長久沉睡,於是不想睡的緣故。

產出涿州的貝油不會有任何煙氣,不會薰着眼睛,光線也很美麗,落在那個中年人的臉上,塗成一片金‘色’。

中年人很消瘦,眼窩深陷,再加上這滿臉金‘色’,看着彷彿並非活人,而像是某種祭品。

羅布站在窗外,靜靜地看着‘床’上那名中年人,握着劍柄的手指無聲地輕敲着,速度越來越快,直至快要看不清楚。

如果南溪齋的弟子們看到這幕畫面,或者能夠聯想到聖‘女’用命星盤推演時的動作。

是的,他也是在推演,只不過用的不是命星盤而是劍。

最終他也沒能在這片庭院里發現任何異樣,沒能推算出任何問題,看起來確實不是中毒。

如果真的是病,師妹都治不好,自己當然更治不好。

羅布帶着幾分遺憾與歉意離開了這片莊園,回到了汶水岸邊。

看着河對岸的那片莊園,他默然想着,既然這邊是長房,那麼對面便是二房?

……

……

教宗陛下到汶水的第一天,煉了一瓶硃砂丹。strong網/strong

第二天,隨‘侍’至此的國教巨頭白石道人失蹤,教宗陛下接見了唐家二爺,夜裡遇到了一場暗殺。

第三天,他帶着很多人出了道殿,神輦順着汶水向上行去,在無數民眾不安的視線注視下來到一片莊園外。

這片莊園屬於唐家長房所有,病重的唐家大爺從老宅搬回來已經有半年時間了。

半年前也正是唐三十六被關進祠堂的日子,不知道這兩件事情之間有沒有關聯。

如果是前些天,莊園的大‘門’必然是緊閉着的,那些僕役散在四處聊着主人家的閑話,但今天不一樣,當教宗陛下的神輦還有數里遠的時候,莊園這邊便收到了消息,最初的慌‘亂’之後,一切恢復了平靜。

中‘門’早已開啟,管事與僕役們跪在兩側,恭謹至極,鴉雀無聲,處處可見世家規矩。

但陳長生還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不是因為河對岸的柳樹下隱隱有人正在望着這邊,而是空氣里的味道有些不對。

南客跟在他的身邊,像小狗一樣嗅了嗅,說道:“有灰。”

剛剛從唐家老宅匆匆趕來的管事,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見了這話,不由神情微變。

陳長生看着腳下由漢白‘玉’砌成的直道,看着上面殘留的濕痕,知道剛剛清掃完畢。

之所以剛剛清掃,當然是為了歡迎他的到來,但也可以推斷為,平日里的清掃做的並不用心。

陳長生沒有說什麼,向莊園里走去。

進入那片華美的庭院,他看到了一位衣飾簡潔卻依然貴氣十足的‘婦’人,從眉眼便能看出應該是唐三十六的母親。

看着進入庭院的人群,尤其是最中間的那個年輕人,‘婦’人聲音微顫說道:“信‘婦’林素妍拜見教宗陛下。”

說完這句話,她便向陳長生拜倒下去。

陳長生哪裡會受這一拜,說道:“唐夫人免禮。”

唐夫人自然不會就此起身,依然向下跪去。

好在事先陳長生便料到可能會如此,早已做了安排。

庭間清風忽起,眾人什麼都沒有看清,便只見教宗陛下身旁那個小姑娘出現在了唐夫人的身邊。

南客扶着唐夫人的手,唐夫人自然再也無法跪下去。

看着這幕畫面,那位唐家老宅管事的神情不變,心裡卻生出一些不安來。

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唐家二爺去道殿拜訪,教宗陛下受了他的跪拜。

教宗陛下對長房和二房之間的態度有差,是誰都能想到的事情,可是表現的如此直白,又是什麼道理?

陳長生沒有接受唐夫人行禮,反而以晚輩的身份問候了數句。

直到此時,唐夫人才知道原來傳聞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當年國教學院送回來的那些信也是真的。

教宗陛下與她的兒子真的很親近,甚至親如兄弟。

“我想去看看伯父。”陳長生說道。

唐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便準備在前面引路。

忽然有道咳聲響了起來。

唐家老宅管事咳了兩聲,先看了唐夫人一眼,然後望向陳長生,神態謙卑說道:“大爺病的厲害,陛下聖體要緊,若要是有何不妥當,那真是我唐家的罪過,還請陛下……”

話沒有說完,意思很清楚,唐家不希望陳長生去見長房大爺。

陳長生以前見過這位老宅管事,多年前那把黃紙傘,就是這位管事‘交’到他的手裡。

今日重逢,管事態度依然恭敬,更勝當年,但內里卻有些隱隱的防範意味。

陳長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那名老宅管事頓覺壓力陡增,但還是強自說道:“青曜十三司的教習們來看過,便是……聖‘女’峰那位也親自來看過,都沒什麼法子,陛下何必徒惹傷懷?”

唐夫人看了管事一眼,沒有出言駁斥,但袖子微微顫抖起來。

陳長生忽然問道:“道尊來看過嗎?”

老宅管事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不知如何言語,心想道尊何等樣的身份,怎會為了醫治大爺離開京都來汶水?

陳長生又問道:“那皇帝陛下來過嗎?”

老宅管事更是糊塗,心想皇帝陛下日理萬機,又怎會來此?

“世間只有他們的醫術比我更好,既然他們都沒有來,那誰比我更有資格說這病能治不能治?”

說完這句話,陳長生便隨着唐夫人向內宅里走去,再也沒有理會此人。

凌海之王帶着數十名教士留了下來,把唐家的人攔在了外面。

老宅管事仗着自己的身份想要跟進去,也沒能成功。

凌海之王面無表睛盯着他,說道:“你很喜歡咳嗽?繼續啊。”

老宅管事在汶水城裡的身份地位極高,但對着國教巨頭還能如何?

眼看着陳長生的身影消失在內宅的轉廊里,他又急又氣,竟是真的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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