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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憂思過重。”

除了失眠、焦慮之外,陳長生又說了幾個癥狀,與她的情況完全吻合,最後好像還提到了什麼不調。

“夠了!”

莫雨臉面微紅,說道:“我承認你說的都是對的,直接告訴我,怎麼治。”

陳長生有些奇怪,問道:“御醫就算不能馬上治好你的病,暫時緩解沒有問題,你難道沒有看?”

莫雨沒有說話。

陳長生搖頭說道:“諱疾忌醫可不是好事。”

“你懂什麼?”莫雨看着他,忍不住說道。

做為聖后娘娘最親信的女官,大周朝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有些病,她可以看,有些病,她不能看,最初她自診這病可能與心脈相關,她便斷了請御醫的念頭。

憂思過重?她有什麼憂思?

整個大陸都知道,她全家被抄斬,這就是她最大的憂思?

難道她對聖后娘娘還有怨懟之心?

所以,她不能治。

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憂思過重,以至於不能成眠。

直到今日被陳長生一言點破。

她盯着陳長生的眼睛,想了想殺死他還是相信他冒的風險更大些。

“你能替我保密嗎?”她問道。

她和陳長生是敵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相信陳長生的承諾。陳長生想的要簡單的多,既然開始問醫求葯,他們之間的關係便不再是敵對關係,而是醫患關係。

為醫者,自然要替患者保密,他點了點頭。

“怎麼治?要不要把把脈?”

莫雨想起他是計道人的徒弟,對他的醫術生出些信心,抬起手伸到他的眼前,說道:“最好不用煎藥。”

陳長生知道她為什麼說最好不用煎藥,因為有藥渣便很難保密——想着這個看似風光的女子,實際上活的如此謹小慎微,每天如臨深淵,不知為何,他對她的惡感減輕了些。

他伸出手指在她腕間輕輕一搭,沒過多長時間便做出了自己的診斷,說道:“不用吃藥也成,只是慢些。”

莫雨放鬆了些,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放鬆心情,多散散步,薏米熬粥混三七厚切,再然後……”

陳長生看着她眉眼間,那裡殘妝已凈,卻仍有一絲燥意,猶豫片刻後說道:“有些病症,待嫁人後自然就好了。”

莫雨微怔,然後才明白過來,雙頰驟然生出紅暈,眉間卻是煞意大作。

她狠狠地瞪了他兩眼,什麼話也沒說,身形微虛,便告消失。

陳長生走到窗邊,看着消失在秋林深處的女子身影,搖了搖頭。

走在林地厚實的落葉間,聽着簌簌的聲音,莫雨覺得心有些亂,微寒的秋風穿林拂面,她的臉卻依然那般滾燙,先前被陳長生說不調時,她已極為羞惱,最後被他道破自己還是處子之身,更是羞怒交加。

如果陳長生是個年高德劭的老御醫,自然無所謂,但怎麼看,他都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年。

落葉隨着腳步而破,秋風隨衣袂而動,穿過國教學院里的秋林,來到宮牆前,她漸漸冷靜下來,回首望向林後那幢若隱若現的小樓,想起先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她居然對一個少年拋媚眼,還說了那麼多不知羞恥的話勾引他?雖然現在已經知道那個秘密——少年不是自己的敵人,她面對他的時候很放鬆,可是……今天做的這些事情也太離譜了吧?

剛剛降溫的臉頰,瞬間再次變得滾燙,美麗的雙眼裡羞惱之意大作,如果讓人知道她今天在國教學院里對陳長生做的這些事情,只怕整座京都城都會瘋狂起來。

忽然,她變得安靜下來,在樹林里在宮牆前站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蕭蕭落木飄在裙擺上,漸漸積厚,把她的身影襯得有些消瘦,孤單的厲害。

……

……

隨着秋意漸深,冬天自然不再遙遠,大朝試越來越近。

國教學院再次迎來了很長時間的一段平靜,陳長生很珍惜這種平靜,把所有時間都用在修行與閱讀上,軒轅破同樣如此,唐三十六雖然很懷念院牆外的繁花世界,但遇着這樣兩名同伴,只好被迫勤奮起來。

藏書館裡,陳長生每夜引星光洗髓,雖然身體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修行沒有任何進展,但他毫不氣餒,從冥想到收納的每個環節都做的一絲不苟,沒有任何錯漏之處。

軒轅破右臂的傷勢逐漸好轉,而且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如果能夠在冬至前完全傷愈,在陳長生的指點下開始修行藏書館裡的那些宗派功法,說不定真有可能趕上大朝試的時間。

唐三十六修行不輟,真元數量與純度不停得到提升,坐照上境的境界越來越穩固,早已來到通幽境的門檻前,但就像青雲榜上那些同伴們一樣,沒有準備萬全之前,他絕對不會冒險邁出那一步。

從坐照上境到通幽境,這道最陡也是最兇險的生死關,哪怕再天才的修行者,也會準備非常長的時間,即便是秋山君當年也用了整整一年時間,那還是在離山劍宗可以為他提供無數丹藥幫助培元固本的基礎上。

現在看來,唐三十六肯定是國教學院里第一個面臨那道門檻生死考驗的人,作為國教學院的第一個學生,陳長生當然不會眼看着他一人奮鬥。事實上,陳長生已經做了很多準備。

首先是丹藥。這些天,他和唐三十六趁着夜色偷偷潛進百草園裡三次,取了很多世間罕見的藥草與靈果,待需要的時候,他便會按照老師計道人教的方法開始煉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煉出不遜於離山劍宗、天道院這些地方的丹藥。其次便是法門,他雖然洗髓未能成功,卻也開始閱讀坐照內觀的相關書籍,希望到時候能夠助唐三十六順利過關。

在百草園裡偷藥草的過程很緊張,有些違背他的某些原則,但在生死重於一切的大原則面前,他根本沒有想太多,只是看着石桌上那盞油燈的時候,他很自然地想起那名中年婦人。

然後他想起了落落。

如果不是落落在院牆上開了那扇門,如果不是落落曾經在百草園裡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是落落留在國教學院的金長史在他們偷葯的時候暗中幫他們盯梢,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某天夜裡,陳長生在閱讀一篇坐照入通幽的前人筆記時,又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還是落落。

瞬間,他的衣背便被冷汗濕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