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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嶺的畫面,黑山營軍營里的故事,今夜在很多地方都發生着。西海軍府回援京都的軍隊,被攔在了歸元嶺一線,進入軍營的來自離宮的桉琳大主教。關鍵的是,天海家成功地阻止了兩路大軍進京的計劃。

今夜,是整個人類世界反對天海聖后的關鍵一夜,所有她的敵人與對手、甚至是親人都站了出來,展現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

……

……

“你連自己的兒子是誰都不知道,又有什麼資格統治大周?”

“你連人間都法控制,又何必侈談對抗天道?”

“你什麼都法掌控,現在,包括你的命運。”

“天海,退位吧。”

計道人離開了那條街道。

街道上的積水裡,彷彿還殘留着他的腳印。

肉鋪里的切肉聲停了,應該是京都各處響起的廝殺聲,終於提醒了屠夫,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只是很短的時間,整個局勢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皇輦圖重潛入大地,森然的陣意消失,京都里各處都隱入了混亂。疾馳回京的數路大軍,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有些軍隊還在暴雨里試圖繼續突進,但很明顯,已經不可能及時趕回。

天陵很安靜,異常的安靜,安靜的有些詭異。

天海聖后站在神道邊緣,負着雙手,看着下方的京都城,絕美的臉龐上忽然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這個世界曾經是屬於她的。

她的這抹嘲諷的笑容,不知道是對這個世界還是對她自己的。

然後,她望向京都西北那座始終安靜聲的離宮。

到了此時此刻,那個被數人期盼了很長時間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教宗陛下的聲音很平靜,但誰都能聽出其間的悵然意味。

“我們都錯了,只有梅里砂是正確的。”

天海聖后微微挑眉,顯得有些興緻,想要聽到下文。

教宗想起故人,想着曾經的那些對話,語氣很是感慨:“他一直相信,終你一定會選擇救長生,論長生是誰。”

“而只要你選擇救他,你就會陷入當下的困境。”

計道人的聲音從京都北方的原野里傳了過來。

此時他的身影出現在一片秋草地里,在十餘里外的城門處,那隻蘊含著限魂力的玉如意,剛剛顯現。

“我一直以為這是我給你出的選擇題,然則,實際上這是天道給你出的選擇題。”

計道人站在秋草地里平靜說著話,聲音在天陵前的夜空里響起。

“殺死他,吃了他,或者救他,這些都是選擇項,但論你怎麼選,都是錯的,只有當你不做這道題,不做選擇的時候,才是對的。而你在這幾個錯誤的選項里,還做出了一個愚蠢的選項,從而把困境變成了了絕境。”

天海聖后神情平靜說道:“困絕二字,世間誰有資格對我說?”

計道人說道:“當然是你對自己說。你能統治這個世界,不在於與先帝的婚姻,不在於你執政的能力,只在於你的強大,只要你足夠強大,沒有人敢生出異心,即便有異心,也不敢有異動,而你選擇了他,讓自己變弱,也就是給了世人一個把異心變為異動的機會,給了他們勇氣,不用說,你這個選擇,等於拋棄了天海家,把忠誠於自己的那些力量,也變成了自己的反對者。”

天海聖后的視線落在京都里,看到那些廝殺的畫面,看到安靜的天海家莊園。

然後她望向京都外,看到了那些暴雨里的山谷,山谷里的血。

計道人的聲音在天陵前再次響起:“所有人都已經離你而去。”

天海聖后面表情說道:“那是因為他們愚蠢,只能看得到眼前。”

計道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起來。

“這是視嗎?不!想想陳觀松,想想那些神將,他們對你的背叛,歸根結底緣於對你的失望!你當朝的這二百餘年,恰是魔族為衰弱的二百餘年,然而你鼠目寸光,只知道保存忠於自己的軍隊實力,對魔族只守不攻,非但未立寸功,甚至二十年前還被迫割土求和!國政你處理的不錯,雖然暴虐至極,南北合流你也掌握的極好,雖然那主要是聖女的攻功,但在這方面,你讓整個人族都感到羞辱!”

“原來是為了大義,所以人們才會背叛朕嗎?”

天海聖后絕美的臉龐上再次生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這一次很明顯,她是在嘲弄這個世界。

“那你們想過沒有,今夜天陵一戰,人類強者必然隕落數,凋零不堪,諸路大軍進退兩難,軍心不穩,如果魔族大軍趁勢南侵,誰來抵擋?若讓他們肆虐中原,屠戮百姓,誰來承得這個責任?大義?你們擔當得起嗎?”

天海聖后看了眼離宮,似笑非笑。

“我誘魔君入寒山,先讓他與天機老人戰上一場,天機老人重傷,今夜不能前來京都助你,其後我請白帝於寒山北伏擊魔君,魔君身受重傷,只能歸於雪老城養傷,而我在雪老城裡亦有安排,今夜之後,自有結果,只是娘娘你可能看不到的。”

計道人的聲音平靜而從容:“我用了二十年時間來安排今夜這個局,自然不會有任何遺漏,娘娘你不需要擔心。”

聽到這番話,陳長生終於確認了,自己在寒山裡與魔君相遇,果然是師父設下的局。

他的身體變得加寒冷,不是因為先前的這場夜雨,也不是因為峰頂穿行的夜風。

每每回想起,當初在溪畔杮子林前看到那名中年生時的畫面,他都會覺得很寒冷。

師父用他的大秘密,把魔君誘至寒山,而他卻對此一所知。

當時,他真的差一點就死了。

“也對,您把我養了十幾年時,總要多用幾次才划算。”

他喃喃自言自語道。

“你的眼光始終就只是放在北方嗎?”

天海聖后看着京都北面的秋原,唇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格局終究還是太小。”

沒有人能聽懂她的話。

論眼光還是格局。

計道人謀劃京都之局,在雪老城裡另有布置,論怎麼看,都可以稱得上格局極大,然而在她這裡,卻只能得到如此輕蔑的評價。

“一切都是借口,你們只是不喜歡一個女人高高在上,你如此,陳觀松同樣如此。”

天海聖后的視線向著遠處飄去,聲音也飄了起來。

只有陳長生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因為這時候,她已經懶得再和這個世界說些什麼。

——當她發現那些所謂的敵人與對手,果然都是一群廢物之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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