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盤在空中盤旋，紅色與金色交織在一起，逐漸形成了一個八卦陣法。
見狀，我雙手快速結印，在胸前畫下印記，而後劃破指尖，將血滴在了眼前的香爐上。
嗡！
一聲震動過後，天地彷彿都被什么東西震盪過一般，那金紅交織的八卦陣緩緩落下，卻又漂浮在水面，籠罩在那一具具浮屍上方。
我閉上眼，輕輕張口：“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霑恩……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一遍又一遍，咒語自我嘴邊吐出，又化作一縷縷金光，附著在那金紅八卦陣上。
隨著金光一點點增強，那些浮屍上也生出了一縷縷黑色的霧氣，在觸碰到金色的陣法時，又被腐蝕消散。
“你這個徒弟，是真的了不得。”橋上的閆老搖搖頭，“走大運了你。”
霍七卻沒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的方向。
在最後一縷黑色的霧氣消失後，我才停下了唸咒。
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明明看上去還是方才的模樣，卻又總覺得有什么不太一樣了。
整個江面都變得清澈起來，那些漂浮著的屍體，好像也沒有剛才那么嚇人。
“下水吧。”
我說了一聲，先一步跳進了江裡。
冰冷的江水瞬間蓋過了所有的感官，但剛遊了兩步，身體就漸漸暖和起來。
我沒有耽擱，取出繩子，綁在屍體上，開始往回拉。
這些屍體沒有一點腐臭味兒，若是不去看，甚至不會意識到這些是屍體。
第一具、第二具……
等到第五次下水時，孫誠和錢多多等人也紛紛下水，就連霍七都過來了。
撈屍的工作一直持續了整整三天，打撈上來的屍體送到火葬場那邊，都沒堆下，最後只得集中處理。
“一共五百三十人，男女老少，包括剛出生就夭折的嬰兒。”孫誠把最後的報告放到桌上，語氣沉重。
我沒動，只問：“每個人的身份都確定了嗎？”
“百分之八十的確定了，剩下的，”孫誠抿了下唇，輕嘆一聲，道：
“系統裡沒有相關數據，甚至連親屬後代的DNA都沒有，加上身上所穿的衣裳，我們給出的推斷是，那些人已經在水裡泡了很多年了。”
這個很多年，是連後代都查不到的，可見已經超十代之外，那得是多少年？
我閉了閉眼，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之前黑龍給我看到的畫面。
滔天的巨浪，淹沒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那些村民一個接著一個，淹死在水裡。
口中的辱罵逐漸變成了求饒，而後陷入深深的絕望。
“虞音，你也別想太多。”孫誠看著我道，“我們沒有人相信那畫面上的內容，霍所也說了，黑龍本身就就是帶著蠱惑人心的目的過來的。這一次他沒能成功，後續肯定還會有其他的動作。”
“你現在就好好休息，等我們把這些處理完後，再來討論這件事。”
“知道了。”
我揉了揉眉心，道：“師父這幾天都在特處所？”
“在。”
孫誠道：“城裡的水已經退得差不多了，不少人都開始出門活動。”
“不過這幾天各種搶修，網上也沒爆發出什么不適當的言論，所以這件事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孫誠明晃晃的安撫，我不是察覺不到。
只是，再怎么沒人知道，黑龍的目的也達到了。
“嗯，我知道了。”
孫誠還想說什么，我說：“我想休息了孫隊，不好意思。”
“沒，沒什么。”孫誠沉默了一瞬，沒再繼續說，“那我先走了。”
“好，不送。”
孫誠又看了我一眼，眼底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擔憂。
我沒看他，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裡時，我才站起身，走到了後院。
後院的墓地沒有任何變化，鐵門依舊，裡面的那些老鬼也依舊。
“哇虞音虞音！快來！”
“香，丫頭！我們好餓呀！”
“泡壞了，還沒新的。”我走到鐵門前，朝小宇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小宇晃了晃，閃現到我面前：“有啥事，您儘管吩咐！”
“我需要你去城裡看一看具體的情況，回來再告訴我。”
“真的嗎？！”小宇一雙眼亮晶晶的，“我可以出去了？”
我點頭：“我放你出去，一個小時後，必須回來。”
“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我打開門，朝他伸出手，將其拽了出來。
鬆開的瞬間，小宇嗖一下消失在眼前。
剩下的老鬼見狀，紛紛羨慕的看向我。
“下次。”我道，“等七月十五，再放你們出去。”
說完，我回到前院，坐在屋簷下等著小宇。
喵
虞樂從牆頭跳了下來，幾步跑到我身邊，腦袋蹭了蹭，又坐下。
我低頭看了它一眼，道：“下姜村的百姓，怎么樣了？”
喵
“那就行。”
喵喵喵
“陳發回來了？”我蹙眉，“什么時候？”
喵
虞樂又伸出腦袋蹭了蹭，乾脆跳到我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著不動了。
我撓了撓它的下巴，看著門口發呆。
陳發回來的時間太過奇怪，這么多年，每次我回來都會到陰陽宅的位置去看一眼，但無一例外，沒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跡。
眼下事情剛平息，他人就回來了……
想到一開始的那個骷髏頭，我又陷入了沉思。
——
“虞音，虞音！”小宇的聲音中帶著驚恐，在空中響起。
我抬眸，看到一身狼狽的小宇時，愣了一瞬，“你怎么了？”
“哇太可怕了！”
小宇捧著臉，“城裡到處都符紙！還有燒香的，我剛進去，還沒到城中心就被彈回來了。”
符紙？
我蹙眉：“怎么會到處都是符紙，你確定自己沒看錯？”
“我就是看錯，也不會感受錯啊！”小宇委屈，“你看看我，我當時也以為是假的，沒想到那符紙真的有用，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魂飛魄散了。”
聞言，我臉色微變。
孫誠果然沒跟我說實話。
“除了符紙，還有什么？”
“燒香啊，路邊到處都是香爐，我一個鬼看著都害怕。”小宇說著，打了個寒戰，腦袋也跟著晃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