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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亂世里實在算不得什麼,比他強數十倍的豪強不知凡幾。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入了趙華的眼,耗盡所有的心力扶他上位,為他打下了大梁的江山。

“我也不知道,”程錦的眼神茫然,她明明記得前世的每一件事,也記得趙華選擇蕭晟的理由,可不知道為什麼在現在的她看來,那樣的理由竟然顯得站不住腳,“是先父趙齊擇定了他,說他有千古帝皇的龍氣,我也深以為然,為了平定天下,救萬民於水火之中,便擇他為主。”

“千古帝皇的龍氣?”文紹安微微皺眉,“亂世之中,龍氣本就在變幻,聚於一人身上時,也是天下將定之時,趙先生與蕭晟識於微時,蕭晟如何有龍氣加身?”

他雖然前世因由盡忘,望氣觀星卻是術法的基本,這基本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大概是因為蕭晟異於常人?”程錦也是一臉不確定,“父親當年是這麼說的。”

她於術法並不精通,趙齊又是大宗師,他既然這麼說了,她自然深信不疑。

“你就為了天下生民,甘心將自己終身託付給他?”文紹安的語氣很不好,扶持蕭晟上位也不是只有嫁給他這一條路,聽程錦的語氣,也不像是對蕭晟情根深種的樣子,為何她偏偏這麼糊塗,將終身託付給一個不愛的人。

“換作是現在的我,自然不願,可我當年就是這麼賢良,不行么?”她被他咄咄逼人的態度給問惱了,她雖也覺得前世大抵是得了失心瘋,可被他這麼戳穿,心裡還是很不好受,“不託付給他,難道託付給你么?我嫁給蕭晟的時候,你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屁孩兒呢。我好歹做了你那麼多年師姐,你如今對我便是這個態度么?”

說著說著,她竟真的委屈起來,文定年當初待她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便是她的生父趙齊也多又不及,只要她開口的事兒,哪怕再難,他也會拚命做到,很多時候,甚至不需要她開口,只要的她一個眼神,他就能猜到她的意思,將一切送到她的面前。

若不是他這樣毫無保留地待她,她又如何會掏心掏肺地信他?

若是他再長個幾歲,她要是不嫁給他,那便是真真被鬼迷了心竅。

十五歲的少年和十一歲的少女,許多人還會贊一聲般配,十六歲的少女和十二歲的少年之間卻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四歲的差距興許在十幾二十年後算不得什麼,但在那個談婚論嫁的階段,着實是不般配的。

文紹安正默默想着此事,沒料到程錦竟委屈了起來,登時心緒大亂,“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句,你何須如此?”

“你這般咄咄逼人,也稱得上是隨口問問?我是你師姐!”

“前世已矣,你如今比我還要小几歲,算什麼師姐?”

“那我是你師伯!”

“你算哪門子師伯?”看着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他努力壓下笑意,聲音放緩道,“擦擦淚,眼圈紅成這樣,待會兒你阿娘還以為我將你怎麼了。”

“你本來就是……算了,左右如今你連玩笑都開不得了。”她“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罷了,還是說正事兒吧,你的術法既然已經憶起來了,尋出那南蠻人也是輕而易舉了,何必還這麼一個個盤查?”

“你真希望我用術法?”

當年鴻山書院正是因為文定年的術法太過招搖,而為蕭晟忌諱,最終蒙遭大難,蘇尋都去掉了半條命。

不管現在的隆慶帝如何,蕭家人都不值得信任,程錦賊兮兮地笑了起來,“葉大人都急成那樣了,你想怎麼做?”

“中了血咒之法的人必將魂飛魄散,不得超生,那小沙彌不過是被南蠻人蠱惑利用,行為不能自主,何其無辜。”文紹安自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便是為了查案,也做不到不擇手段。

“你是想讓我尋出他身上的蠱蟲?然後抽絲剝繭,查出他何時何地被何人下了蠱?這未免也太慢了,還得靠運氣……我是無所謂,可再拖下去蕭煜和崔相那裡怕是要找你們麻煩。”程錦托着腮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桌上的茶盞。

“此案我已有了眉目,今日除了大覺寺,還會有幾個地方鬧出事端來,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程錦一聽有熱鬧可湊,便來勁了,“一定一定,不過我阿娘那裡,你打算怎麼辦?她定不會許我跟着你出去的,便連說話都要在一旁看着呢,給她下個**咒么?”

文紹安無語,“**咒對神魂有一定損傷,你確定要對令堂用?”

“當然不行!”程錦對術法的了解極粗淺,一聽這話,立刻急了。

他忍笑看了她一眼,拿出一張黃紙,隨手撕了幾下,竟撕出一個女子身形。

只見那黃紙飄然落地,幻化出一個和程錦一模一樣的女子,直把她看得目瞪口呆。

“你這一手裝神弄鬼也未免太,太,太驚世駭俗了!”程錦讚嘆不已,“比書里說的撒豆成兵不知道厲害多少,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置信,若讓生民知道你有這一手,怕是要納頭便拜,口稱‘活神仙’了。”

“什麼裝神弄鬼,”他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不過是普通的術法罷了,這紙人無意識,無法力,只是一個傀儡障眼法而已,絕非真人所能比。你且滴一滴血在她的眉心,便可與她心意相通,程夫人精明非常,須得擔心在她跟前露了餡。”

程錦點頭如搗蒜,毫不猶豫地上前戳破手指,那紙人原先渾渾噩噩的眼神瞬間變得靈動起來,一顰一笑同程錦毫無二致,程錦好奇地捏了捏她的手,溫熱柔軟,完全就是個活人模樣,任憑是誰都想不到她是紙人化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在我面前施法,沒想到竟如此神奇。”

“為何?”文紹安有些意外,前世兩人是師姐弟,自小一塊兒長大,為何要格外避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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