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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承恩侯府例外便也罷了,那是太后母家,誰也不好說什麼,可憑什麼那賤籍女子掉幾滴眼淚,也能仗着承恩侯府例外不搜?

今日來大覺寺的人雖不如以往的多,卻也能數出幾個勛貴子弟,這些人方才圍着看熱鬧,如今也帶頭起鬨。

尤其文紹安求情是看在程錦的份上,這其中有什麼瓜葛?莫不是兩人之間有私情?別說是程明志兄弟倆了,就連大理寺的官吏和兵丁們都將目光投到了文紹安和程家人身上。

無論是文紹安還是程錦,都沒想到葉萍會這麼把他們給賣了,面上雖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把葉萍全家問候了個遍。

“這位姑娘有承恩侯府作保,想必不是歹人,便放她走吧,若有什麼事兒,自有承恩侯府擔著。”文紹安神色溫和,程錦卻覺得發毛,這口口聲聲的,是要把承恩侯府放在火上烤啊。

但任憑她快把他瞪出一個洞來,他還是連半個眼神都不願分給她,那抹在外人看起來溫和謙遜的笑意,在她眼中簡直是可惡至極。

他這麼一說,葉萍可樂了,“是了是了,有承恩侯府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行了,你叫吟霜是吧,走吧走吧,看在承恩侯府的面子上不搜你了。”

這口口聲聲強調承恩侯府的,這是非要把這口鍋給他們摁實了啊,程錦氣得牙痒痒,可如今自己只是個小僮,再氣也只能忍着。

偏偏程明志是個棒槌,雖覺得他們話裡有話,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覺得他們已經給了自己面子,他還是該就驢下坡。

便朝他們拱了拱手,又安撫了那位吟霜姑娘幾句,才帶着程明遠急急地去尋程夫人去了。

見靠山走了,吟霜不敢耽誤,連忙同丫鬟帶了箱籠急急忙忙地跟着走了,那慌裡慌張又故作從容的樣子,早就讓葉萍生了疑心,她使了個眼色,兩個常服胥吏立刻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人一走,圍觀人群的動靜更大了。

葉萍的性情陰沉霸道,見還有人要鼓噪,一把抽出身邊人的腰刀,往地上一插,那把雪亮的腰刀發出“嗡嗡”的輕響,晃得人眼花。

“誰再敢聒噪,且看這把刀答不答應,你們若要鬧事,我奉陪到底!葉某無兒無女,孑然一身,大不了斬了你們再去向皇上請罪,將這條命賠給你們就是了!”

葉萍一介女流,能在大理寺混出頭,靠的就是這股不怕死的霸道勁兒,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難道還在乎什麼名聲?

在場的人也都聽過葉萍“黑臉閻王”的名聲,被她斬於手下的窮凶極惡之徒不知多少,她這副凌厲的模樣瞬間鎮住了場面。

程明志和程明遠在程夫人面前倒是乖覺,閉口不提那吟霜姑娘的事兒,只說自己貪看熱鬧,跑得遠了,程夫人見他們安然無恙,倒也不疑有他,自下山去不提。

“你方才好好的,為何非要提我們承恩侯府?”目送他們下了山,程錦抱着雙臂,目光不善地打量着文紹安。

“本就是看在你們侯府的面子上,放了那個可疑的女子,不把你們侯府的名頭抬出來,難道要我背這口黑鍋么?”

“這又豈能叫黑鍋?男子漢大丈夫,義氣相挺知道么?”

“男女之間的事兒可不是義氣,我要真把這口鍋接下來了,明日就得上侯府提親,你若是願意,我倒是無妨。”文紹安站在山間,就連說出這樣的話,也是一副雲淡風輕,坦蕩磊落的樣子。

程錦卻被他的話給噎到了。

當初她戲弄他的時候,一句接一句,毫無阻滯,半點都不覺得臉紅心跳,如今卻在他說出要去提親時,內心狂跳,腦子裡亂成了一團。

面紅心跳地過了好幾息,才回過神來他也只是如當初自己一般是隨口說說的,不由得有些沮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先前我自以為明白這個道理,實際上卻不曾做到,三番四次與你玩笑,本也不是故意使你難堪,卻讓你不好受了,是我的錯。”

文紹安有些訝異地看她,只見她正兒八經地朝自己深施一禮,“之前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了。”

他望着她頭頂小小的發旋,望着她髮髻上青色的髮帶,只覺得喉嚨發乾,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見她低着頭,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多了幾分生疏,他心頭一疼,“我知你不過是玩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怕自己會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她心頭大震,猛地抬頭看他,眼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山風獵獵,吹起他的衣裳,更將他的話吹進她的心裡。

“自你我今生呱呱墜地起,就是新生,無論前世如何,遺憾也好,痛苦也罷,我都不希望那些事成為你我的掛礙,前世之情,休要再提了。”

見她的眼中泛起水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還太小了,還不曾來得及看遍這世間的風景,不曾來得及吃過天下美食,不曾來得及見到許許多多有趣的人,也許今後……”

他的聲音哽了哽,竟然沒辦法說出下頭的話。

程錦看着他,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彷彿站在她面前的是前世那個對她無盡包容的文定年,又彷彿只是眼前這個要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文紹安,前世的情誼,他已經飲了孟婆湯盡忘,她卻不曾忘卻分毫。

看着她淚如雨下的模樣,他再次慌了手腳,將之前的話盡數推翻,“你莫要哭了,你若想繼續開玩笑,今後隨你玩笑可好?你若是願意,我明日便去提親……”

她本哭得傷心,見他胡言亂語,便知是自己方才一時想岔了,“是你自己方才說……”

大理寺的一個小吏正尋了個空出來撒尿,結果剛解開褲帶,便聽得一旁有少年男女在談情說愛,那話酸得他都快尿不出來了,不過聲音倒是熟得很。

他一個激靈,這聲音不是那位狀元郎文大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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