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之前沒這麼辛苦的，但自從數月前，一名修仙者闖入了清微天宗之內，然後便死在了這裡。”
老董嘆道：“他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我苦苦維持的平衡，在這之前，只有人們無意間捲入宗門之內，才會被神識附身，從而失去自我，被我鎮壓……但現在，清微天宗好像變成了一個活物，它在主動的向外吞噬所有敢於靠近的人，一旦被其吞噬，就再沒有逃遁的機會，魔物越來越多，我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了起來。”
“這也是董伯您沒有把我鎮壓起來的原因？”
林原問道。
他突然間想到了死在這裡的修仙者的身份。
算算時間，似乎跟當初自己被隔離的時間完全對的上……
難道，是當初逃離的那第二道靈韻的主人？
老董點頭，說道：“嗯，現在看來，外界恐怕也是起了不可知的變化，一名修仙者的死亡便能徹底打破這裡的平衡，若是你再死在這裡，那我五百年來的努力也將功虧一簣……所以我對你言聽計從，你說要工作，我就給你工作，你說要日薪三百，我從那些屍體身上拼拼湊湊，也得給你湊夠三百塊來，你說你需要更多的錢，我就給你加班好讓你拿更多的工資，總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原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抽自己幾記耳光。
如果我當時說我是日薪三千的話，現在得多掙多少錢？
老董說道：“但後來，我發現你跟那些修士們不一樣，你絲毫沒有他們癲狂的跡象，而且踏實誠懇，任勞任怨，認真學習，好好修鍊，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清微天宗那些年輕的弟子們，我只是一個器靈，甚至沒有屬於自己的本體，而你便是清微天宗覆滅之後，第一個到來這裡的修仙者，可惜整個清微天宗都已經毀於一旦，不然的話，我早已經將天宗傳承全部拿出來，讓你成為清微天宗的新的宗主了！”
林原這才反應過來，要了也沒用……
三百塊還是人家拼拼湊湊給我拿出來的。
他想給更多，奈何也沒有怎麼辦？
老董嘆道：“所以你也不用自責，自從平衡被打破之後，我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清微天宗這些神識終將散溢，你熄滅油燈，只是將這個過程提前了一段時間而已。”
說話間。
周遭，陰森森的笑聲越發的接近。
“入侵者……死……”
“敢入侵我清微天宗……死……”
“桀桀桀，又有一位師兄弟們要復蘇了……”
………………
那凌亂而又緩慢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老董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小原，你走吧。”
林原愣了一下。
“清微天宗已經徹底失控了，這些被神識奪舍的修仙者出去會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經把我能做的都給做了，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誰也不能責怪我了……你還年輕，犯不上把命丟在這裡。”
林原心道老董看來還不知道此地已成靈域，更不知道只要毀去質點，靈域之內所有的殘識低語都將會被徹底抹消。
不過也對，聽他語氣，他從未曾跟任何人有過交流……
他看向了遠處的焚化室，問道：“如果把這裡毀去的話，董伯您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老董面色微變，喝道：“萬萬不可，此地乃是我清微天宗九玄護山大陣的陣心所在，若是將其毀去，整個清微天宗將再無防護，屆時這些神識必然可以外出作亂，天下蒼生危矣！”
“這跟您之前預料的結果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就算不毀去這裡，一旦您壓制不住他們，他們也必然會逃離此處。”
老董：“啊這……”
“董伯您可能還不知道，事實上不僅是清微天宗，而是整個天下所有的修仙者們都已經變成了跟這些魔物們一樣的狀態，只是董伯您不曾出去，所以不知道而已。”
林原解釋道：“而像清微天宗這樣的地界，其實外面也有很多，他們統一被稱為靈域……靈域必須被破壞，不然的話，早晚會波及到現實，讓天下蒼生受危，而如何對付靈域，外面的那些人也有了一套極為相近的經驗和知識，就是毀去靈域的質點，而根據我的觀察，這裡便是質點！”
老董聞言一陣怔然。
苦笑道：“我其實猜到了，清微天宗當年貴為十大天宗之一，結果不明不白的突然就覆滅了，其他宗門又豈會好到哪裡去？”
說話間。
遠處，數道幽幽的身影自漆黑的深夜中浮現。
向著這邊快步走來。
老董低喝一聲，雙手並出法訣，指間靈光閃爍，華絢萬千。
在空中划出數道玄妙弧線，隨着他雙手一拋……
這些線圖飛至半空，形成了一道道神奇無比的陣圖，將所有人圈在其中。
剛剛還快步往這邊走來的眾人腳步頓時亂了起來，東倒西歪似乎醉酒找不到方向一般。
老董面色蒼白，道：“這是九玄大陣之迷心陣，能稍稍困住他們一陣……但他們的腦海里混雜有清微天宗弟子的神識，能多久領會破解之法我也不清楚……你剛剛說，毀去質點，便可阻止這些弟子們作惡？”
林原斬釘截鐵的點頭，說道：“這也是我熄滅油燈的原因，但我估算失誤，誤把油燈當作了質點，反而弄巧成拙了。”
老董問道：“也就是說只要毀去陣心……”
“沒錯，董伯，您知道怎麼毀去這裡嗎？”
“陣心之內，自成平衡，只要以外來靈力進入其中，便能引動陣法暴亂從而徹底毀於一旦，但你沒有法器，想要毀去陣心，除非你親自……”
老董搖頭道：“罷罷罷，縱為救天下也不可犧牲無辜之人，再說這靈域既然有眾多，外界必然也有能人異士可解決此地危機，你萬不可進入其中。”
“之前您不讓我靠近這裡就是因為這個？因為我身體里的靈力會……”
“傻孩子……陣法雖神妙，但幾千年來無人護持，我雖儘力維護，但終究破破爛爛，經不起折騰了，你若貿然進入，陣法必毀，但波及之下，你亦是有死無生。”
“如果這樣的話，未必沒有辦法！”
林原渾身上下一陣無力。
源液效果已然開始消散……
硬拼顯然已是不成了。
但林原腦海中卻已經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他為什麼會發現此地異樣？就是因為方子豪闖入此地，打亂了此地平衡，才讓真正火葬場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為什麼會發現他的家中被置換？
就是因為雖然此處靈域完美的模擬了家裡的環境，但唯獨九星天辰訣的功法卻沒有被模擬出來。
如今的功法可不是上古時期的功法了。
功法是連接殘識低語與修仙者的橋樑。
哪怕只是文字，也蘊含莫可名狀的力量……
“董伯，您先堅持一下！”
林原迅速把自己的書包放下來，從裡面摸出紙筆，手速飛快的抄錄起來。
老董以雙手掐動法訣，掌控陣法！
面上卻是一驚，驚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是功法……亦是可以聯繫殘識低語，也就是董伯您說的神識的媒介，哪怕只是文字就蘊含有極為神奇的力量，應該足夠打破平衡了！”
老董點頭，道：“那你儘快，我快堅持不住了。”
說話間，來到這裡的修仙者數量越來越多。
他們找不到目標，一時半會兒間又破不開幻陣……
只能四處胡亂攻擊起來。
一時間，各式法術靈光，胡亂紛飛……
總有那麼一兩道剛巧落在兩人所在之地。
老董一手牽引陣法，另外一手支起靈幕。
法術落在靈幕之上，盪起一道道漣漪，但卻是動而不破。
林原看老董仍能堅持……
心頭頓時放下心來。
他沒有抄寫更為繁瑣深奧的《納元真訣》，而是抄錄九星天辰訣，比起來，這套功法字數更少，抄錄起來亦更為簡單。
隨着抄錄，耳邊殘識低語激蕩不休。
連帶着隨着功法在這個靈域之內被寫出來……
整個靈域的動蕩更為劇烈。
幾分鐘之後。
林原拿起手中的草稿，興奮道：“好了！”
“給我！”
老董一把奪過了功法。
林原驚道：“什麼？”
“無論由誰把這東西帶進陣心，都必死無疑！”
老董嘆道：“傻孩子，忘記我說的了嗎？我是陣法誕生靈智，你所謂的陣心，我亦是其中一部分……就算你願意犧牲自己，我也難逃出生天，既然如此，何必讓你進去？幫我擋住這些修仙者們，我勞累了這麼久了，也該好好的歇息一陣了！”
說罷，他執着功法。
向著焚燒室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