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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瘋狂的喝聲響徹大殿,目光中射出灼熱的渴望。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戰鬥狂人,渾身散發出毀滅自己,也毀滅他人的殺氣。我寧可對上梵摩,也不願意和這樣的人作戰。

在我看來,最可怕的並非天刑打不死、弄不傷的變態肉軀,而是他豐富的戰鬥經驗。從這一戰開始,天刑就牢牢佔據主動,不斷打壓公子櫻的信心,包括他顯露肉體的強悍在內,無一不飽含攻心之策。

眼下,公子櫻更被天刑的言語逼進了死胡同。出刀,等於被天刑牽着鼻子在走;不出刀,沒有絲毫勝算。無論怎麼選擇,公子櫻都落入下風。

“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許久,殿內響起公子櫻清朗的吟聲。他神色悠然,清澈的目光彷彿穿透宮殿,望向某一處遙遠的所在。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是開碧落。”公子櫻彷彿一個漫步山間的文人騷客,徐徐邁步。霎時,大殿內掀起狂風暴雨,無數山巒拔地而起,層巒疊嶂,淹沒了我的視線。

驟雨打濕了我的頭髮,呼嘯的狂風在四周橫衝直撞。是真是幻,是虛是實,已經分不清了。我心中驀地生出一絲感悟,神識氣象術既然脫胎於天象,那麼也應該能生出虛實天象,令對手身臨其境。

“碧落道陣!”黃鸝輕呼道。面對攻與不攻的兩難選擇,公子櫻非常聰明地採取了“圍”地戰略。以道陣圍困天刑。逼迫對方應手。

道陣變幻不定,時而山光水色,清瑩明皎;時而雷電大作,天崩地裂。不知過了多久,一點亮光從道陣中心暴起。漲成耀眼的光弧。“天道刑罰――滅迷之劍”!天刑的厲喝震耳欲聾,道陣被白亮的光芒席捲,化作殘片飛濺。

天刑破陣走出,雙手合握着一柄收縮不定的光芒之劍。與此同時,“嗆”,耳畔傳來一點黛眉刀地清吟。

公子櫻從容走向天刑,手中不見刀,刀聲卻連綿不絕,繞樑不斷。

“試問長老。櫻出刀否?”公子櫻含笑問道。

我不禁拍掌叫絕。此時只聞刀聲,不見刀光,刀在出與未出之間。這是公子櫻盡展天才的戰略。先以道陣圍困,等對方強行破陣。鋒芒回落的一剎那,給予最強有力的反擊。

面對出與未出之間的刀,天刑同樣陷入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兩難。我忽然對公子櫻有了幾分了解,他是一個擅長以靜制動,防守反擊的人。當對手佔盡上風時,他不會強行抗爭,而是“繞着走”,隨後便是石破天驚的反撲。

“高手對決。鬥智鬥力啊。”我喃喃自語,這是心理、氣勢、法術、智謀的全面戰鬥,要極力營造出微妙地優勢,打壓敵方。隨時變幻戰略。與其說知微高手是法術對決。不如說是道地對決。

想了想,我問道:“老螭。剛才什麼滅迷之劍倒是很厲害,居然可以破除道陣。你會不會?我覺得滅迷之槍聽起來更威風。”我對道陣一竅不通,將來如果和公子櫻、庄夢翻臉,必須先做準備。

螭悶聲道:“你少來花言巧語,能練成天道刑罰之術的人都是心理變態。你樂意,大爺還不願奉陪呢。”

“怎麼說?”

“天刑宮的道認為,無情無義、無欲無求的天地才是永恆地主宰。人、妖要尋求突破,與天地同在,就必須根除心中的迷念、貪念、驕念、惰念、怒念、食念、妒念。只有這七種念滅絕,才算邁入天道。”

我聽得直翻白眼,滅絕七念的人還能算是人嗎?我的神識內潛伏着七情六慾怪物,豈不是永遠沒有得道的可能?

“櫻掌門好心智。”受挫後,天刑眼中的戰意更濃烈了。他握劍的雙手慢慢舉過頭頂,劍光越來越來亮,奔騰的劍氣潮水般向外一波波擴散。此時,我不得不運功,抗拒銳利的劍氣。

“天道刑罰――滅貪之劍!”光劍倏然從天刑手中消失,下一刻,公子櫻腳下地地面衝出眩目的劍芒。

刀光猶如一泓碧水,清漣閃過,截住了劍芒。凌厲洶湧的劍光像被抽調了筋骨,軟綿綿地垂落。

“天道刑罰――滅食之劍!”隨着天刑的厲喝,劍光像毒蛇般猛然抬頭,竄起,化作一匹數百丈地長虹纏繞向公子櫻。

不等公子櫻出刀,天刑手中又激射出兩道劍光:“天道刑罰――滅怒之劍!滅妒之劍!”兩道劍光前後夾擊,在半空飛速旋轉,形成眼花繚亂地光輪。

一點黛眉刀在空中曼妙划過,先斷長虹,再劈光輪。看似兩刀,卻一氣呵成,乾淨利落,已達返璞歸真的妙境。

光輪被刀光劈飛,爆出燦爛地光雨。每一個光點在空中疾轉,光芒暴漲,變成千百個巨大的劍輪,重新沖向公子櫻。

碧色的刀光再閃,刀芒在空中顫動,每顫一下,就改變一次軌跡,將劍輪盡數斬斷。

“抽刀斷水水更流。”天刑森然道,斷裂的劍輪一變二,二變四,無窮無盡地衍生。

一時間,滿殿被呼嘯的光輪淹沒。這麼打下去,公子櫻不被殺死,也要被活活累死。

公子櫻突然抽身,後退,拋刀。

危急關頭,他竟然連刀也不要了!

“好!”觀涯台上的梵摩忽然贊道,“不愧是得了晏采子真傳的人!”

一點黛眉刀破空飛掠,氣機牽引之下,光輪紛紛追隨刀光而去。“轟轟轟!”宮殿頂壁破開無數個窟窿,劍輪擊穿殿頂,直衝雲霄。

一點黛眉刀散作點點碧光,從半空灑落。在公子櫻手中重新凝聚成一輪彎彎的刀光。

天刑爆發出一陣狂笑,他嘴唇蠕動,念出奇怪地字節。大殿內出現了詭秘的一幕,一層薄如蟬翼的皮,由頭到腳。從天刑身上緩緩蛻落。

此時的天刑,臉上的皺紋少了一些,身

痕也淡了幾分。隨着他念出的字節不斷加快,一層~皮從全身蛻去。

直到最後,眼前出現了一個肌膚滑潤,渾身被耀眼劍光籠罩的年輕男子。

“終於不必壓抑我的力量了。”天刑享受般地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他頭頂上空,懸浮着一輪流動的光環。當我凝神注視光環時,像是被拖入了一條逆流倒退的隧道。身心急速衰老。強行運轉神識。我才從光環中掙脫出來。

“時光之咒?”公子櫻悚然動容,楚度臉上也露出震驚之色。

“不錯,正是可以蓄存精力、返老還童的時光之咒。”天刑慢慢睜開眼睛,雙目灼亮得如同兩團劍芒。“噗噗”。堅硬的殿石被目光擊穿,石屑激濺。

天刑果真是一個咒術大行家!吐魯番提及過時光之咒,這種奇特地咒術早已失傳,它沒有絲毫殺傷力,因為施咒地對象,通常是施咒者本人。

在北境,無論是人或妖,都必須經歷得與失的過程,就像吸氣和呼氣一樣。通過法術修行。吸取天地之氣,壯大自身。這就是“得”。但只要是生命,就會有無法避免的消耗,一言一行一念一思。哪怕睡覺、修鍊也會有消耗。所以人、妖同樣會隨着時間慢慢衰老,最終難逃一死。只不過比普通人加慢了過程。這就是所謂的“失”。而時光之咒,可以將“失”減弱到最低,去除所有不必要地消耗,從而存儲節省下來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