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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灼連忙蹲下身體,躲在屍體之後,屏住呼吸。

進來的東西腳步聲簡直輕的聽不見,但她卻可以感覺到對方在一步步接近自己。

突然,她感覺到身後的東西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肩,白君灼閉着眼睛揮着手中的匕首亂砍,嚇得大聲叫喊:“你別過來,滾開!”

那東西扣住她的手,出聲道:“別怕,是我。”

咦?是人類的聲音。

白君灼緩緩睜開眼睛,昏黃的燭光下,殷洵低着頭,平靜地看着她。

白君灼的身體好像看見了真正的主人,毫不猶豫地就朝殷洵撲了過去,同時眼淚也禁不住唰唰地流了一臉。

殷洵拍着她的背,讓她哭了一會兒,才語氣淡淡地開口安慰道:“別哭,我的衣服髒了。”

就算他毫無情趣的說這樣的話,白君灼還是感覺心中好踏實,就好像被困雪山頂餓了好幾天的人突然看見溫暖的小房子,裡面還有一鍋剛炖好的玉米南瓜粥。

好溫暖好安全,簡直再也離不開了!

哭了好半天,白君灼才吸吸鼻子放開他,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殷洵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是不是跟你說過酉時之前必須回宮?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白君灼不說話,殷洵拽着袖子替她擦眼淚,忍着笑道:“你不是膽子挺大的么,跟屍體埋在一起都不怕,怎麼這就被嚇哭了?”

“你聽外面的叫聲,我擔心有狼。”白君灼委屈地說道。

“是風。”殷洵道,“你蠢不蠢?這裡怎麼可能有狼?”

白君灼抿了抿嘴巴,這人都不知道好好哄哄她,簡直是世界第一糟糕男朋友!

殷洵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胳膊處裹着紗布,便抬起她的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君灼看了看自己的傷口,無所謂地說道:“這個是一個老奶奶砍傷的,不礙事,就破了點皮,都沒有流血。mht.la?網來這裡我怕被感染,才用紗布包上的。”

“她為什麼砍你?”殷洵蹙眉問道。

“因為她不想火葬唄。”

這個理由,殷洵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微微嘆了口氣,又問道:“陸抗呢?”

一提到陸抗白君灼就生氣,抱怨道:“他去追什麼人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萬一真有狼怎麼辦?”

“不會有狼的,既然他把你丟在這兒,就表示這裡比外面安全。”殷洵一本正經地替陸抗開脫。

白君灼很想揪着他的耳朵問究竟他是她男朋友還是陸抗男朋友,哪有女朋友抱怨的時候一心護着另外一個人的?

不過她不敢這麼做,只能委屈地看着殷洵。

殷洵心中一軟,把她按入懷中安慰道:“乖,不會有事的,有我在,不管狼老虎還是獅子都不用怕。”

白君灼點頭,嗡嗡說道:“你要扣陸抗工資。”

“嗯?”

“扣他俸祿!”

“好,”殷洵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把他的俸祿扣下來給你。”

“嗯!”

剛到門口的陸抗正好聽見這幾句對話,猶豫良久,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這裡。

“現在跟我回宮吧,我不能出來太久。”殷洵說道。

白君灼點點頭,從他懷中起來,掏出一大堆紙包遞給殷洵道:“拿着。”

“這是什麼?”殷洵接過那些東西問道。

“拿着就是了,我還差最後一點,很快就好。”白君灼熟練地下手,在屍體的前列腺上割了一塊,然後用紙包起來。

殷洵皺了皺眉頭問道:“這些紙裡面包的難道都是這具屍體的內臟?”

白君灼點頭:“沒錯。”

殷洵很是無語,“你弄這些東西做什麼?不覺得臟么。”

“你又不吃。”白君灼說了一句,脫掉手上的套子,拍拍手道:“咱們走吧。”

殷洵只好拿着那些東西,與她一同離開殮房。

陸抗獨自離開殮房之後,獨行於長安城內。原本長安熱鬧繁華,入夜都是燈火通明,而如今只有幾間酒樓客館,稀稀落落地點着燈。

他一路想着剛才遇見的兩個人,不知道他們替屍體下葬的意圖何在,還有他們口中的“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知不覺走到太白樓下,突然感覺一陣帶力的風從上方落下,陸抗以為是暗器,甩開扇子揮過去,只聽“砰”的一聲,一股清流兜頭蓋臉澆下,酒香四溢。

他這才看清,原來從樓下下來的不是暗器,而是一壺好酒。

再抬頭,見閣樓上,紅音依舊穿着極具男子氣概的官服,含笑對他道:“上來喝一杯?”

陸抗對她一笑,飛身進樓,在她身邊坐下,毫不客套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開口道:“紅音將軍,我沒錢請你吃飯了,我家主子要扣我俸祿。”

“殷洵那小子什麼時候變這麼摳了?他那麼有錢還會扣你那點俸祿?”紅音笑道。

“哎,誰讓我惹咱們的准王妃不高興了,”陸抗喝了口酒,也笑道:“好在我還有陛下發的俸祿。”

“殷洵的准王妃?今天見着的那個小丫頭?”紅音好奇問道。

陸抗點點頭。

“呵,”紅音笑了一聲,搖頭道:“我看不見得,那丫頭聰明是聰明,長得也不錯,可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她畢竟毫無背.景,太后不會同意殷洵娶她的,她最多也就是個側妃了。”

“將軍不是不了解主子,主子要她是王妃,就會一步一步把她引到王妃的位置,到時候絕對讓太后無話可說。”

“但願吧,”紅音點點頭,又問陸抗道:“你呢?可有心上人了?”

“咳咳……”陸抗一口酒沒有咽下去,嗆的咳了兩聲,無奈地看了紅音一眼,對她道:“大局未定,我怎敢談兒女私情。”

紅音哈哈大笑起來,握着拳頭錘了一下陸抗胸口道:“我開玩笑,你別緊張……哎,這軟軟的是什麼?”

陸抗低頭,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道:“哦,這是白姑娘的腸子。”

紅音瞪大眼睛看着他:“腸子?你把她怎麼了?”

陸抗無奈道:“我能把她怎麼著?這是她從屍體上取下來的腸子,讓我幫她裝着。”

紅音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把她殺了。”

“我怎麼敢,那可是主子的人。”

紅音低頭倒酒,呵呵笑道:“萬一哪天你要殺人,一定要叫我替你磨刀子。”

陸抗知道她在開玩笑,剛想說話,只聽身後突然有人道:“紅音將軍,陸大人,居然在這裡看見你們。”

二人回頭看去,紅音皺了皺眉頭,想不起來身後那人是誰,陸抗含笑道:“原來是魏大人,多日未見,近來可好?”

那人嘆了口氣道:“自從陛下遷都到長安後不久,便出了這瘟疫的事情,長安日漸衰微,百姓惶恐,我又怎會好。”

陸抗點頭道:“我黎國能有魏大人這樣的好官,真乃國之幸也。”

那人忙擺手道:“陸大人過譽了,既居廟堂,自然要為百姓操心,我想陸大人也是一樣吧。”

陸抗不說話,指了指旁邊的位置道:“魏大人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兩杯?”

對方搖頭道:“不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陸抗點頭與他告別,那人便轉身離去。

待他走後,紅音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問道:“他誰?跟你很熟?”

陸抗搖頭:“不熟。他是去年科舉的狀元魏元堯,現任三品給侍中,他的妻子是伏候的小女兒。”

“伏家的?”

“誰知道呢,”陸抗含笑道,“朝中所有大臣多多少少都跟伏候有些關係,可並不是所有人被拉攏之後就一心為伏候辦事的,還有不少是真心為了百姓的好官。”

“但這魏元堯不是什麼好官吧?”

“嗯?為何這麼說?”陸抗不解道。

“直覺。”

“將軍別開玩笑了,怎麼能憑直覺斷定一個官是好是壞。”陸抗看了看遠去的魏元堯:“你看這魏大人,一個文弱書生,深更半夜還敢一個人出來,就證明他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見陸抗這麼說,紅音便不說什麼了,只嘆息道:“我太久沒上朝了,朝中大臣都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忠是奸。一定很多人私下說我擁兵自重,想滅了我吧。”

“無需擔心這些,”陸抗道,“朝中只你一人可以不顧及所有人對你的看法,可以不需要刻意逢迎拉攏關係。若是有朝一日連你也變得攻於心計,那我真的要對這個朝堂絕望了。”

紅音哈哈大笑,拍着陸抗的肩膀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一直這麼橫着走。”

“你不是橫,是率性而為。”陸抗給她空了的酒杯中倒滿酒。

紅音抿嘴喝了口酒,含笑說道:“我覺着那魏元堯不是好官,也並非全是感覺。你看他大半夜的在這酒館中喝酒,不回去睡覺也不好好做事,能是什麼好官?”

陸抗忍不住大笑道:“這麼說,咱倆也不是好官了?”

“我可沒說我是好官,”紅音看着陸抗道:“我就是不理朝政,橫行霸道的狗官。”

“這年頭狗官吃香,在下還望將軍提攜提攜啊。”陸抗玩笑道。

“那是當然。”紅音越發開心,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來想要敬陸抗,卻見陸抗目光又移向窗外,道:“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