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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斧頭,什麼話也沒有便向白君灼劈過來。殷洵猛然拉開白君灼,抬手擋了一下,好在這斧頭很鈍,並沒有傷到他。

“怎麼了?”

白君灼還不知發生了什麼,殷洵猛地把她的腦袋按進懷中,“別回頭!”

那男子眼中布滿了血絲,怨毒地盯着殷洵,赤露的身體泛着緋紅的色澤,看起來熱度極高。

他又舉起斧頭劈過來,殷洵扶着白君灼站起,腳步微移,抽出腰間軟劍,向他的喉嚨刺過去。

若是他再往前一步,便會被一擊斃命,可他卻突然跪了下去,扔掉斧頭大喊:“別吃我!求求你們別吃我!”

殷洵愣在那裡,白君灼聽見這聲音,便轉頭去看。

“你……”殷洵阻止不及,還是讓她看見了。

白君灼盯着那個男人看了好一會兒,並沒有大叫着捂上眼睛,而是托着下巴奇怪道:“這人眸色有異,舉止反常,但髮髻整齊,不像精神病。莫非是吃了致幻類藥物?”

殷洵見她神色坦然地盯着這個男子的裸體,忍不住皺眉道:“白姑娘,那可是個沒穿衣服的男人!”

“我沒瞎,看得見。”

“你一個姑娘家,見了這樣的場面,應該羞紅臉,閉上眼,大叫着逃開才是。”

白君灼賞了他一記白眼:“在大夫的眼中只有病人,沒有男女。”

“你……”

殷洵還想說什麼,白君灼已經向那個男子走了過去,他連忙改口喊道:“回來,危險!”

情急之下他倒是不糾結羞恥之事了,只關心她的安危。

可白君灼已經走到那個男人面前,低頭對男人道:“把手伸出來。”

男人“砰砰”給白君灼磕了兩個響頭:“求求你別吃我,求求你……”

“吃你?”白君灼托着下巴,想了會兒,問道:“你是誰?”

“我是一碗蛋花湯。”男子回答道。

“蛋花湯?”

男子猛然站起來,殷洵以為他要攻擊白君灼,便衝過來擋在二人之間,把劍架在那人頸間。

那人卻沒有襲擊白君灼,也沒有對殷洵的劍表示害怕,而是憤憤然對面前的兩個人道:“雖然我是一碗蛋花湯,但我也不能被你們喝掉,因為我愛上了油條,我要娶油條為妻!就算舅舅再怎麼阻撓我,我也不會屈服!”

嘲笑病人是不道德的,所以白君灼忍住沒笑,從殷洵身後探出腦袋問他:“這裡是沈宅,看你發間的玉簪不像下人用的,而年紀估計也不是沈府的少爺,莫非你是沈澤的外甥?”

那人沒有回答,白君灼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她推了推殷洵,對他道:“你去把他控制住,我想看看他究竟吃了什麼毒藥。”

殷洵問道:“替一個瘋子治病,這便是你今晚來這裡的目的?”

“我來的目的是查探沈澤究竟搞什麼鬼,”白君灼道,“沈澤也精通藥理,這人說不定是他的外甥,卻落得如此田地,你不覺得奇怪嗎?”

就算不是他的外甥,沈澤作為沈府當家,也不會想要見到府內有個瘋子赤身裸體竄來竄去,面前這個男人的存在太不合理了。

殷洵平靜下來,“你想說什麼?”

“我猜,這個人應該是在沈澤不知道的情況下吃了某些神經類毒藥,而沈澤又解不了,不僅如此,他還不敢讓別的大夫過來診治。”

殷洵回頭打量這個男人,衣不蔽體,神色恍惚,面色潮紅。

莫非他也吃了寒食散?

殷洵心下懷疑,想讓白君灼給他看看,可這人渾身****……

“蹲下。”他冷冷開口,氣勢逼人,那個男人立馬抱着腦袋蹲了下去。mht.la?超多好看小說

這樣他的下體就被草叢遮擋住了。

白君灼過去,對他道:“手給我。”

男人不滿道:“手拿下來,湯就灑出來了!”

“……”白君灼無奈道:“不會的,我會穩一點。”

男人將信將疑伸出手去,白君灼按着他的脈搏,又看了看他的瞳孔和舌苔,在腦海中搜羅信息。

不一會兒,她鬆開男子的手,面色深沉。

“如何?”殷洵出聲問道。

“我知道沈澤要那麼多赤石脂是做什麼了,”白君灼聲音冷銳,似乎憋着幾分憎惡,“寒食散,由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葯提煉而成,是一種慢性劇毒藥,服用後伴隨毒性發作,產生巨大的內熱,如果散發得當,如果散發不當,則五毒攻心,後果不堪設想。即使不死,也失了神智,就跟這人一樣。”

“你也知道寒食散?”殷洵微微有些詫異。

白君灼不解:“為什麼這麼問,我可是神醫,當然知道。”

“你不該知道才對……”殷洵眯起眸子看她。

三年前,那個研製出寒食散的御醫已經被誅滅九族了,藥方也被銷毀,知道配製方法的所有人都被斬殺。她一個遠在洛陽的閨閣女子怎麼會知道寒食散的配方?

他第一次覺得不了解面前這個人,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原裝的白姑娘的確不可能知道寒食散的存在,但現在的白君灼可是微生物學家,在現代讀過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還曾研究過一段時間。

“你別糾結這個了,”白君灼道:“這是毒品,我生平最恨賣毒品的了,還好我好奇過來查了一下,要不然我將東西賣給沈澤,我就成了幫凶了!”

殷洵斂下心神,不管她是什麼人,她對他而言還是有用的。

他伸手一掌,把“那碗蛋花湯”劈暈,對白君灼道:“既然想查的事情都查清了,我們先回去吧。”

白君灼點頭,轉身正要走,突然想到什麼,止住腳步自語道:“不對,還有個帶面具的男子,還不知他是誰。”

“這重要嗎?”

白君灼點頭,“剛才我偷聽他們談話,隱隱聽見提及寒食散,估計這個男人與此事也有關聯。從神情來看,沈澤又似乎有些害怕這個男人,也許他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有,我估計官府與此事也有關聯。”

殷洵雙手環胸,思忖片刻,道:“既然此事千絲萬縷,你打算從何查起?”

“既然都來了沈宅,自然從沈澤查起。”白君灼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殷洵只猶豫片刻,便跟上去。

“沈宅也不小,你知道沈澤在哪裡?”

“剛才你帶我上樹的時候捂得是我的嘴巴又不是眼睛,我當然看見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殷洵暗暗吃驚,沒想到她在那麼害怕的情況之下還能注意這種事情,果真膽識過人。

這樣的人一定要將她收為己用,不管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想通了這點,殷洵放下剛才的懷疑,緩步跟上她。

二人沿着小道一路走去,看見一個布局奢華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下人來往,還有侍衛守着。

“咱們要混進去才行。”

白君灼說了一聲,話音剛落,腳下又是一空,回神之後便落在了院牆之上。

“喂!”白君灼頓時有些暈,“能不能別往高處藏啊。”

“別怕,”殷洵輕聲道:“有我在,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明明沒有添加任何感情色彩的話,卻無端讓白君灼心頭一熱,暈眩感都消散殆盡。

白君灼點頭,“這可是你說的。”

院子里環着一排房間,有兩間亮着燈,其餘都暗着。

殷洵道:“你覺得這是沈澤的院子?”

白君灼篤定地點頭:“按照一般人家家宅的布局,主位都是家主才能住的,這裡坐北朝南,再看布局和房角裝飾,應該是沈澤的院子沒錯了。”

“先去哪個房間?”

“書房,”白君灼道,“我聽見那個面具男似乎提到書房。不過這麼多房間,哪一間才是書房呢?”

殷洵掃了一眼,便摟着白君灼的腰躍到剛才正對他們的房間房頂之上。

“這間。”

白君灼與他對視一眼,不由笑道,“我猜也是這間。”

四目相接,不知何時產生的默契輾轉往來。

“進去?”殷洵問她。

“當然要進去,可是門口守着那麼多人。”

殷洵掀開屋頂的瓦片:“從這裡。”

白君灼也幫着他一起,二人輕手輕腳忙活了一會兒,把房頂弄出一個洞,殷洵便擁住白君灼跳了下去。

“有輕功真是太方便了,”白君灼讚歎道,“我也好想學!”

房間很黑,殷洵看不見她的神色,卻可以想象得到她滿臉羨慕的樣子,不由微笑道:“並非想學就可以學好的。”

“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白君灼有些生氣,“有本事你教我,看我能不能學好。”

“噓――”殷洵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別嚷嚷,小心被人發現。”

“唔……”白君灼點頭。

殷洵放開她,白君灼低聲道:“可是這裡這麼黑,我們也找不了什麼,外面又有人,點燈的話又會被發現,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殷洵也不知如何才好,便閉口不答。

白君灼沒聽見他說話,心裡頓時有些慌,忙道:“你怎麼不說話啊?你還在嗎?”

說著,她伸出手向記憶中殷洵的方向摸索過去,卻突然推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好像還把那東西移動了分毫。

突然腳下一空,地面似乎瞬間開了個無底洞,她驚叫一聲,直直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