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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似乎知道她所指,腦袋幾乎都垂到胸口了,不敢抬起來看她一下。

殷沐道:“有何猜測,直說便是。”

白君灼信步走到方怡面前,微笑道:“方怡,你抬起頭來看着我。”

方怡極力鎮定,緩緩抬起頭來看着白君灼,白君灼淡淡一笑道:“我懷疑皇后娘娘是被人下毒了。”

方怡連忙又將腦袋垂了下去,磕頭道:“娘娘的吃穿用度都由奴婢親手打理,每日入口的東西皆有專人試吃,絕對不可能是中毒的。”

白君灼不禁稍稍冷了神色,不知道是這丫頭太笨,還是她就是鐵了心的要害她,連她給的這麼明顯的台階都不願意下。

白君灼想了一下,只有把話說的更明顯,道:“我並非說是你辦事不力,伺候娘娘不夠用心。有很多時候,這毒下的神不知鬼不覺,你查不出來也不是你的錯。你只需告訴我娘娘在此之前吃過什麼喝過什麼,將剩下的東西都拿來給我看看便是。”

方怡神色微微一動,不解地看了一眼白君灼,殷沐喝道:“沒聽見九王妃的吩咐嗎?還不快去!”

方怡連忙應聲道:“是,奴婢這便過去辦。”

她忙不迭地跑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將伏明月晚上吃的喝的東西全都拿了上來,白君灼一樣一樣查,用銀針試伏明月所喝的茶的時候,明顯看見銀針有變色,便對殷沐道:“陛下,娘娘果然是被下毒了。”

方怡又跪下道:“陛下,奴婢罪該萬死,都是奴婢的疏忽才會使娘娘中毒的,還請陛下責罰!”

白君灼看她一眼,畢竟是伏明月身邊的人,認錯倒是快。

她立即微笑安慰她道:“你也不必自責,其實這毒說起來是毒,也算不上真是害人的東西。這其實是補藥,不過不適合皇后娘娘,才會使皇后娘娘昏迷不醒。既然找到了原因,我便可配好救醒皇后娘娘的葯。”

殷沐忙道:“那就麻煩九王妃了。”

“陛下言重。”白君灼與殷沐客氣了一句,便寫了個方子叫其他大夫下去煎藥,等葯煎好了便立即拿過來給伏明月服下,不一會兒伏明月便幽幽轉醒。

殷沐連忙坐到床頭,握着她的手道:“皇后,你終於醒了。”

白君灼等人見她醒了,便道:“既然娘娘醒了,臣等就先行告退。”

殷沐擺了擺手,眾人便都退了出去。

到了外頭,殷洵和白君灼默默無言走了一段路之後,殷洵才開口問她道:“既然你知道是那婢女下毒害皇后,為何不將她供出來?還要編出補藥這樣的理由來為她開脫?”

“因為我暫時還有些事情不明白,”白君灼頓了一下,解釋道:“這用巫蠱之術嫁禍於我的手段未免太低端了,不像是伏明月能想出來的主意,所以我斷定不是伏明月要害我。若是這丫鬟要害我,也無需搞出這巫蠱一事,因為單單只是給伏明月下毒,有心之人就會懷疑我了。有了巫蠱這麼一件事,殷沐又為你我開脫之後再提出伏明月中毒一事,反倒叫有心之人不敢輕易懷疑我。”

殷洵點點頭道:“所以呢?你又有如何猜測?”

“這些日子你也看出方怡對我心存不滿,伏明月也略微對我有些疑慮,可她畢竟沒有做出什麼要害我的事情。”白君灼道:“我的懷疑是,方怡是某個人安插在伏明月身邊的姦細,用來挑撥我和她關係。”

“你懷疑是皇兄的其他后妃?”殷洵問道。

白君灼搖搖頭:“這皇宮之中,還有哪個后妃比明月更有前途?方怡為何還要效忠於其他沒前途的后妃,直接反水,跟伏明月混不就得了。這安插.她的人,必然比明月還要有地位。”

殷洵猛然止住腳步,看着她道:“你又懷疑是皇兄作祟?”

白君灼鄭重地點了點頭。

殷洵淡淡一笑道:“我倒覺得,皇兄不會這麼閑。大敵當前,就算他對你有……他也不會不分輕重,弄出這等事。”

白君灼想想也對,殷沐不是個好人,卻是個好皇帝,相信他不會這麼蠢,在這個時候鬧事。

她輕嘆了一口氣道:“算了不說了,子溯,四王爺的烤羊肉還有不?咱們過去吃吧。”

殷洵點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要是沒了,叫他再殺一隻給你。”

白君灼猛點頭,便與殷洵一道去了殷沐那邊。

伏明月那邊,殷沐對她說了些關切的話語之後,便留了趙長伺候她,自己告辭離去。伏明月在床上獃獃地坐了一會兒,喊來方怡道:“方怡,本宮剛才究竟是怎麼了?”

方怡張了張嘴,支支吾吾道:“娘……娘娘好像是中毒了。”

伏明月見她如此,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趙長道:“趙公公,你說說看,本宮剛才是怎麼了?”

趙長道:“娘娘起初不知為何,突然就暈倒了,然後軍中有軍醫說娘娘是中了巫蠱之術,陛下便派人在軍營里搜查,最後在九王爺和九王妃的營帳中搜到了巫蠱,但是陛下並沒有責罰他們,而是大罵了軍中眾人,指明有人栽贓嫁禍九王爺和九王妃。再然後,九王妃查出娘娘是中毒了,便讓人配製了解藥,娘娘這才醒過來。”

伏明月難免有些頭大,思慮了良久,才把事情都理清楚。目光中若有所指地看了方怡一樣,又笑着對趙長道:“趙公公不是留在宮裡了嗎?怎麼也到這軍營里來了?”

趙長回道:“老奴在宮裡着實悶得慌,又擔憂別人伺候陛下不方便,便隻身從長安跑了過來。”

伏明月讚許地點了點頭,道:“趙公公一番心意,本宮聽了都感慨萬千,若是本宮身邊也能有公公這樣忠心耿耿的人該多好啊。”

趙長忙道:“喲,娘娘這誇的,老奴都不好意思了。”

伏明月掩唇一笑,道:“既然公公擔心陛下,就過去伺候他吧,本宮也醒了,無需公公再守着了。”

趙長臉上堆滿了笑,點頭道:“是,老奴告退。”

等趙長退出去之後,再看方怡,已經是滿頭大汗。

伏明月掃了一眼自己的營帳,問方怡道:“靈犀呢?”

“被陛下帶走了。”方怡老實回她。

伏明月略微一想,便露出一絲苦笑,他為了逼自己對白君灼出手,居然拿靈犀做籌碼?可他卻不知道,就算不行這招,白君灼在她心中,又怎能比得過他?他這麼做,只是叫自己寒心罷了。

伏明月嘆了口氣,旋即又輕輕一笑,問她道:“你緊張什麼?難不成本宮還能吃了你?”

方怡“噗通”一聲跪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本宮知道你給本宮下毒,弄出巫蠱一事陷害九王妃,都是為了本宮考慮。可你怎麼不想想,陛下豈是那般糊塗之人?怎麼會信這樣的無稽之談?”

方怡連忙磕頭道:“娘娘,奴婢罪該萬死,都是奴婢錯,這下陷害九王妃不成,肯定是要讓九王妃心中記恨娘娘了……”

伏明月依然輕笑,看着她道:“她為何要記恨本宮?”

方怡抿了抿嘴巴,偷偷看了一眼伏明月道:“她一定會以為是娘娘故意指使奴婢陷害她,所以,所以便會記恨娘娘。”

“這不正是你的目的嗎?”伏明月輕輕往後一靠,語氣淡然地說道:“你從來不是有頭無腦的人,又怎麼會幾次三番的當著白君灼和本宮的面表現出對她的不滿?你這麼做,不就是想叫白君灼心中憎恨本宮嗎?而同時,你也順着本宮的心意,在本宮面前說白君灼與陛下怎樣怎樣,不就是想挑撥我和她的關係嗎?現在目的達成,是不是很開心?”

方怡驚恐地看着伏明月,又忙磕頭道:“奴婢沒有這樣的心思,奴婢是忠心於娘娘的啊!”

伏明月冷眼瞧着她,直到見她額頭滲出點點鮮血,才伸手攔住道:“好了好了,本宮又沒怪你,你可見本宮那句話說重了?”

“可,可是娘娘懷疑奴婢,奴婢就是死一萬次也難辭其咎!”方怡不起來,依然磕着響頭。

“你起來吧。”伏明月柔聲命令她道。

“奴婢不敢!”

“你難道是叫本宮親自下來扶你不成?”伏明月說著,便從床上下來,伸手將方怡扶起。

方怡這才踉蹌着站了起來,腮邊掛着淚,不敢看伏明月一眼。

伏明月看着她道:“是誰將你派到本宮身邊,又是何目的,本宮心裡跟明鏡似的,清楚的很。當然,這句話你也可以去跟那個派你到本宮身邊來的人說。”

方怡使勁攥着衣角,不敢接一個字。

伏明月臉上猶自帶着淺淺笑意,彷彿面對的還是一個忠心於自己的丫鬟,對她道:“你此番太小看本宮了,才露出了馬腳,否則本宮可真要信你很長一段時間了。其次,你也太小看白君灼了,你所做之事,就算她不知全部,也知七八,她更不會因此就記恨本宮,只會把先前本宮對她的些許不滿都算在你的頭上,心中對本宮卻是更加相信。”

方怡努力張了張口,擠出幾個字:“娘,娘娘運籌帷幄,奴婢以後會,會小心的。”

伏明月點點頭,又道:“光小心還是不夠的,還要加把勁才是啊。”

方怡陡然一驚,不解地看着她。

伏明月睨了方怡一眼,嘴角浮起一道弧線:“因為本宮就算沒有你的挑撥離間,也對白君灼心存不滿。所以你要害她,還得努力才是啊。”

方怡聽了此言,一改剛才害怕地要死的神色,又往地上一跪,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願為娘娘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