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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女兒所嫁非人,家族爭產,族中的長輩竟然夥同外人綁架了身懷六甲的侄媳,而女婿卻捨命不舍財,當然,他捨棄的不是他自己的命,而是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位大善人找到女兒的下落,可惜晚了一步,女兒當時已經被綁走了。

好在那位大善人的人面夠廣,不但找到了女兒的藏身之地,還人不知鬼不覺把人救了出來。

那位族中長輩和他背後的靠山勢力很大,女兒肯定不能在那裡待了,大善人這才將岳影母女送到真定。

鐘意聽到這裡,心裡湧起很多疑惑,尤其是岳影口中的大善人。

這人能夠查到岳影女兒的下落,還能把人救出來,肯定不會是普通人。

可是鐘意知道,岳影肯定不會說出那位大善人的真實身份。

如果是其他人,鐘意可以嚴刑拷打,他有無數種刑訓逼供的法子。

可是對岳影,他有愧,他無法讓自己把那些法子用在岳影身上。

“你的外孫女呢,為何沒聽鄰居提起?”

當年岳影母女來真定後便辦理了戶籍,只辦了母女二人的戶籍,卻沒有那個剛剛出生的外孫女。

岳影慘然一笑:“死了,未足月的孩子,勉強撐了三天,第四天上還是咽氣了。”

岳影說到這裡,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我那個傻閨女,竟然嚇得想要藏起來,她說她沒保住孩子,丈夫會打死她,可想而知,哪怕她沒被綁架,在那家也不是人過的日子。

那一家子,就不是好人,從根子就爛了,早就爛了!”

鐘意心中一動,他原本只以為岳影的親家只是小門小戶,可現在看來或許不是。

“那家人姓什麼?也是晉地的嗎?”鐘意問道。

岳影看著鐘意,嘴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沒必要告訴你,你只要知道那家人豬狗不如,不配為人就行了,呵呵,不過也差不多了,那家人壞事做得太多,哪怕是分了宗,也都難逃斷子絕孫的厄運。”

鐘意心中疑惑,但沒有再問,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女兒後來嫁去了萬春縣?”

現在鐘意知道了,岳影對外人說的那自幼訂下的親事都是瞎編的,她的女兒從小就被拐賣,後來雖然明媒正娶出嫁,可也是被買家變相賣出去的。

哪來的從小訂下的親事?

岳影苦笑:“我那女兒小時候聰明伶俐,可後來被拐賣時應是傷到了腦子,或者是被那買家囚禁太久,她”

岳影指指腦袋,聲音苦澀:“.她這裡不靈光,不是傻,就是.就是

到了真定以後,剛開始那幾天她還正常,只是木木的不說話,後來竟然想要回去找她男人,她說她不回家,男人會打死她,所以她要回去。

我把她綁起來,把她關在屋裡,不許她出門。

我們來到真定時,大善人讓人給我帶來一張酒方子,讓我們母女以後就靠這張酒方子謀生。

因此,我安頓好後,就開始嘗試釀酒,雖然手裡有方子,可釀酒也沒有那麼容易。

我一邊照顧女兒,一邊學着釀酒,就這樣過了一年,酒館也終於開起來了。

那時沒雇掌柜,我不但釀酒還在管鋪子,人忙起來,就忽視了女兒。

而她看上去也好了,不提回去找她男人了,我也漸漸放下心來。

是我疏忽了她。

那天我又忙到天黑才從酒坊里出來,卻發現女兒不見了。

她留下一張紙條,說她回家去了,讓我不要找她。”

岳影說到這裡,從衣領里拿出一隻掛在脖子上的小香囊。

她小心翼翼從香囊里拿出一張發黃的字條,鐘意伸出手,岳影並沒有抵觸,而是把字條遞給他。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如同幼童。

岳影的笑容有些飄忽:“她的字還和小時候一樣,她被拐走那天,我還在教她認字。”

鐘意把字條還給岳影,她重又將之放回香囊,貼身收藏。

鐘意忽然不敢面對眼前的女子,他沉聲問道:“後來你沒有找過她?”

岳影哽咽:“我怎能不找呢?我找過,我甚至去了那個狼窩,可她沒有回去!

我不該離開的,我確定她真的沒有回去,我就走了,又去其他地方找她。

我找了一年,最後只好回到真定!

可是誰能想到啊,就在我回到真定一年之後,她竟然又回到那個狼窩,還生了一個孩子!

可惜這些是我在多年之後才知道的,而那個時候,我那個傻閨女已經死了,死了!”

鐘意怔住,他還以為岳影的女兒只是又一次丟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死了。

“她是怎麼死的?”鐘意問道。

岳影凄聲說道:“她的孩子被拐子拐走了,她出去找孩子,被活活凍死。”

鐘意嘆了口氣:“那你還回萬春縣?”

之前,岳影說她的女兒在那裡。

岳影笑容溫柔:“她葬在萬春,我要去找她,等我死了,就陪在她身邊。”

鐘意沒有再說話,轉身出去。

次日,鐘意請了崔玉貞過來,給岳影診脈。

崔玉貞診完脈,開了方子,待到崔玉貞從屋裡出來,鐘意問道:“她的身體如何?”

崔玉貞搖搖頭:“油盡燈枯,頂多還有半年光景。”

鐘意謝過,送走崔玉偵,鐘意便去見何苒,他沒有隱瞞,將岳影這些年的經歷合盤托出。

這事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住何苒,現在對何苒說了,何苒還能善待岳影,讓她走得從容。

可是鐘意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話音剛落,何苒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不知為何,鐘意竟然從何苒的眼睛裡看到了八卦之火!

怎麼回事?

認識何苒這麼久,鐘意還是第一次在何苒眼中看到這樣的神情。

何苒的聲音里竟然還有幾分興奮:“岳影說那一家子時,就是她女兒的夫家,岳影沒罵他們?”

鐘意一怔,實話實說:“罵了。”

“怎麼罵的?”何苒的眼睛在冒光。

鐘意的喉頭動了動,可還是把當時岳影的話如實複述了。

沒想到何苒似是對這個很感興趣:“她真的罵那一家子豬狗不如,從根子上就爛了,還罵那家人斷子絕孫?”

鐘意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何苒看著鐘意,目光灼灼:“我可能知道岳影說的那家人是誰,我甚至可能還知道,岳影的外孫是誰。”

鐘意一頭霧水。

“下官愚鈍,還請大當家賜教。”

何苒覺得吧,有些事一定要說出來,私底下的嘲笑不叫嘲笑,當面嘲笑才是真正的嘲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岳影的女兒嫁的那一家子人渣姓周,就是和太祖皇帝一百年前是一家的那個周。”

同姓之人一般會說五百年前是一家,而太祖皇帝的那個周氏,卻是一百年前是一家,因為至今為止,分宗也只有六七十年,一百年還多說了。

鐘意

是周家,這就是你把岳影那些罵人的話讓我複述一遍的原因嗎?

何苒眼睜睜看著鐘意的眼睛一點點瞪大,又一點點眯起來,小眼聚光,要殺人。

“鍾使官,難道你不認為岳影說得很對嗎?周氏,差不多已經斷子絕孫了。”

鐘意聲音冰冷:“大當家不要忘記還有昭王。”

何苒頷首:“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鍾使官很看重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