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獨處

早上六點，房門“砰！”地發出一聲巨響。正在做美夢的顧萌猛地睜開眼，就對上面前充滿了威脅性的男人，那雙因為熬夜而泛着綠光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

“這麼早，有……有事嗎？”

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危機感，忽然想起來。自己和宋大叔現在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呢，撇開老到耳聾眼瞎的王伯不說，整個二樓，就他們兩個。

下意識地攬緊了睡衣，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宋大叔的襯衫，太過寬大的衣服下擺，幾乎到了膝蓋。她緩慢移動到床頭，揚起臉兒質問：“你亂闖別人房間，這個行為不太好哦。”

“不好？”他冷哼，喉嚨輕輕滾動。高大的身軀隨着話音爬到了床上，修長的腿就橫在她身體上邊，顧萌用力揪緊了領口，又害怕遮不住大腿，一下子慌了手腳。

“宋大叔，你自己說的，我們現在不是那種關係的。那個……那個男女授受不親，不能靠的太近。”

……

“你……你這樣，會被人誤會的。”

男人緩緩勾起唇，手臂移動到她臉頰旁，輕柔地捧起軟嫩的下巴：“這裡沒有別人。”

“沒有也不行！我是說，這種事得兩情相悅的啊，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要是亂七八糟的那個了，多不好呀？”

她沒發現自己的語無倫次，卻發現了男人驟然陰沉下來的臉龐。而後便是突然離開的壓迫，她撫着心口，詫異/地起身。

目光所及處，冷硬的身軀早已走出了房門，離去時那一抹生硬還殘留在印象里。她嘟着雙頰，用力去拍軟綿綿的枕頭，可柔軟的棉絮，將所有力氣都收了進去。

而後想了想，或許還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可即使現在想穿上衣服出去道歉，她也沒東西可穿呀。身上這件白襯衫，實在不太適合見人。

在房間里翻箱倒櫃了許久，顧萌終於下定決心，裹着薄毯偷偷拉開房門……

“宋大叔？”

“宋大叔，我知道你起來了。幫我個忙好不好？宋大叔……”向上的尾音愈發軟糯，可隔壁房間依舊寂靜無聲。她咬着唇，乾脆走出去，狠狠地朝門上踹了一腳。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反倒是身後傳來輕咳聲：“顧小姐，先生出去了。”

“去哪了？”

“先生沒有交代。”王伯的回答一板一眼，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腰背常年挺得直直的，布上了皺紋的眼角看起來依舊精神矍鑠：“先生交代，早餐還需徵詢小姐的意思。請問，是用西式還是中式？”

“隨便。”她心情忽然沮喪下來，慢吞吞地走回去把門關上，靠着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不聲不響地出去了，是生氣了么？

直到王伯將早餐準備好，宋維黎也沒有回來。她身上穿着宋維黎的襯衫，外邊又特意套上了厚實的外套，這才到了餐廳用餐。

桌面上，夾着火腿的三明治、荷包蛋、小米粥，還有看着就想咬上一口的小籠包。每一樣都那麼誘人。

某人終於決定，暫時忘記不愉快，用心享用美食。

嫩白的指尖剛要碰觸到三明治，玄關的大門就被推開。像商量好似的，每一個動作都那樣巧合。

顧萌的目光從男人的臉上緩緩移動，最後落在腳邊的粉色行李箱。澄澈的眼兒詫異/地瞪圓，連說話聲都結巴起來：“我的行李箱？”

沒得到回應，可邁開的小碎步已經到了男人跟前：“宋大叔，你特意去幫我拿的？”

“嗯。”那輕輕地回應，好像是從喉嚨滾動的聲音。她需要很仔細去聽，才能勉強聽清楚呢。可即使如此，也依舊歡呼雀躍起來：“謝謝你。”

急急忙忙地將行李箱拖到旁邊，又拉着高大的身軀到餐桌旁。彎下身子，仔仔細細地替他挑了一顆最大最漂亮的荷包蛋：“吶，這個給你。謝謝宋大叔的幫忙和收留！”

她說完也不管宋維黎什麼反應，徑直在椅子上端坐好，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怎麼不吃？”

宋維黎還沒什麼反應，只是沉着臉，目光複雜而幽深。但王伯卻急切地跳了出來，老臉上難得的有了緊張：“我這就去把先生的早餐端上來，您稍等。”

王伯說完便急急忙忙地退下，她狐疑地眨巴着眼睛，用下巴指了指荷包蛋，示意他儘快用餐。

可宋維黎始終眼觀鼻鼻觀心，線條分明的下頜繃緊成筆直的先天。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嘴角竟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王伯！”驀地低吼出聲，還在廚房的王伯便高聲應道：“來了來了，不知道先生這麼快回來，之前沒來得及準備好。”

他說著，將那盤可口又誘人的荷包蛋移回來，笑吟吟地瞅着顧萌：“顧小姐請。”

明知有哪兒不對勁，可眼前的食物太過誘人。顧萌想了想，還是默默地將早餐吞下去再說。王伯不清楚她的口味，在三明治里放了不少生菜，她一手撐着下巴，小心謹慎地挑出來。

不一會兒，餐桌旁便疊滿了一小個青菜堆……

“不要挑食。”

聽見某人的教訓，顧萌頭也不抬。嘴裡嘟噥着什麼……

宋維黎見狀，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你挑食的習慣要到什麼時候才改的掉？”

“全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會挑食，不是什麼大問題。”

啪，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正待開口教訓。就看見顧萌狐疑地揚起視線，正兒八經地端起盤子，將煎得嫩黃嫩黃的荷包蛋端在面前，眼睛發亮：“那宋大叔，這個你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