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我終於相信婚姻，終於有了和一個人廝守一生白頭到老的想法。
如果這次婚姻不幸結束，那麼，只能說明，我終究還是不適合結婚。
如果我們離開彼此，那麼，我再也不會去愛別人，也再也不會和任何人結婚。
如果我的世界沒有你，孤獨終老又有何不可。
兩人都沉默着，唐笑一言不發，是因為她以為成烈還有第三個問題。
可是這一次，她猜錯了。
成烈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許久後，成烈再一次嘆息道：“你好好想想吧，唐笑。”
唐笑想，平時他都是叫自己笑笑的。
唐笑這兩個字，從他嘴裡發出來，多麼陌生啊。
她還是喜歡聽他叫她笑笑。
每當他那樣叫她時，她都忍不住想笑。
“好，我會的。”唐笑輕輕地說。
雖然，在他問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心裡給出了答案。
但是，他們今天的這一通電話，需要一個收尾。
不這樣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結束這場談話。
“我再說一遍，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成烈嚴肅地說道，“注意安全，不要輕易相信你身邊的人，哪怕你們看起來很熟悉。”
“嗯，我記住了。”唐笑點點頭說。
“掛了。”
“嗯，晚安。”
唐笑掛了電話，在陽台上站了一小會兒，拉開窗吹了會兒冷風，心情才終於慢慢平復下來。
這時，她才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在陽台上接電話接的太久了。
不知道曉茹會不會懷疑呢？
唐笑連忙關上窗，朝客廳走去。
季曉茹正在收拾桌子上瑩瑩剛吃完的碗筷。
唐笑心想，果然自己這通電話打得太久了，連瑩瑩都吃完飯了。
連忙走過去說：“讓我來收拾吧，你歇會兒。”
又側頭問乖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瑩瑩：“瑩瑩，你吃飽了嗎？”
瑩瑩點了點頭，非常禮貌地說道：“吃飽了，謝謝兩位阿姨。”
“不客氣。”唐笑笑了笑，忍不住伸手一隻手摸了摸瑩瑩的頭。
這麼漂亮的小女孩，要是一直這麼乖巧，該多招人愛啊。
旁邊季曉茹說：“你一個人收拾太慢了，我們一起吧，又不是才認識，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唐笑沒轍，只好由着季曉茹跟自己一起收拾。
其實桌子上也就一盤黃瓜炒火腿腸，一碗小米粥，還有估計是後來季曉茹自己加的一個紫菜雞蛋湯。
瑩瑩應該是餓壞了，小米粥喝得見了底，紫菜雞蛋湯喝了一大半，黃瓜火腿腸吃得只剩下了幾塊黃瓜。
唐笑端着盤子，季曉茹端着碗，兩人一起朝廚房走去。
進了廚房，季曉茹將碗丟進洗碗機內，看向唐笑：“你沒事兒吧，笑笑。”
“啊？我能有什麼事兒啊？”
唐笑剛把盤子丟進洗碗機，一回頭看看見季曉茹正睜着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那架勢就跟審犯人似的。
“你眼睛紅了。”季曉茹皺着神采飛揚的一對眉毛，湊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唐笑的眼角。
是乾的？季曉茹有點疑惑地看着自己指尖。
“又疑神疑鬼了吧你？”唐笑搖搖頭笑道：“我才沒哭呢。你要知道，眼睛紅了，有可能是眼睛進了沙子啊。”
“我才不信咧。”季曉茹不以為然地靠在流理台上，抱着胸看着唐笑：“眼睛進了沙子都是騙人的鬼話，你想糊弄我？還嫩着呢！”
唐笑無奈地說：“我沒騙你，我真的沒哭。”
“那你眼睛怎麼紅了？”季曉茹從來都不缺乏不屈不撓的精神，從小就擅長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說了啊，進了沙子。”唐笑淡淡地說道。
“笑笑，你別想騙我了。你以前很少騙人了。怎麼回事，結婚後反而學會善意的謊言了？”季曉茹直皺眉頭。
唐笑今晚又一次聽到“騙人”這兩個字，無論是成烈，還是季曉茹，都不斷地說她在騙人。
她真的就那麼愛騙人嗎？
唐笑忽然有點兒心煩意亂。
她想，人能夠保證自己一直不說謊，不管在任何人面前，面對任何事都永遠保持誠實嗎？
能嗎？
人們口中所說出的話，就一定句句都是真實的，一點欺騙的成分都不存在嗎？
她真的不相信。
有時候，不說出事實，反而能夠省去很多麻煩。
就像現在，她並不想讓曉茹知道自己和成烈之間發生的不愉快。
不是因為她不願意和曉茹分享心事，而是，不想影響曉茹的心情。
剛剛她已經因為說得太多而影響了成烈的情緒了。
現在，她不想再重蹈覆轍。
“曉茹，你別問了，你就算是問我一千遍，一萬遍，我的答案也還是一樣。”唐笑秀雅的面容上寫滿了深深的無奈，“我真的只是眼睛進了沙子。”
季曉茹並沒有打算放棄追問下去。
對於唐笑，她一點都不放心。
在她眼裡，她的好閨蜜唐笑，是個異常堅強又異常脆弱的女人。
所以，季曉茹非常害怕她在感情中受到傷害。
“笑笑，這個答案你就算對我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也還是一樣不相信。”季曉茹態度堅決地對唐笑說道，“跟我說實話，笑笑，我不喜歡你騙我。”
唐笑心頭突然一陣煩躁。
為什麼人人都不喜歡謊言？
可是，人們就一定喜歡真相嗎？
哪怕真相是不那麼令人感到愉快的？
成烈說她總是自欺欺人，總是擅長逃避問題。
可是，面對就真的有用嗎？
面對就一定能夠解決問題嗎？
唐笑勉強壓制下去的情緒，又一次不可遏制地冒出頭來。
“不要再逼我了。”唐笑煩躁地抓了把頭髮，秀美的面容上漸漸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你們都不要再逼我了……什麼都別問，一切都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她喃喃着，也不知道這些話是在對成烈說，還是在對她面前的季曉茹說。
季曉茹還是頭一次看到唐笑這樣煩躁不安的模樣，不由得嚇了一跳，慌忙直起身來：“笑笑，你到底怎麼了？”
唐笑頹然地放下手，一頭柔順的長髮已經被她抓得有些凌亂。
女人漆黑而水潤的雙眸微微泛紅，花瓣一樣嬌嫩的嘴唇半張着，表情顯得十分茫然。
季曉茹走過去，雙手握住唐笑瘦削的肩膀：“到底怎麼了？”
她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聲音，像是害怕嚇到唐笑一樣。
“笑笑，你別怕，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怕，有我在，無論任何事，我都會用盡全力地幫你，笑笑，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記住了嗎？”
季曉茹望着唐笑的眼睛說道。
可是唐笑雖然站在她面前，眼神確實黯然無光的，她不知道在看哪裡，腦袋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曉茹覺得，唐笑一定是遇到了十分嚴重的事情。
這麼久了，她很少看到唐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是跟成烈那個混蛋有關嗎？
明明剛剛還好好地，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成烈，你到底對笑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季曉茹漂亮的大眼睛中燃燒起熊熊的怒火：“笑笑，是成烈吧？是成烈讓你傷心了對吧？你不肯說，我就自己打電話問他！我真要看看，他一個大男人，憑什麼欺負你！讓你傷心！”
季曉茹憤怒的聲音重新拉回了唐笑的神智。
剛才那一會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恍惚中，好像看到了以前在這個廚房裡，成烈系著圍裙給她做早餐的情形。
那時候，是多麼的甜蜜啊……
“曉茹，不要，不要給他打電話！”唐笑急忙說道，“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錯——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他生氣。是我不好，曉茹，我沒有任何立場埋怨他，指責他，如果你打電話去罵他，那就是我無理取鬧，一錯再錯了。”
“什麼？”季曉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搖搖頭說：“我不信。”
“我認識的笑笑，是最理性，最善解人意的。況且，我看得出來，你是那麼喜歡他，你願意為他做一切，願意為了他忍受一切，不是嗎？我又不是傻子，我都看得出來。笑笑，我不相信你會說什麼不應該說的話，你不要總是把錯誤全攬在自己身上好嗎？”
“沒有。”唐笑搖了搖頭，喃喃道：“這次真的是我錯了。真的是我惹他生氣了。”
“笑笑……！”季曉茹大聲說，“你不要這樣好嗎？就算真的有什麼誤會，那也絕對不可能是單方面的問題，過度責怪自己，只會讓你自己難受你知道嗎？”
“可是……這次真的是我的問題，和他沒有關係。”唐笑神色黯然地垂下了頭，臉色蒼白地說道，“曉茹，你不要怪他，他對我已經夠好了，真的不是他的錯。”
“我不管他到底有沒有錯，我只知道，他讓你難過了！”季曉茹義憤填膺地說道，“我季曉茹只知道，誰讓我的好閨蜜難受傷心了，誰就有錯！他敢說他沒有讓你心裡不好受嗎？他成烈敢說自己真的有站在你的角度好好和你溝通嗎？如果他真的有，那你又怎麼可能突然這副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