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川眯着眼睛專註的望着杜冰，杜冰眉頭微挑，任由他打量，目光不閃不躲。短暫的幾秒鐘之後，陸越川率先收回目光，笑着舔了舔嘴角，說道：“大姐大，看來我現在不管怎麼說，你都覺着我想要追求你，想要娶你，是居心不良咯？”

“不是居心不良。”杜冰認真的糾正他，“而是目的不純。”

目的不純。

大姐對陸越川的這個四字總結，是最精準的。再也沒有哪個總結和形容，能夠比這四個字還要精準，還要一針見血。

陸越川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不管是居心不良還是目的不純，總而言之一句話，我說想要真心追求你，你是不肯相信的，對嗎？”

杜冰認真的搖頭，“不。你想要娶我，一定是真心的。你如果不是真心想要娶我當妻子，你不會說出口。只是……陸越川，你的真心，值幾毛錢？”

怕是連幾毛錢都沒有。

陸越川閃了閃目光，眼神晦明晦暗的，“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杜冰沖他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事實勝於雄辯，不是嗎？

陸越川輕嘆了一口氣兒，“好吧，大姐大。反正我想要娶你，是真的想要娶你。這也不着急，你儘管慢慢的去遇到你喜歡的男人。如果你一直都沒有遇到你喜歡的男人，等什麼時候你累了，想找個肩膀靠一靠，休息一下，你儘管來找我。我一直都在。”

杜冰笑了，“我是一個人單身也會過的很幸福很瀟洒的女人。”

“我也是單身也會過得很幸福很瀟洒的男人。你嫁給我又沒有損失，等你什麼時候想找個人一起搭夥過日子，你再來找我唄。反正你又不吃虧。嗯？”

杜冰在心裡算了筆賬，的確是一點都不吃虧，於是腦袋一點，“好。咱們就這麼約定好了。如果有一天，我想要結婚，卻又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就來找你。當然了，前提是你也是孑然一身。”

陸越川誇張的沖她擠了擠眼睛，“如果大姐大願意嫁給我，這可是我天大的榮幸。我就算是結了婚，那也得離婚，必須得離婚，然後跟你結婚呀！這年頭離婚也不算什麼大事兒了唄。”

杜冰好氣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陸部長，我真是納悶了。你為什麼偏偏在我的面前，總擺出一副討好的低姿態出來。我又不是什麼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偏偏你對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一向是嗤之以鼻，從來沒有好臉色的。怎麼對我，你就如此不同呢？”

真是怪了。

他陸越川在哪兒不是恭謙有禮的同時，卻又是傲氣衝天拿鼻孔看人？他表面的恭謙有禮，只是一層面具罷了。他骨子裡啊，傲着呢，又囂張極了。誰也看不上眼。

這樣的陸越川，為什麼從第一次跟她見面，姿態就一直那麼的……可以說是卑微。她還不至於天真到以為陸越川是對她一見鍾情。怕是這世界上除了受虐狂，沒有人會對第一次見面就捅了自己一刀的人一見鍾情。

那麼該如何解釋陸越川對她怪異的態度呢？

真的很令人費解。

陸越川眼神輕輕的閃爍了一下，在杜冰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神中微微有些受傷的情緒閃過，可是陸越川還是那麼漫不經心又刻意卑微討好的沖杜冰笑着，“因為從第一次見你，我就曉得你是個狠角色，是我大姐大。我哪裡敢對大姐大不恭敬呀？”

杜冰懶得搭理他，兩年時間了，她每天都在聽陸越川對她的恭維，對她放彩虹屁。她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要是哪天陸越川不沖她方彩虹屁，那才是見了鬼！

“不是說邀請我吃宵夜嗎？走了。”

陸越川勾唇輕笑，走到杜冰的身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杜冰抬起頭冷冷望着他。陸越川絲毫沒有被杜冰的冷漠所勸退，反而沖她笑的更……獻媚了。杜冰翻了個白眼，挽起了他的手臂，陸越川這才滿意的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哼唧’的聲音。

“在九處工作，不是那麼輕鬆的。我是九處的二把手，我很清楚這壓力有多大。你雖然做的非常完美，沒有人能在工作中挑出你的刺，可……”陸越川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剛才看你晚飯幾乎沒有動筷子。我就想到我當時在九處當陸部長的日子。我也是該吃晚飯的時候忙的不可開交。等有時間吃飯，就已經是快凌晨了。”

所以，他才會提出要請杜冰吃宵夜。

杜冰挽着他，兩個人慢吞吞的坐上了電梯，她抿了抿嘴唇，“陸部長若是願意對一個女人好，能好到骨子裡。你一向都是個心細如髮的人。”

他若願意討好一個女人，甭管是多難纏的女人，對他而言，都不在話下。他能夠從方方面面照顧到一個女人。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就看人家陸部長願不願意花心思去照顧你了。

很顯然，陸先生現在是願意在她身上花費心思的。

對於杜冰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貶低的話，陸越川不予置評，他只是問，“工作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在這方面算是你的前輩，多多少少能給你一些建議的。”

這個問到點子上了。

杜冰從來也不跟他客氣，她直接問道，“隨着我在九處的位置越來越重要，我真的開始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了。剛開始的時候，我特別自信。可現在……我覺得很多事情都已經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我處理起來，比較吃力。你當時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一模一樣。”陸越川替她拉開車門，自己又上了車，這才繼續說道：“我也不是能夠輕鬆的勝任九處的工作。只是我位置擺在這兒，如果我不硬着頭皮上，那還能讓誰上？咬緊牙根唄。我給你的建議很簡單，輕重急緩。甭管是多大的事兒，多複雜的事兒，由易到難，一件事一件事解決。越是複雜的事兒，越是不能着急。把一件複雜的事情，拆開成無數件小事情。從最簡單的開始入手，一點點解決。總有解決完畢的時候。”

杜冰擰了擰眉頭，“我現在就是有些困惑，該怎麼樣把一件複雜的事情，拆分成無數件可以解決掉的小事情。”

“很簡單，利用你手上的人脈，看看找誰可以先解決一部分。只要解決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就是再找人，再解決罷了。杜助理，你工作中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點，我想亦花肯定跟你說起過。”陸越川用眼尾斜睨着她的臉頰，“你太獨了。明白嗎？獨立工作當然是好事情了。可你不能什麼事兒都獨來獨往的，你不找別人幫忙，也拒絕別人主動幫你。總有你自己解決不了的難題，你勢必需要別人的幫助。”

杜冰若有所思的點頭，這個郝亦花的確是跟她提起過。但郝亦花只是點到為止，並不會像陸越川一樣，跟她說的這麼多，這麼細緻。

見杜冰聽的很認真，陸越川這才繼續說道，“九處是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九處的工作，絕不會找外人幫忙，從來都是內部消化內部解決，絕不會出九處。可饒是如此，九處也是分工明確，九大處互相幫忙給予支援。杜部長，現成的人脈就捏在你的手裡，可你偏偏不用，別人能有什麼辦法啊？”

就算陸越川是一手創立九處的人，可他現在畢竟已經離開了九處，很多事情就是不能讓外人知道，杜冰也不好把自己遇到的具體難題拿出來跟陸越川說，當然了，她也不需要陸越川具體到某一件事的幫她，她只需要一個大概的思路。說的更簡單點，杜冰是有能力的。可杜冰進入這個圈子的時間，太少了。

她進入這個圈子才兩年的時間而已。說實話，杜冰還是有點沒能適應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她現在之所以能夠坐上九處二把手的位置，純粹是她付出了比別人多幾百倍的努力。同樣的能力和條件，杜冰的辛苦，是陸越川當時的幾百倍都不止。

然而，憑藉努力和勤奮，總有上限。到了杜冰現在的這個位置，僅僅只靠努力和勤奮，已經是不夠的了。她需要有一個前輩，有一個老師，來告訴她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教她如何利用手中的人脈，實現利益最大化。

而陸越川，無疑就是最好最優秀的前輩老師。

杜冰打了個響指，“這頓宵夜我請你。算是我給你的學費。”

陸越川笑了，“那我也太便宜了吧？”

“你本來就不值錢。”

“……一頓宵夜真的不夠。你好歹給我再加一頓。”

“陸先生，是你自己認為你太便宜了。”

“我本來就不值錢呀。”

杜冰翻了個白眼，“之前的事情……謝謝你了。”

陸越川裝傻充愣，“啊？之前的事情？什麼事情？”

“你用不着給我裝傻。之前我工作出現了重大的失誤，如果不是你幫我擦了個屁股，後果非常嚴重，會直接影響九處的嚴重。我一直想要謝謝你，可你總是巧妙的避開。”

“那你今天怎麼不讓我避開了？”

“是人情，總要還的。”

“我這個人雖然不值錢，但我的人情，非常值錢。杜部長，你打算怎麼還我？”

杜冰眯了眯眼睛，“你想要我怎麼還你？”

“欠債肉償，多簡單的道理？”

杜冰腦袋一點，“好。吃了宵夜，你來我家。我家床單才換的，很乾凈。”

陸越川：“……”

半響，他才慫慫的搖頭，“大姐大，我嘴賤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麼還當真了啊……”

“欠債肉償……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杜冰從來都是個不會掩飾自己的人，她平靜的說：“我想如果是跟你上床的話，我不會覺得噁心，也不會排斥。似乎……還有些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現。”

陸越川面無表情的將跑車急停在路邊，他側過頭，認真的看着杜冰，“這算是你對我的邀請嗎？當情人。”

“你願意么？”

“我不願意。”

“那就算了。”杜冰攤攤手，“成年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沒什麼可丟人的。你情我願的事兒，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唄。”

“我不願意當你情人。要上床，你就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