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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承認,不到黃河心不死!”綰翎冷笑一聲,對着門外道,“把人帶進來!”

很快,一個身穿暗灰色薄棉襖的丫鬟推門走了進來,她低着頭看不清面容,繆氏卻再次不敢相信地叫了一聲:“岫煙!你怎麼……”

“老爺,當年那件事,除了繆姨娘自己,沒有誰比劉媽媽更清楚的了。strongmht.la/strong哦,就是原來的劉婆子,奴婢其實是她的乾女兒,雖然乾媽已經不在了,但她很多事都告訴過奴婢,大約她早就料到自己會有不得好死的那麼一天吧。”岫煙卻直接對着葉景城跪了下去。

葉景城看了她一眼,道:“說。”

“早在先夫人懷着二小姐的時候,姨娘就曾想要害先夫人,只不過沒有成功。而且她自己已經生下了大小姐和三小姐,所以並未特別嫉妒,但是在先夫人再次懷孕後,姨娘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讓先夫人把小少爺生下來。姨娘聽說一種叫血杜鵑的花,能讓孕婦在不知不覺中損傷母體,最終流產,就託人去西域花重金買了一株回來,送給了先夫人。”岫煙的臉上看起來多了許多風霜之色,她頓了頓,接着道。

“但是姨娘知道,若是直接將血杜鵑入葯,太容易被人發現,所以就想了個一石二鳥的法子。她先把血杜鵑送給先夫人,又收買了姜夫人身邊的小玲,算好了在血杜鵑開花的時候,攛掇着姜夫人去給先夫人送安胎藥。那安胎藥里的菟絲子和血杜鵑花香相結合就會產生劇毒,讓先夫人母子俱亡,同時又能陷害姜夫人。”

“可真是好辦法呀!”葉景城冷笑着鼓起掌來,看着繆氏的眼神帶着殺意。

繆氏整個人都萎頓在了地上,喃喃道:“你們陷害我,都是你們陷害我的……”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肯承認,如此苟延殘喘,有什麼意思呢?”綰翎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對姜月靈道,“母親,這次大姐又來信了吧?可有提到姨娘一句半句?”

姜月靈從袖子里拿出兩張花箋,還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女子娟秀的筆跡看着十分賞心悅目。

“綰瀅怎麼會寫信給你?她怎麼不寫給我?”繆氏瘋了似的把信箋搶到手裡,手忙腳亂地攤開來看,書信里卻連半個字都沒有提到她。

“夫人才是她的母親,就算是寫信當然也是要寫給夫人的,你一個姨娘算怎麼回事兒。”綰翎繼續打擊她,“大姐姐可比你明事理講規矩的多了。”言下之意,繆氏,你就不要太指望自己那個大女兒了。

繆氏不敢相信地直搖頭,她一直都知道那個大女兒跟自己不親,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啊。從很小的時候起,這個女兒就跟別人不一樣,顯得特別聰明,她也一直把大女兒當成最後的王牌,怎麼會這樣?

岫煙比之從前似乎性情大變,看着繆氏這副狼狽模樣,也只是冷眼看着,眼中閃過厭惡,等房中安靜下來,她才接着道:“當初繆姨娘之所以把奴婢安排到剪燭閣去,也只不過是要為了監視二小姐,並伺機陷害二小姐。”

“繆氏,你到底還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葉景城控制不住,一腳把身邊的一隻小杌子踹翻了,吼道,“把這個丫頭和孟媽媽帶下去,讓人逐一問話,把所有的回話都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此事就由夫人負責。”

孟媽媽大義凜然地昂着頭跟人下去了,岫煙在經歷過那一番磨難後也沒什麼好怕的,當初既然沒有被繆氏打死,那這回,就是她回來報仇的時候了。

“人證物證俱在,繆氏謀害先夫人,意圖謀害嫡出小姐,從今天起,帶去田莊,不準帶一個下人,不準帶走府里任何東西,永不回府。”葉景城這會兒的話說得特別平靜,一字一頓為繆氏宣了判。

繆氏連滾帶爬地來到葉景城腳下,拽着他的袍角問:“老爺您不是還要審嗎?現在事實真相還不明,怎麼能就這樣把我趕到田莊去?”

“還有什麼不明的?”葉景城的笑容有幾分怪異,根本不想再聽繆氏解釋,回頭對姜月靈和綰翎道,“剩下的事,你們來處理吧,我出去走走。”說完就甩開繆氏的手,走了出去。

房間里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角落裡結着的蜘蛛網似乎也蒙上了一層清冷的色彩。

“只是趕到田莊。”繆氏還在門邊毫無形象地撒潑,姜月靈輕輕地、沒有任何語調地說道。

“對於繆氏那樣的人來說,下半輩子都要在田莊里度過,怕是比讓她死還難受。”綰翎輕笑道,“尤其是在她心裡最後的支柱,都被逐漸摧毀之後。”

繆氏突然轉過身來,看她那樣子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要不是被木蘭一把押住,就要衝上來了,嘴裡不斷罵著髒話。

“姨娘,您就知足吧,好好去田莊里待着,雖然再也不能像在府里那樣錦衣玉食,可總也不會短了你的吃喝。”綰翎拍了拍袖子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爹爹讓人再查孟媽媽和岫煙,不過是為了將來,大姐姐回來的時候,讓她親眼看看,自己的生母做了什麼事情。不管怎麼樣,爹爹總還是念了舊情的,否則,把人證物證往衙門裡一送,你以為,你還會只是被趕到田莊里那麼簡單嗎?”

當然了,要說這“舊情”到底還有幾分,還真是說不好。只不過,葉府的面子總還是要的,若是真的無緣無故死個姨娘,尤其是在府里還有外人在的時候,若是傳出去就不好了。這是最合適的辦法了。

繆氏當天就被人送去了城外的一個偏僻田莊里,什麼都沒帶走。到了那邊只給安排了一間漏雨的破屋子,有一個老嬤嬤專門管理她的日常生活,丟給她幾件臟不拉幾的換洗衣服,和一碗餿了的飯。

“這麼多年的委屈,沒想到突然間就解開了。”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姜月靈似乎有些迷茫,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太過欣喜,但她那臉上又分明沒有一絲喜色。

說實話,綰翎也有種特殊的感覺,自她穿越到這個時代,似乎最大的敵人就是繆氏,現在對方突然垮了,她竟一下子有些彆扭。但卻並不是輕鬆,她隱約感覺到,前面還有更多的人和事在等着她。

“夫人,孟媽媽要走了。”瑪瑙這時進來稟報。

“她要走,就讓她走吧。”姜月靈讓人給孟媽媽送些盤纏,並不強留,想必一個多年飽經風霜的老人,也不會再願意待在這吃人的大宅門裡。

至於岫煙和粉晶,綰翎都放了她們出去,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她並不想牽連太多。

繆氏被趕走的事,雖然對某些人來說是個天大的事,但對外,也只不過是一個姨娘,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需要去鄉下別院休養而已。葉綰筠倒是哭鬧了一陣,不過眼看着不起作用,也就安靜下來了。

“那個繆姨娘原來不是很得寵嗎?為什麼突然就被趕走了,還有那天早上,老爺為什麼要給她施那麼重的刑?”對於此事,金氏母女很好奇。

高媽媽強忍住心頭的不耐才敷衍了幾句,金氏見得不到答案,竟又去問太夫人。

“這是景城房裡的事,老婆子我不好多問。”太夫人此言很有深意,她一個當娘的都不問兒子房裡的事,你一個當弟妹的管這麼多,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在這件事當中,太夫人一直都沒有插手,始終保持了一個旁觀者的姿態,但是在繆氏被趕走之後,她看綰翎的眼神卻又有了新的變化。一個在府里作威作福了這麼久的女人,在綰翎回府後半年左右的時間裡,就被清除了出去,這其中的曲折,不用想也知不易。

金氏再不知趣,也終於閉了嘴,只是在私下裡還是會悄悄打聽此事。同時,她在心裡有個大膽的念頭,開始逐漸醞釀。

“夫人,您最近的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累着了。”繆雪來給姜月靈請安的時候,曲意奉承一臉關心道。

這幾天葉景城一直待在祠堂里,守着薛芷淳的牌位,除了一日三餐送進去,誰都不見,什麼都不做。個中情由,繆雪雖然並不清楚,但她聰明地選擇了沉默,而且表現得更加謙卑起來。

“無妨。”姜月靈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綰翎原先只以為她是心理上的變化太大,沒有休息好才這樣的,現在一看,才發現她的臉色的確有些不對。不是普通的蒼白,而是蒼白里隱隱有些發青。

等繆雪走後,綰翎對姜月靈道:“母親,我給您把脈看看。”

姜月靈笑道:“有什麼好看的,我身子可好着呢,這幾天……你知道的,不過是休息的不太好罷了。”

“還是看看吧。”綰翎執意要給她把脈,姜月靈也就沒再推辭。

指尖搭上,綰翎感覺到虛弱的脈象中,有隱隱的異樣,一下子還分辨不出是怎麼回事來。半晌,她才漸漸有了把握,可是心中的疑竇也因此更大起來,眉頭不自覺的就有些微微皺起。

“怎麼了?”姜月靈問道。

綰翎一頓,舒展眉目,移開手指,笑道:“沒什麼,正如母親所說,不過是沒休息好罷了。”

她心中疑惑的漣漪卻是越來越大,怎麼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