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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節的前三天,各家各戶親朋好友便開始送節禮,陶志遠陪着李姝然親自回李府送節禮,如今李府中,李殊顏年紀還小,能陪李姝然說話的姐妹不過是李殊慈與李姝玉。李殊慈驚喜的看着李姝然已經顯懷的肚子,連聲恭喜。說起來,她還是李家這一輩姐妹中第一個懷有身孕的,李姝玉也跑前跑後好奇的看着李姝然,笑嘻嘻問道:“二姐姐,肚子里揣着個娃娃是什麼感覺?”

李姝然嫁人之後,少了幾分漠然多了幾分柔和,如今有了身孕,調理之下,面色更加紅潤有氣色,“先時吐的厲害,十分疲憊,婆婆心疼我,什麼也不讓我做,一天有大半的時候都在睡着,現在三個月有餘,才漸漸好了,胎氣坐穩了,總算能活動活動。我現在就盼着他早日出生,看着他從一棵嫩芽一點點長成參天大樹,想想就覺得很開心。”

李殊慈笑盈盈的看着李姝然,知道她過的不錯,聽着她和李姝玉說起在婆家的日子,說起對孩子的期盼,她忽然又想起又禹來。那時,她已經與父親鬧翻,受林氏冷落,沈淵對她也不過是表面上做做樣子,只有小小的又禹陪着她,將她當做唯一的依靠,軟軟的依偎在她的懷中,看着她時,眼睛總是亮亮的。

又禹喜歡吃桂花糕,那時候他只有四歲,吃東西還喜歡讓她喂,她便將桂花糕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直接放到他的小嘴裡。沈淵有一次看見了,十分惱怒,對她說:“又禹這麼大了,你還這樣寵溺他,將來能有什麼出息!”李姝喬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妹妹,慈母多敗兒。”

她當時氣的抱起又禹就走,聽見李姝喬在後面全沈淵不要生氣云云。又禹在她懷裡看見她掉下的眼淚,又是懵懂又是心疼的用小手幫她把眼淚擦掉,說道:“阿娘乖,阿娘不哭,以後又禹喂娘吃糕,不喂爹爹吃。”

她的眼眶突然熱烈的灼燒起來,那是她那一生中唯一的安慰和暖意,又禹小小的面容在她眼前還無比清晰,就連他當時眼中的、委屈與心疼的神色還歷歷在目。因為想起這一件微末小事,牽動起她記憶中埋藏最深的疼痛,在心中翻攪不休。她低下頭,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拚命吞下自己的眼淚,她可以報仇,可以用那些人的血來祭奠她的悲憤和仇恨。

可是,再也不會有又禹。

幾個日頭眨眼便過,八月十五,小重樓湖心的一處雅閣這種,六皇子金曜一身銀紋長衫,赫連韜則是一身絳紫,華美的錦繡銀紋外面照着一層輕薄單紗,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樣式,六皇子和赫連韜這種烏衣子弟穿在身上更是讓眾多小娘子移不開眼去。兩人吹着湖上掠過來的清涼微風,有一口每一口的品着茶盞中上好的香茶。

“今日中秋,你不在宮裡獃著,卻在這與我吹涼風?”赫連韜也不看六皇子,口氣隨意的問道。

“湖中這處小院,精緻最好……”金曜一臉憂愁,自從端敏出事之後,他便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種輕鬆愜意了,不,應該說,他再也裝不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端敏身上看到了自己將來的命運。“在那裡面獃著,我已經快要窒息了。無論將來誰能當得大位,能給個痛快就好,一刀殺了痛快淋漓,這般鈍刀子割肉,着實……”他說不下去了,心口被無數團棉花塞的滿滿登登。

赫連韜立即從椅子上直起身子,愣愣的看着金曜半晌沒說出話來,最終只是說了一句:“聖心難測,能測也不敢測,猜出來興許就是大禍臨頭的事。”

“哈……哈哈哈……”金曜忽然自嘲般的笑了起來,“這輝煌錦繡的大安宮中,人人都被一條無形的鎖鏈禁錮着,無法逃離,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赫連韜眸色一深,放下手中的杯盞,走到金曜身邊,看着夜空中的晚星,說道:“既是如此,為何不試一試呢?”他的語氣輕微飄忽,彷彿是在對某一顆星辰訴說,然而卻有無比鄭重。

金曜雙手一顫,嘴唇幾乎有些發抖,他緩緩的轉過頭,看着赫連韜,腦中猛地想起那天他說的話,‘我定會幫你!’他的心臟緊緊揪在一起,就在那一刻突然無法呼吸,呆立在那。

赫連韜忽然來了精神,說道:“邊塞已經平靜了十年,我看未必會一直平靜下去,北野和西氓野心勃勃,不過是暫時的蟄伏,大夏去年弄出了什麼寶珠那檔子事,恐怕也別有用意,朝中暗潮不斷,我看,不如趁着這個時候出去領兵打仗,一來躲開頭一波風頭,二來好好打幾仗,多立幾件軍功!”

金曜整個人徹底滯在半空,如同泥胎石雕一般,只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嗡嗡作響,他驚怔了半晌才平靜下來:“不說太子,就是五哥,我也……”他從來就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他從小到大和君上說過的話都是有數的。

“太子如今勢若,幾乎已經失了沈家這條臂膀,五皇子雖然有惠妃娘娘把持着,可惠妃娘娘跟着君上這麼多年頭,都沒能登上皇后的位子,我看君上心裡的打算未必在這兩人身上。要我說除了這兩個人,我覺得還不如儒王的勝算大一些,可偏偏儒王身上流着前朝的血脈。”赫連韜見金曜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不由認真嚴肅的勸說道。他支持金曜,自然也有為了赫連一族着想的因素。無論是誰登得大位,都沒有六皇子對赫連家更穩妥。“反正都是……”

反正都是死。

金曜的臉一點點沉下,又一點點恢復平靜,雙手背到身後,頭微微揚起,目光看向空中最亮的那顆星辰,“既然如此,不如就拼個你死我活。”

這樣熱鬧的節日,俞寶嬋和方瑾約好了李殊慈,還有新交的祁嫣胡毓蓉,在加上邊上護花的李屹,俞世安等人,外邊再圍着一圈婆子,簡直站了半幅街面。滿街的花燈下各個墜着燈謎,李屹和俞世安墜在幾朵花後邊,看着她們指指點點。方瑾一面拽緊俞寶嬋,一面拽緊李殊慈,說道:“咱們這麼多人,還是挑人少的地方走,這樣擠着可得走到什麼時候。”

“這大過節的,就是要擠着才有意思,怎麼能躲着熱鬧走!就是要哪裡熱鬧往哪裡去呢!”俞寶嬋連忙搖頭,還一個勁的問李殊慈,“阿慈,你說呢!”李殊慈也很久沒這樣熱鬧過,一邊點頭,一邊笑眯眯的看着祁嫣和胡毓蓉挽着胳膊一路猜着兩邊花燈下面懸掛的各式燈謎,李屹和俞世安一邊看着周圍一遍也不時猜猜燈謎,一行人倒也不覺得擁擠。

華燈的暖光溫柔的籠罩着整個上京,俞寶嬋歡實了一會終於講精力收回了一些,瞄了瞄自己的二哥俞世安和方瑾,笑嘻嘻的鬆開方瑾的手,說道:“我跟阿慈有話要說,二哥,你看好了我瑾姐姐!”

俞世安和方瑾的臉同時一紅,兩人的親事已經定了,門當戶對,兩家人都非常滿意,十分順利,互相看了一眼,也有想要到一邊說句話的意思,便脫離了隊伍,到不遠處的水邊說話,幾個人正好在停在一處唱花戲的戲棚前,邊上還有一些零碎吃食,幾個人一邊駐足觀看,一邊捧這各色小吃吃的盡興,一年中,這樣自由自在的時候可沒幾天。

胡毓蓉和祁嫣年紀小,忽然看到不遠的地方有雜耍,就帶着丫頭婆子去看。如此一來,盯梢的人就剩下李屹一個,他緊張的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生怕丟掉一兩個人,好在周圍還有各家的長隨和小廝。

在一片人潮洶湧中,李殊慈忽然聽見清冷中帶着淡淡歡喜的一句:“阿慈,我在這。”

李殊慈猛然轉頭,烏壓壓的人群之外,一樹桂子抖動着細小雪白的花瓣,儒王一身水色紗罩長衫負手站在樹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李殊慈正要跟李屹說王爺在那邊,卻覺得背後忽然猛地一陣擁擠,俞寶嬋踉蹌了幾步幾乎倒在地上,李殊慈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兩人還沒站穩,有是一陣前擠後擁,別說丫頭小廝,就是李屹一時間也被擠得脫不開身。

混亂中,有人一把拉住李殊慈的手臂,將她拉倒身側。李殊慈抬頭望過去,正好看見金晟俯視她的面容。李屹見儒王護着李殊慈,放心了不少,一邊護着俞寶嬋,一邊對不遠出的小廝說道:“這邊有我和儒王,你們去那邊護着祁姑娘和胡姑娘。”

話音還未落,水邊傳來‘撲通’一聲,然後便是一聲尖叫。李殊慈耳朵靈,愣怔了一下,反應過來那是方瑾的喊叫聲,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方瑾呢?快過去找方瑾!”

金晟一愣,轉頭朝李殊慈目光的方向看去,俞世安從水中撲騰一個來回冒出頭來,一個黑衣人腋下夾着一個少女打扮的人,飛一般的掠過人群消失不見。李殊慈顯然也看到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衝的她頭皮發麻:“追!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