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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紅藻覺得自己沒什麼可以再教玉壁了,所以玉璧大多數時候都在埋頭守着爐子鑽研怎麼泡茶,紅藻就不怎麼管她了,只是每天問一問她的進度就算完事兒。反倒春妮兒被紅藻管得緊,天天盯着她精進繡花技法,春妮學的畢竟只是民間綉法,很多精細的都沒學過,紅藻幾乎得從頭教。

所以對於玉壁能自學成材,紅藻是很滿意的,連帶着對她的笑臉都多起來。

這天,玉壁早早起來,跟紅藻說了一聲就拿着水缽取花露水去了。紅藻都頭回聽說拿花露水泡茶的,還叮囑了一聲沏好了茶莫忘了叫她嘗一嘗。

關於花露水泡茶,得怪《紅樓夢》,裡邊就有雨水、雪水、露水泡茶的字眼,所以她就一時興起動了這個念頭。不過她這時候倒有了新的體會,那就是只能收集一種花上邊的,要不然各種花香混雜在一起,泡出來的茶肯定不能喝了。

偏花園和她們現在居住的宮所里最多的就是月季花,所以她也只能從月季花露開始嘗試,不過她又記起物理課上似乎教過,露和雨雪霜霧雲等都包含了空氣里微小的塵埃,所以她一邊收集一邊琢磨:“那應該要沉澱吧,沉澱多久合適呢?一天不知道夠不夠,要不拿密實一點的布過幾遍,都試試吧。”

由於她整個身子都貓在花叢里收集露水,不走近了是看不着她的,當外邊響起聲音時,玉壁剛想站起來或是打招呼或是行禮,卻猛地被一句話壓得她不敢再出頭:“慧妃娘娘讓你早些尋幾個合適的,調.教好了把名字稟報上去,一定要聰明機靈些的。”

“知道慧妃娘娘有大用處,婢子這邊正仔細尋着得體的,放心,必不會誤了慧妃娘娘的事兒。只是不知道慧妃娘娘想要幾個擅長什麼的,婢子也好挑了去讓娘娘看用。”說這句話的人聲音有些熟,肯定是院子里的管教宮女,至於是誰玉壁倒一時聽不出來。

“這些你收着好打通關節,若是有出挑的,什麼也不會都留着,最好尋幾個能讀會寫的,慧妃娘娘身邊正缺着。”這應該是那什麼“慧妃娘娘”身邊的近人,否則不會派出來辦這樣的事兒。

玉壁是真沒想到,自己無非起個大早想收集點露水,可巧就聽着這麼一段壁角。待偏花園裡的兩人走後,玉壁趕緊抄近道回小宮女們居住的宮所去,在那個管教宮女回來之前,她一定得在宮所的月季花邊上站着,這樣才不會讓那位管教宮女起疑。畢竟春妮兒和紅藻都知道她已經起身了,好在她沒說自己上哪兒去取露水,否則真不好交待。

站到宮所的月季花邊上,又揮手搖了好幾叢月季花,使上邊沒有了露水,這叫偽造證據。等她偽造完證據那管教宮女還沒回,玉壁長舒了一口氣站定,等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也不回頭看,只作專心收集花露狀,嘴裡還念叨着:“困死了,才這麼點花露,也不知道能不能泡一壺茶,待會兒還是去偏花園裡看看。”

她說完話,那管教宮女似乎也長出了一口氣,腳步無比輕盈地走過,輕手輕腳開門關門,就像沒這麼個人在院里進出過一樣。見狀,玉壁也不轉身去看,只是心裡更警省了一些,以後這樣的事還是把動靜弄大一點才好,免得再出這樣的意外。

到偏花園裡待一會兒後再回宮所里,紅藻和春妮兒都已經起身了。紅藻見她捧了水缽回來便走近了她,伸着手指往水缽里蘸了蘸放進嘴裡嘗了嘗道:“果然帶股子很淡的花香氣,先去吃了早飯再沏茶,待會兒我嘗嘗。倒真沒想到你在沏茶上還是個肯花心思的,這主意我想都沒想過,你倒能想能做的。”

待用過早飯,紅藻就坐在桌邊上等着喝茶,而玉壁連沏什麼茶都還沒想好,遂說道:“紅藻姐姐,要不您先去教春妮兒針法,我現在還沒想好能沏什麼茶呢。初時只是想着露水沏茶肯定別有一番滋味,卻忘了花朵上的露水帶香氣,沏茶反而會奪了茶的氣味。”

“你還沒想好嗎?看來你也是個思慮不周的,記住以後凡事想明白了再去做,平時倒覺得你機靈,現在你么一說倒顯得你欠考慮了。”紅藻差點就要去跟玉枝姑姑說玉壁既有天份,又機靈肯學,今兒玉壁弄這麼一出,倒顯得她不夠穩妥了,紅藻也就收回了這念頭。

要知道,能教出個好宮女被管事姑姑誇獎是好事,可要是冒然去說好,到頭來卻是個不妥當的,反倒會惹事,還不如平平常常的過去才是個安穩正經的。

聽紅藻這麼說玉壁恨不能抱着紅藻親一口,她現在最愛的就是貶低,最好被傳成痴貨才好。不過要真扮痴貨反而惹眼,所以泯然眾人才是中庸大道啊!

待紅藻去教春妮刺繡針法時,玉壁就拿結實細密的棉布厚厚疊起幾層過濾露水,等到過濾好了就擱桌上沉澱着。照例上午是去學規矩的,不消片刻春妮兒也從繡房里出來,和她一道去園子里等着尚儀局的嬤嬤來。

“玉壁妹妹,你的茶沏得怎麼樣了,昨天你不是說要去取花露水沏茶嗎,有沒有試過,結果如何?”問玉壁話的是喜雨,在偏花園裡認識以後,喜雨、春早就和玉壁、春妮走得近了,只是春妮有些膽小,所以一向都是她們三個說話,春妮在一旁拿着綉綳聽着她們說。

“沒試呢,在園子里隨便取了些月季花露,後來不夠用又去偏花園裡取了,剛濾好在桌上存着呢。我都還沒想好沏什麼茶,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味道,只是試一試罷了,說不定沏出來喝都不能喝呢,因為露水有花葉的雜味兒,沏茶會讓茶的味道變得渾濁。”玉壁這時又着惱起來,難道不是取花上的露水,下次換竹葉上的試試,竹葉的味道很清淡鮮爽,泡茶應該可以。

不過,最近還是別試了,她要安安穩穩地實施她的泯然眾人大技法,一點偏差也不能出。

聞言,早梅笑着掩了嘴道:“玉壁妹妹自來是這般妙想天開,也總是不管成不成試了再說,這魯莽性子該改改才好。”

這話玉壁多喜歡啊,現在她就巴不得人人都當著旁人面說她不好:“嗯,玉壁記着早梅姐姐的話了,紅藻姐姐也說了我思慮不周到,讓我學着點呢。”

“說起來咱們四人里,性子最好的反倒是春妮兒,沉默謹慎,規矩禮儀學得最妥當,做事也總是思慮周詳。別看春妮兒平時不愛說話,可實地里,比咱們三個都要強上幾分吶。”喜雨笑嘻嘻地誇着春妮兒。

要是平時,玉壁也會跟着誇起來,但是今兒玉璧不能誇,管教姑姑們也在邊上瞧着呢,萬一那位挑“聰明機靈”小宮女的管教姑姑聽見了她們的話要把春妮兒挑去給慧妃辦事怎麼辦。與其涉入到這些鬥爭里去,還不如老老實實做低等宮女:“嗯,是什麼都比咱們三個要強,可春妮實在太不愛說話了,春妮兒......說,你是不是平時把我們調笑你的話都記心上了,我聽說不愛說話的人心裡把什麼都記得一清二楚吶!春妮兒,你要記的話光記她們倆個就好,千萬千萬別記我呀,要知道平時有好吃的我都留你一份的。”

她這麼一說,早梅和喜雨兩個揪着她直作勢要打,連春妮兒輕掐了她一把說:“最愛欺負我的就是玉壁妹妹,要記也只記你一個。”

此時,尚儀局的嬤嬤來了,四人趕緊收起調笑來站好位置,挑人給慧妃辦事這件耳聞來的事玉壁也就準備這麼忘了,她可不覺得記這個能得什麼好,忘了才是正途。

上午學過禮儀,下午就開始沏露水茶,挑了揀去,玉壁覺得最適合用花露水沏的應該是紅茶,現代人把紅茶和檸檬一起衝著喝,也把紅茶和淡奶一起沖成奶茶,所以紅茶應該最兼容並蓄。

“紅藻姐姐,我想了想,拿花露水沏紅茶應該是可以的。金絲小山紅應該最合適,我去取一些來,等沏好了紅藻姐姐嘗嘗看是不是合適。”金絲小山紅長在北地,沒有什麼花香氣,只以醇厚柔順的口感取勝,所以用帶花香氣的露水沏應該正好添一份香氣。

可是紅藻卻搖頭了:“選紅茶是對的,但金絲小山紅是高山紅茶,本身沒有雜味,喜歡的人愛的便是這乾淨的口感。不過你既然這麼想了,也可以一試,你順便多取幾份紅茶來,南地北地的都要,對比着沏來嘗嘗,應該能選出合宜的來。”

“好,我這就去取茶葉來。”

看着玉壁去取茶葉,紅藻卻在思量着玉壁將來的去向,因為到時候小宮女是要由管教宮女舉薦去向的。

要說到宮裡愛喝茶的,哪宮的宮妃都號稱愛喝茶,可卻都是因為皇帝陛下嗜茶如命才附庸的,真正愛茶懂茶的反倒沒幾個。像玉壁這樣的,去懂茶的那兒容易出頭,去不懂茶的那裡自然就是埋沒。太容易出頭不好,被埋沒了也不好,所以玉壁的去向實在有些讓紅藻費思量。

春妮倒簡單,春妮到哪裡都不會太出挑,也不會被忽略,隨便在哪一宮都能領着個八品針線宮女的活計。

玉璧啊玉璧,你讓我拿你怎麼安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