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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表白又不說明白的人應該怎麼處理呢?

五品宮女陳尚人的答案是——就算看明白了也只當自己眼瞎了什麼都沒看到,漂亮滴一個轉身,一百八十度轉身,然後走人。

這下輪到蕭慶之說不出話來了,這丫頭臨走前絕對是在十分不滿意地搖頭啊!打從生下來二十幾年,除了他媽最近幾年對他抱有不滿外,蕭侯爺絕對是在眾人讚賞有加的氛圍里成長的。人文成武就,兼着還有幾項雅緻愛好,怎麼都可謂一句“公子風流”。

於是乎,蕭侯爺有了一種對着他媽都沒有的挫敗感!

“這丫頭不滿意什麼。”蕭慶之莫明其妙得很,如果他是一現代人,肯定能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玉壁的眼神,那就是赤果果的鄙視丫。

其實也沒這麼誇張,玉壁當時看着蕭慶之,腦子裡想的是:“就您這小身板,圍觀群眾都得替您操心!”

“子云。”蕭梁站在高處把一切收於眼底,雖不言明,心底卻有了計較,只怕他這兒子還沒能放下薛甘霖:“故人雖好,卻經不得多記掛,人生在世可以朝後看,但得向前活,不能總耽於過去。”

“父親。”蕭慶之微微有點尷尬,好在他也是二十齣頭的青年了,片刻便神色如常:“陛下與父親談得如何,父親可要歸朝?”

對兒子的問話,蕭梁不怎麼上心,倒是對兒子的私生活他很上心,二十幾歲的人了屋裡連個人都沒有,這讓蕭梁覺得自己這當爹的沒盡到應盡的責任:“若是覺得不錯,便向陛下要了,陛下身邊想必也不缺這麼個人。”

從蕭梁的話里聽出來的意思讓蕭慶之微微皺眉,他自然聽得明白,父親的意思是說隨便抬進府里給個名分也就是了,沒必要這樣牽牽掛掛,反而會使心地不穩。但蕭慶之這人是很軸的,這一點像蕭梁,到底是蕭梁一手調.教到十歲的,除了表面上比蕭梁要溫和一些,骨子裡的東西卻是一模一樣。

草莽出身的蕭梁,能對與他自草莽中結髮的蕭張氏不離不棄,也沒再納妾收房。蕭梁重情重義,蕭慶之從小就崇敬自己的父親,自然是有樣學樣。

“父親,孩兒不欲後院起紛爭,正如父親所言,兒郎是要頂天立地的,如此便不能埋下後院紛爭的禍根。”蕭慶之說得倒是婉轉。

再婉轉蕭梁也聽得分明,嘆了口氣倒沒再多說什麼,蕭梁倒沒什麼門第之見,畢竟他自己擱二十幾年前也就是個泥腿子,再說蕭慶之的事,他一直更傾向於讓他自己作主:“行罷,你要這麼想,為父也不干涉你。只是陛下那邊為你選了好些個名門淑嬡,為父倒要看你怎麼推脫過陛下去。”

聞言一笑,蕭慶之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只要父親首肯了,陛下又能奈何。”

這話說完,蕭梁臉色卻微微有些鬆動,因為蕭慶之正在思量着一些事,所以沒看到蕭梁的臉色有變。

“走罷,咱們爺兒倆也好久沒聚,得月樓,咱爺兒倆走兩盅。”蕭梁的臉色自然恢復得很快,說著話便一拽兒子的胳膊,父子二人向宮門走去。

話說為什麼大公主最近沒出現過呢,玉壁在往回走的路上就在這麼想來着,她當然不知道淳慶帝最近且拾掇着大公主,而且蕭梁回來了,淳慶帝怎麼會讓大公主出來礙眼,趕緊打發到封地去關公主府里,最好這輩子別給他回京城來。

這時候,淳慶帝才能理解一句話——兒女都是來討債的。

看着御案上分外令人舒爽的烏龍茶湯,淳慶帝心情卻不怎麼美好,不過茶味道好他還是惦記着誇一句的:“今日茶沏得不錯,與那日的水又有不同,清韻綿長。”

眼下蘇德盛有話可以回了,他特地為水的事去問過了玉壁,這會兒正好來回話:“回陛下,小的去問過了,說是用窖藏近三年的雪水來沏茶,才有了那不同的韻致。今日的烏龍卻是用露水沏來的,取的是秋蘭露,是茶水房提調陳玉壁前幾日特地早起收集的。陛下要是喝着好,日後讓茶水房只管進,那丫頭想法兒多又用心思,想必能讓陛下耳目一新。”

“雪水,怪不得那日的西京紅有幾分凜冽生寒之氣,而今日的烏龍卻有幾分難說分明的盎然之氣,果然是朝露晨雨發之生機。”淳慶帝說完把置在小爐上的陶蓋罐取下來倒盡裡邊的茶,一口喝下去下了御座,然後吩咐道:“去把白芷傳進宮來。”

“是,陛下。”

領了命出來,蘇德盛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出宮去傳大公主,自己卻往御茶房去。

當蘇德盛到茶水房外邊時,忽然聽得裡邊的動靜有些兒不對勁,立在台階下一聽,卻像是陳玉壁在說話:“這天底下的水各有各的品性,就如同這天底下的茶各有各的滋味一樣,便是同一個地方的水,也會有不同的滋味。如玉簾潭,雖是雪水,但因浸潤過玉簾山石,便發著一股子石頭味兒。這樣的水若用來沏綠茶,那便會帶着一股很生硬的味道,但若是沏安縣上嶺烏龍卻是正正得宜,山場岩韻都能更顯幾分。”

“安縣有一百餘種烏龍,進貢的也有二十餘種,上午沏豐水嶺烏龍陳尚人說宜用秋蘭露,發其香,現在又說上嶺烏龍宜用玉簾潭,發其韻,那麼餘下的二十餘種是不是也各有各的不同?”問話的是芳琴,到底比旁人更多在御茶房兩年,玉壁把他們聚攏來時她還不屑,可此時卻只是張大耳朵聽,也用心去思量。畢竟,在御茶房裡,沒有比沏好茶更好的晉身途徑。

點點頭,玉壁說道:“正是這樣,我也是每一樣細細嘗過才試出來的,這些東西我教你們你們記不住,茶水房裡也有茶葉用來品飲嘗試,你們大可一樣一樣來。看到茶你們就應當先想,這茶是怎麼樣的色香氣味,又是怎麼樣的品質性狀,再思量這樣的茶要用怎麼樣的水才能揚長避短。”

這話卻讓芳琴輕哼一聲,只以為是不願意教,玉壁瞟一眼也不多說。紅藻是怎麼教她的,她就怎麼教他們,不會有一點藏私,但有些東西確實需要個人天賦和悟性。再瞟一眼芳琴,玉壁可不認為誰都跟自個兒現在這身子一樣,感官敏銳得不想嘗出來都不行。

“陳尚人,除了茶葉和水,還有什麼對沏出來的茶湯有影響嗎?”這回問的是寶梨,別看這丫頭瞅着稀里糊塗的,但卻是個肯費心思的,遲鈍是遲鈍點,可遲鈍的人往往鑽進去了不鬧明白就不肯出來,這也是個長處。

“自然還有,可飯得一口一口吃,事也得一步一步做,先把茶和水弄明白了再說。當初管教宮女便是這麼教我的,如今我也這般教你們,斷沒有一點藏私之念。至於你們能學到多少,除了用心之外,自也需要幾分天份,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玉壁說完端起剛剛沏好的烏龍喝一口,然後才掃一圈院子里都目光灼灼看着她的宮女太監們,啟唇笑道:“好了,今兒就講到這,別忘了,晚膳前再聚到院子里來說說今兒沏茶的感悟。只有每時每刻仔細去學去看,到用的時候才能不怯場。”

說完眾人互相看看,各自遲遲疑疑地挪着步子散開,芳琴卻不知為什麼沒有挪動,反而更近前兩步,像是要說什麼似的。

可玉壁壓根就不想搭理她,四下里掃一圈,看到了外邊站着的蘇德盛,滿臉子喜出望外燦爛無敵的笑容,笑得那叫一個諂媚,讓蘇德盛都忍不住朝身後看去,只當是沖別人這麼諂笑吶!

“蘇公公,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些進來,婢子沏茶給您喝。”玉壁熱情歡脫地迎上去,還特多手多腳地攙着蘇德盛蘇大公公的左胳膊。

蘇大公公差點被玉壁給嚇着,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不知道犯什麼毛病的丫頭,蘇德盛幾近面無表情地道:“什麼風也不能把咱家給吹來,玉壁丫頭,你今兒是撒的什麼瘋。不過就升個五品尚人,可不帶就這麼瘋了去的。”

......

繼續笑,一邊上台階,玉壁一邊道:“今兒的茶陛下可滿意,婢子第一天提調茶水房,安排上若有不周的蘇公公只管說,婢子一定好好改。”

一看這樣兒,蘇德盛幾乎肯定這丫頭今天正發著瘋,也不管她,只說道:“陛下說茶沏得好,你用心了,咱家得了話特地來告訴你,日後都要像今日這麼用心。可別似旁人一般,進了茶水房就不思上進,陛下是恤下,但卻不是好唬弄的。”

這個......玉壁自然知道蘇德盛指的是什麼,可她只能當沒聽明白,趕緊支唔着把話題岔開。

不岔還好,一岔就心虛,因為蘇德盛說了句:“陛下讓人傳大公主去了,大公主這些日子被禁足在公主府不得出來,今日出來了怕心情不怎麼爽快。待會兒沏壺茉莉花,大公主愛喝這個,你仔細着點,別惹得大公主更加不快。”

大......大公主!

原來是被禁足了,她說怎麼最近這麼太平,死了,她到底哪兒招了蕭慶之,她改,絕對改。

大公主,真不是我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