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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懂風情還是太懂風情,就在玉璧覺得快要看到戲肉的時候,天下起細雨來,如絲如縷地落下,仿如在林花樹木間籠上雲煙。江南最美不過細雨時節,這樣的雨打不濕衣裳,只顯得天氣分外清爽乾淨。

隔着一段距離,玉璧觀察了一下地形,依稀間記得再往裡就間太子和太子妃起居的殿堂所在,這會兒蕭慶之和太子都在裡邊商議着什麼,一起在裡邊的還有江南道台衙門派過來的一些官吏,此時正在向太子彙報着江南的種種情況。

太子顧弘承安安靜靜地聽着,不怎麼發表意見,倒不是他不願意高談闊論,實在是他對江南的情況不熟,加上淳慶帝本來就是讓他來鎮場的,他也不必有什麼意見:“江南乃賦稅重地,眾卿家當謹慎經營,前朝看似亡於刀兵之禍,實則亡於江南賦稅,眾卿在江南乃我朝根基綿延所在,還望眾卿時時謹記,家國之興亡皆在眾卿肩頭爾。”

“臣等必不負殿下所託。”道台衙門的官吏也知道,今天來,太子是作聽眾的,真正話事的是一直沒開過口的蕭慶之。

江南的政務稅務軍務一條條報下來,蕭慶之就沒插過一句話,只是一直手不離茶盞,眼睛一直是微眯着的,像是在琢磨着什麼,卻又像是在眯着眼睛問座中諸員:“你們睜着眼睛說瞎話,就不覺得心中有愧嗎?”

江南的官員從沒見識過蕭侯爺的厲害,只知道這位是個能耐人,能打仗也得陛下器重。前途一片光明坦蕩。所以雖然蕭侯爺職務不高,爵位不顯,但道台衙門的官員還是很謹慎地,處處顯露得恭敬有禮。

見狀。顧弘承心裡有數,他要一直在這裡,只怕官吏們和蕭慶之都會礙着自己而不好說話。更不可能會撕破臉皮來對罵:“子云與眾卿慢慢商談,我卻是久坐不適,還當出去動動筋骨為宜。”

“殿下請。”

“莫多禮了,好好談事兒,都和氣些。”別人不知道蕭慶之犯起毛病來什麼樣,顧弘承卻深有感觸,子云算學極好。連他都能聽出稅務上的錯漏來,更何況是對算學向來有天分的蕭子云。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叮囑一下,別讓下邊的人太難堪,同朝為官留一點餘地才能長久。

顧弘承並不喜歡自己將來用個趁手的人卻今天被御史上書。明天被言官詆毀,後天又被眾同僚一起參議。只是顧弘承忘了一樁,當年的蕭慶之是少年郎,眼裡揉不得沙子,如今的蕭慶之鐵血沙場都活着回來了,當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不通透。

“既然殿下走了,有什麼說什麼,也別以為殿下不知道這裡頭有什麼門道。殿下這是在給你們留着體面,賦稅上動手腳的是你們。但謀得的利好卻大多都落不到你們身上,你們也是身不由己。今日來,也不是要追究誰的罪過,而是要代陛下看一看,這江南官場還能不能救,還需不需要救。”貪腐成風。這樣的事手軟肅不清,手太硬則會招來殺身之禍。蕭慶之自問是血肉之軀,也沒有想過要捨身取義,當然怕死。

道台衙門裡的官吏互相看了一眼,如今上意都明白了,姚道台的意思是只要火不燒到道台衙門來都可以讓一讓。而朝廷的意思,蕭侯爺也說明白了,陛下不是要來清洗江南官場,只是想要個相對乾淨上那麼一點點的江南。

兩邊一權衡,官吏們開始透露那麼一點點關於江南官場的真相,但是,真正的真相藏在被粉飾好的太平里。

書房裡是水深火熱的官場現形記,書房外的這出則有些艷麗旖旎,雨漸漸下得大起來,玉璧倒是撿着有遮頭的迴廊走,薛甘霖卻是在雨里有些慌不擇路的樣子。腳步似乎也越來越遲疑,就在玉璧要冒頭再繼續走的時候,薛甘霖忽然迴轉身,玉璧還以為被發現了。

沒想到,薛甘霖咬着下唇,在原地凝立片刻後,又折返了往回走。因為雨大了些,她身上的衣裳已漸漸貼合起身體的曲線來,雖不豐腴卻是傳說中那種瘦不見骨,腴不見肉的身段兒。玉璧看了着薛甘霖,再看看自己,然後望天:“老天爺,您老就是讓我穿了都不肯對我好一點兒,您就是一後爹!”

她才這麼一響,半天上響起一個炸雷,把她嚇得夠嗆,趕緊雙手合什,叨叨地念着:“大人不記小人過,大人不記小人過,有口無心......咦,太子?”

“嗯!難道薛甘霖是為太子來的,但是快到臨門一腳的時候,還是後悔了。”就薛甘霖的舉止來說,絕對像是後悔了剛才一時衝動。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呀,顧弘承從一側鑽出來,正好和薛甘霖撞個正着,又是一個響雷炸開,當場的兩個人都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薛甘霖震驚於顧弘承的出現,又惱自己剛才犯糊塗:“拜......拜見太子殿下。”

“轟隆隆”又是一陣雷聲炸響在半天空,顧弘承這才被雷劈得緩過神來,卻是尷尬地移開眼睛,臉上有些微紅。很明顯,這具曲線半露,豐腴濕軟的身體很是可口,但這於禮不合。顧弘承退開兩步,左右看去沒見着有侍候的宮人,才垂目沖薛甘霖說道:“薛姑娘,你去前邊屋子裡躲一躲,我喚宮人捧了衣裳來給你換。”

別說,太子私底下規矩不錯,居然沒趁機做點什麼。而是很守禮地連看都不多看一眼,雖然臉上的燥熱沒有退下去,但言行舉止控制得很好。光從這一點上,旁觀的玉璧就給顧弘承多加了幾分。

“謝殿下照拂,我......我......實在是羞人,倒污了殿下的眼睛,實在是罪過。”薛甘霖顫顫巍巍地又是一禮,雪白的胸口垂着烏溜溜髮絲,襯着那一襲淡青裳子,活脫脫像是臨水照花的一朵芙蓉。

這時,卻是無意了,薛甘霖已經後悔了,所以美人就是美人,一舉一動都勾魂奪魄。

就算是顧弘承沒有去看,眼角的餘光一瞥卻還是把佳人的儀態印入了眼底,比起周氏來,薛甘霖美得就像是眼前的這場雨,溫潤綿密嬌軟。不是說周氏不好,周氏的端莊雍容,加上顏色也十分出眾,那氣度與薛甘霖是截然不同的。

一像牡丹,一像芙蓉,前者是國色天姿,後者是傾城顏色,各有千秋。

越是無意的,反而越能打動顧弘承,要真是着意來做,只怕顧弘承這樣自小長在宮廷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對於薛甘霖來說,卻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隔着不遠看着,玉璧心說眼前這場景可有夠狗血的:“合離的婦人再嫁太子,這簡直就是一本穿越小說啊!唔,寫的時候最好再給他們之間加上一段舊情,然後再嫁太子府為側妃,最後經過重重爭鬥成為皇后,大結局是看著兒子登基,成為後宮最超然的存在——太后。”

炸雷一響,jq萬種。

不過事情只能這麼想一想,朝廷百官不會允許,淳慶帝更不會容忍薛甘霖進太子府,至於太子妃的娘家周家,更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原來的媳婦成為自家女兒的潛在威脅。所以,這個故事,只怕永遠不會有存在的可能。

“薛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世家大族裡那些手段,你比我清楚得多。要明白,真惹上了他們,你的小命也就跟你自己無關了!”玉璧絕對相信,只要薛甘霖一旦招了什麼不該招的事,連薛家都容不得她活着,所以這姑娘還是消停一點為好。

從太子轉身,到宮人送來衣裳不過片刻,玉璧看到宮人過來就散了。也好在有這場雨,隨便找個借口說躲雨去了,也沒誰會懷疑。太子妃卻左顧右盼,找了好一圈才說:“陳尚令,你可見着了薛氏女,怎麼好一會兒也不見她的人影?”

這個,她難道說她去尾隨加圍觀了,那當然不可以,所以她很理所當然地搖頭:“怎麼,薛姑娘人呢?”

“說是去凈房,繞個彎就到了,難不成還能迷路。待雨停了再去找找罷,行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真是迷了路的生人,只怕真不好找到回來的路。”周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嘀咕,難道去凈房的人不僅僅只是去了凈房,還繞了點路去了別的地方。

心裡有了念頭,周氏就更忍不住去想,結果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好,連越下越大的雨都顧不上,領着宮女就奔進了雨里,任憑眾人怎麼喚,周氏都跑得毅然決然。

“不知檢點的惡婦,壞了我周家的門風不說,竟還敢壞到太子面前去,要真是這樣,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太子妃是雍容端莊,可也有例外的時候,薛甘霖就是例外之首。

好在,一到地方,是個宮人侍候在那裡,再一問答的果然是迷路。太子妃見左右不見太子蹤影,心裡安定下來,但是沒想到那宮人一句話就把薛甘霖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還是太子殿下喚婢子來送的衣裳呢。”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