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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啟程,蕭慶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玉璧盯着他看了半天,回頭對桑兒說:“桑兒,你去跟管家說一聲,讓他到慶江書院和泛通說一聲,我和慶之要回京一趟,讓他別擔心,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回吳州。”

“是,夫人。”

蕭慶之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不該連兒子都記不起,萬一放假的時候回來一看,爹媽走了,光把他一人留下,泛通心裡得多難受。想到這,他略尷尬地說:“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整理的,再過會兒船就要來了。”

隨着他轉移話題,玉璧也不想把蕭慶之擠兌得太過,要不然以後該不給她擠兌了,而且蕭慶之尷尬的樣子好......可愛!她不厚道地多看了兩眼才移開視線看向江面上,天際一片薄薄的暮色映襯得慶江仿如蒙了一層色彩瑰麗的紗,朦朧而迷離:“慶之,你看,那是不是船來了。”

江上此時有一艘大船駛過來,看樣式有點像官船,船上掛着的燈籠也是應制的樣式。蕭慶之放眼一看,點頭道:“準備一下,船就要靠岸了。”

從吳州走水路回京只能直到京城三十里外,慶江貫穿了整個南北,從吳州到京城,日夜不停只需要三天。但是,蕭慶之居然暈船啊暈船,玉璧都在想既然水路這麼快捷,為什麼從前愣是要坐馬車,現在明白了。

好在蕭慶之暈船不是很厲害,只是臉色發白,整個人精神也有點蔫。再好吃的飯菜也提不起胃口:“這麼嚴重,其實是你心裡老覺得自己會暈船才暈的,你不想着這事了就沒關係。要不我們說說話,說著說著你就會忘記這事。可能會好一點。”

可以稱一句“小臉刷白”的蕭慶之扶着欄杆看了她一眼,有氣沒力地說:“算了吧,捱過去就成了。”

但是玉璧不肯死心。非拽着他說話不可,別說,到最後一天,蕭慶之就恢復正常了。等到京城外再轉換馬車時,完全看不出有暈船的癥狀,儉書和令武都大感意外。蕭慶之暈船不是一年兩年了,是二十幾年來但凡坐船就得暈。雖然隨着年齡增加癥狀有所減輕,但是絕對不可能這麼生龍活虎啊,這不科學!

他們從京城南門進城,蕭慶之讓玉璧自己回府,他預備馬不停蹄地進宮。玉璧理也不理。拽着他讓令武駕車回侯府:“洗漱更衣再去,不管你想怎麼做,讓自己保持乾淨整齊是很重要的。當然,除非你覺得狼狽一點,不修邊幅一點更能達到效果,那你就直接去宮裡。”

蕭慶之把她拽住自己的手挪開,道:“小玉璧也有聰明的時候嘛,這回又讓你猜准了,我還真是想要這效果。你說我不遠千里從吳州回來。專為太子求情來了,若是洗漱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了再去,就不對勁了是不是。”

......

她就是做個正反對比而已,隨便說說的,居然還真這樣。看着蕭慶之掀開帘子下馬車,轉身又沖她揮揮手。玉璧忍不住說了句:“你小心點,別在陛下跟前胡言亂語。”

話里的意思,兩人都心知肚明,蕭慶之沖她一笑說:“明白,我先走了,你回府歇着。”

她能安心回府歇着就有鬼了,到府里洗個熱水澡換上宮衫,玉璧拎着宮牌就讓管家套車去宮裡。到宮門口玉璧下馬車問了侍衛,侍衛說晉城侯這會兒大概在御書房裡,因為氣候溫暖的節氣里淳慶帝都在那批摺子。蕭慶之既然是去找淳慶帝求情,當然應該在御書房。

玉璧沒有直接衝過去,而是拿出渾身解數沏壺好茶,淳慶帝通常是有好茶喝着,心情就會不錯,然後大部分事情都有商有量。御茶房裡的宮女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怎麼陳尚令這麼神出鬼沒,明明說年末才回,忽然就蹦了出來:“玉璧丫頭,你這是從吳州回來的?”

“是啊,慶之回京有事,我就跟着一道回來了。舒公公,您老怎麼又回御茶房了,您去了別的地方陛下不習慣吧。”玉璧一邊看着灶上燒水,一邊跟舒公公聊着。

“你去了別的地方陛下才不習慣呢,見天說不該把晉城侯外放到江南去,連想喝口你沏的茶都指不上。這次回來待多久,你要是能待一段,那我就把御茶房交還給你,省得我還得內廷和御茶房來回奔忙。”舒公公巴不得玉璧早早回來,他現在是拿一份月錢干兩份差事,還是兩份相隔甚遠的差事。

“那我哪知道,看慶之吧,他在京城待多久我就待多久。”玉璧說著見水燒好了,提起來就開始溫杯燙盞,再把茶沏上第一道。

舒公公見狀,沖旁邊的小宮女們使個眼色,讓她們都仔細看着點。雖說光用眼睛看,看不出多大區別來,但是讓這些小丫頭看看模樣也是好的,再說這些丫頭誰不羨慕玉璧啊,瞧瞧一個個羨慕妒忌的眼神。舒公公在心裡暗笑,想道:“你們哪有玉璧丫頭的好福緣,老實學着沏茶吧,要能被陛下看上,你們也能有這福緣的。”

沏好茶,玉璧立馬端過去,御書房離御茶房不遠,幾分鐘的路。玉璧在前邊端着茶,舒公公找了個小宮女在後邊捧着溫着水的爐子。到御書房外時,玉璧在老遠就聽到了淳慶帝的喝罵聲,大概是在罵蕭慶之“感情用事,難成大器”。

走得近了,玉璧聽到御書房裡淳慶帝正在怒火中燒地說:“枉費朕對你一片殷殷期待,你竟只顧兒女情長,如此辜負朕的栽培。蕭子云,太子是你的兄弟不錯,他也是朕的兒子。他身為長子雖然不成器,但終歸是朕的長子,朕難道真會把他禁足在東宮一輩子不見天日。”

在下邊站着的蕭慶之一個字不回,淳慶帝繼續吼道:“江南你也不要再去了,要繼續在江南待下去,你只怕要變成一個徹底的蠢貨......在外邊縮頭縮腦地做什麼,還不進來。真是沒事找罵,你也不勸着他點,怎麼為人妻的。”

......

她這叫躺槍,上前一步端着茶水,玉璧陪着笑臉說:“陛下,那也得婢子勸得住,慶之就是這說一不二的脾氣,婢子要是勸,他只怕更得擰着來。”

站在一旁的蕭慶之默默看她一眼,似乎在說:“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個破脾氣?”

不着痕迹地點點頭,蕭慶之一看,差點沒鬱悶死。

“你還不把茶端上來,要朕請你啊!”淳慶帝才是真正要鬱悶死的那個,好不容易能喝口想了有段時日的茶了,結果這倆盡來氣他。太子是一直不怎麼懂事,但原來懂事的,現在怎麼也成了二愣子,而且還不是一個,是一來就來倆。

“陛下,您喝口茶消消氣,別跟慶之一般見識。您嘗嘗,這是婢子在江南特地尋來的茶葉,還是三月的時候婢子特意讓人去採的茶葉。陛下,您可不知道這茶多稀奇,來歷還有些曲折,這是我掉井裡時偶然發現的茶葉。當時婢子嘗了嘗,覺得滋味很奇特,就想着怎麼也要帶回來給陛下品評。婢子還擅自作主,給那口井取了個名字,陛下別怪罪才好。”玉璧決定坐實了龍井的名聲,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打岔。

“什麼名字?”

“龍井。”玉璧一點也不臉紅地說道。

淳慶帝接過茶喝了一口,這一口下去淳慶帝好半會兒都沒聲音,這茶玉璧嘗過,真正的龍井裡那株什麼味道她不知道,但這株,絕對和天底下的綠茶都有不同。淡淡香香的氣味裡布滿醇和溫柔,不是屬於少女的青澀溫柔,而是歷經世事後恬淡從容的溫柔。哪怕一芽二葉也很生嫩,沒有任何雜味,添四五道水都不減色香味,非常難得。

“好茶,龍井就龍井吧,這有什麼可怪罪的。”淳慶帝龍心大悅,又問了句:“這茶一年能產多少,你帶了多少回來。”

“回陛下,一年估摸着最多也半斤,春茶採得一兩,夏茶採得一兩一錢,攏共還有二兩,都在御茶房裡擱着吶。”看吧,淳慶帝一喝到好茶,心情就會變好,然後凡事就有得商量了。

蕭慶之不得不暗暗沖玉璧投去讚賞的眼神,她在這宮廷里,已經徹底摸清了生存的不二法門。

喝了茶,淳慶帝再看玉璧,就不那麼嫌棄了,不過再看蕭慶之,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心不順眼,這小子看來不是把腦子扔在京城了,而是完全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玉璧丫頭,你下去,朕有話跟子云說......丫頭,你這什麼眼神,朕還能吃了子云不成!”

得了,倆都被江南的風氣給帶壞了,回頭得好好把江南的官員拎來往狠了教訓。

“是,陛下,婢子告退。但是,陛下,您也體諒體諒,慶之日夜兼程趕回來,坐了三天的船就暈了三天,這還不肯歇一歇再進宮,陛下不念着慶之對太子殿下的一片深情厚誼,也念在他身體不適的面兒上,饒他一二。”玉璧這算是給蕭慶之添柴加火。

淳慶帝聽了果然面色微動,看來還是有效果的!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