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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溫暖熟悉的懷抱,除了蕭慶之還能是誰呢。

靜靜地靠在他胸口,玉璧到底覺得心裡安穩了下來,但說話時聲音發悶,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透着滿滿辛酸淚:“慶之,你有沒有聽到。”

“我聽到了,不要再說。難過就哭,雖然你為別的男人,我心裡有點不痛快,但是你憋着比哭還難看啊,丫頭。”吃醋,蕭慶之今天卻沒有這樣的情緒,唯一有的是心疼。

他以為小玉璧的人生除了溫暖就是燦爛,一味的渴望從她身上汲取這種溫暖,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心裡也有不可碰觸的疼痛。

“對不起......”

“多大點事。”對她露出寬和的笑,蕭慶之開始覺得他的小玉璧,其實也很需要來自於他的溫暖。

可是,蕭慶之這麼寬容,在玉璧這時複雜而規矩的情緒里,並不能完全理解。她以為,如果真的這麼在乎一個人,不可或離,那麼對於這樣的事就會有種種介懷。但他一點也不介意,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感激他的寬容,還是糾結於他的太過大度:“慶之,我腦子亂成一團了,現在覺得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對勁。”

凝問地“嗯”一聲,蕭慶之看着玉璧,在問她這話什麼意思。

擰了擰眉頭,玉璧還是說出了心裡想說的話:“你一點介意嗎,我以為男人會介意的......”

眉頭頓時間舒展開,蕭慶之輕笑道:“既然都見不到了,為什麼還要介意,難道我是那種連你心裡冷不丁想起誰都要抱着醋罈子不放的人?”

嗯,幸虧是見不到了,蕭慶之大感寬慰。剛聽到的時候確實有點不舒服,但聽到最後就釋懷了,人不能跟命爭。他來遲了,而那個廚子提前走了,這就是命。

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蕭慶之就開始讀佛經。想了想,見玉璧沒說話。他又說道:“佛經上有一段故事,說有在通天河畔長着一株牡丹,有很多人欣賞它的美好。但從來沒有人在通天河畔稍稍駐足停留。直到有一天。一個修為不錯的神通在這株牡丹前停了停,雖然他很喜歡這株牡丹,但他還是離開了。又過了很多年,有個人在通天河畔結廬而居。他是伴花入道的天河菩薩。”

“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玉璧不太通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對她來說這就是天書。

“我相信。對於你來說,我就是你的天河菩薩,牡丹小花妖,你覺得你還能跑到哪裡去呢?”蕭慶之覺得把一切都說亮堂了,就算玉璧是哭着的,連眉眼都通紅的了,但是,他心裡明白,現在她心裡的結解開了。

打這天以後,玉璧心裡一直在想着蕭慶之說的這個故事,其實很淺顯,但是其中的深意,蕭慶之不說,他也肯定不明白。他說他是她的天河菩薩,那她就這麼認定了,這樣一想,她就絕對胸臆間冰炭盡清,前塵盡去。

再見到崔愈時,是在顧弘承的東宮小宴上,請的只是幾個小時候的玩伴,大家放得很開,有正室的帶着正室,沒正室的光光棍棍地來。崔愈還是那樣一身白衣,在初春的陽光下像是高在巔峰的白雪,玉璧看着他,長長舒出一口氣:“慶之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其實應該感謝你,那天是我過分了,抱歉。”

如果不是崔愈到來,她心裡這個死結,只怕會繼續潛伏着,直到有一天把她給弄瘋掉。崔愈來了,帶着這張像傅定逢的臉,和完全與傅定逢截然不同的神採風度,她喜歡看到的,不抗拒感覺到的,所以一時間全亂了套。

崔愈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她,本來他是要繞開向正殿暖閣里去的,本來也不想來,但是太子相邀,不來卻也不行:“不礙事,不是什麼大事,是非對錯,無關緊要,你想得開便好。”

在崔愈身後,有個漂亮的小姑娘探出腦袋來,傻傻地看了一眼玉璧,又傻傻地看了一眼崔愈:“崔愈哥哥,這位姐姐是誰呀?”

小姑娘感覺自己有些聽不太懂他們之間的話,好像他們從前有過節,聽着還真像是這麼一回事。

“你不是念叨着《西遊記》嗎,跟着陳尚令去吧,回頭請陳尚令把作者介紹給你。”崔愈倒也磊落,既然是不可得的,就不會再去攪和。他的存心是好的,或許並不是那麼心地良善之輩,但是對於內心裡所認為的美好存在,他會給予最好的對待。

“呀,就是那個吳承恩嗎?吳承恩是筆名還是真名,如果是筆名的話,為什麼要叫吳承恩,偕音很有趣呀!如果是筆名的話,真名是什麼,他是做什麼的,當官的還是賣菜的,他是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小姑娘滿心疑問,連崔愈轉了身,都忍不住搖頭,這也是個大麻煩精呀。

玉璧本來挺不好說的心情瞬間被攪和得一清二楚,怔怔地聽着小姑娘嘴吧唧吧唧地打聽八卦,她終於見到了比自己還有潛力的八卦黨,真是恨不相逢在幼年啊,同志:“吳承恩是筆名,至於偕音不偕音的管他做什麼。原作者姓蕭,蕭慶之,也是爹媽生養的,吃大米白面長大的。”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閃閃亮亮地問道:“就是那個蕭慶之嗎?”

“哪個蕭慶之,有幾個蕭慶之?”

“我只聽說過一個,噢,還有,我叫鄭盈,你呢......尚令好像是稱謂吧。唉呀,你是蕭夫人。”鄭盈總算明白過來了,她出身世家,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玉璧點點頭,領着鄭盈進了,太子妃周氏邀着她們一塊坐下。玉璧心念一動掃了一圈,沒看到薛甘霖,這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她倒不會沒眼色到張嘴去問。鄭盈和玉璧坐到一起,有人問了鄭盈的名字,鄭盈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

鄭盈的聲音一落下,就有人湊趣兒一樣的笑起來:“原來是崔家大公子未來的夫人,我就想着,大公子那樣的人物,該有怎麼一位夫人,如今一看真真是天生的一對兒,地設的一雙。”

驚訝地看一眼鄭盈,鄭盈一點也不害羞,特坦蕩地說:“長輩在我們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訂下了,這跟我好不好關係其實不大了。”

其實,鄭盈並不是多麼在乎崔愈,對於這個將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她無可無不可。像他們這樣的出身,從小就明白自己享受了什麼樣的福分,將來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能找個門當戶對又合眼緣的就不錯了,何況他們可謂青梅竹馬,彼此知根知底的,倒也省心得很。

宴席進行到一半,大家就去花園裡賞新開的各色花朵,這時候女眷們和男人們就混到一塊兒了。鄭盈催着玉璧早點給她介紹《西遊記》的作者,玉璧沒辦法,只好領着鄭盈趕緊到蕭慶之面前。

“玉璧,怎麼一腦門子汗,擦擦。”蕭慶之遞過帕子給她,又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

不等玉璧來答話,鄭盈上前一步,雙眼冒着閃閃光芒地說:“蕭大哥,你的筆名就是吳承恩對不對,《西遊記》是你寫的對不對。太好看了,可是,還有沒有別的話本呀,看過《西遊記》後別的話本都沒意思了。”

就沖這一句“太好看了”,玉璧就覺得鄭盈和太子有共同語言。

也許頭回見女粉絲,蕭慶之有點不適應:“是希和的妹妹吧。”

見偶像知道自己,鄭盈覺得自己的臉面得到無限延伸,那叫一個滿足:“對啊對啊,我哥哥就是鄭子期。我以前聽哥哥提起過蕭大哥,哥哥一直很念着蕭大哥之間的情誼呢!”

情誼,不見得吧!年少的時候一見面就恨不得把對方往死里打,如果那也算情誼,那他們的情誼還真不是普通的深:“這次希和怎麼沒來。”

說話的同時,蕭慶之看着玉璧拎着帕子糾結着是收起來,還是扔掉的時候,他手一伸,撈回來放在袖袋裡。玉璧只有一點要不得,擦過用過的帕子,如果沒人看着絕對是隨手就要扔掉。他當然不知道玉璧習慣了用餐巾紙,所以對於扭轉這壞習慣,他一直不遺餘力。

見他接走了帕子,玉璧立馬露出笑臉來。鄭盈看着他們倆之間這微小的互動,忽然覺得自己好羨慕,她一直認為和崔愈過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安安穩穩平平順順,而且崔愈也不會欺負她。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後,她忽然覺得光只是不欺負她是不夠的,她也渴望自己的生活里會有這樣溫馨的小細節:“蕭大哥和玉璧姐姐真是神仙眷侶呀!”

從前鄭盈沒察覺出這個詞兒有什麼好美的,但是現在覺得這詞真是美極了。

她也想這樣,可是回頭看了眼在不遠處和太子交談的崔愈,鄭盈覺得像那樣的面若春風,心如寒潭的人,大概怎麼都不可能像她崇拜的蕭慶之一樣那麼溫情脈脈。

鄭盈沒有其他的想法,她很認命,只是很想跟玉璧討教討教“馴夫”這個話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