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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地界上,未出閣的女子和已經嫁的婦人在妝束上並沒有太大區別,就是當地人也未必能分得出來。玉璧向來是個怎麼舒服怎麼來的,只要她覺得方便,扎了馬尾把頭髮一繞插根簪子就算完事。

經常跟蕭慶之一塊兒出門,不但被人認作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總有人以為他們是兄妹倆,人說夫妻臉,在一起處久了,容易在面目上顯出一樣來。每每這時候,蕭慶之就是瞅着她笑得一臉燦爛如花。

“嫂子,這叫什麼,喝着很解暑。”顧弘承現在大約能明白為什麼蕭慶之比以前更結實了幾分,有這麼多好吃好喝的,誰捨得少吃少喝。

“酸梅湯而已,建水的烏梅,江南西道的桂花陳皮,寧州的甘草,青州的紅果煮作一鍋,加上雲州本地產的大塊冰糖,夏天喝了爽口開胃,解暑止渴,夏天喝這個比喝茶好。”玉璧這是在搞推銷,最近有不少鋪子得了顧弘承的題字,等到將來顧弘承登基,那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北城的百姓想過好日子,那就全指着這位大主顧了。

蕭慶之自然知道她腦子裡打什麼算盤,他也不點明,只要不打他的主意就行,他得比顧弘承要更小心地愛惜羽毛:“殿下,書院不日就要開學了,殿下是不是再停留幾日,等到書院開學了再回京?”

灌完一大碗酸梅湯,顧弘承特爽心地說:“那是當然......”

也許是酸梅湯太好喝了,顧弘承咂巴嘴又說道:“真盼着天下儘是嫂子這樣的女子。天下何愁不治,盛世何愁不來。從北城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來,嫂子若是個兒郎。我們都要讓賢啊!”

......

誇她還是損她呢,怎麼聽着都像是在說“做為妻子,你丫太不務正業了”。玉璧把酸梅湯壺抱在懷。看着蕭慶之問道:“慶之,他這是不是在損我?”

“冤枉,嫂子,那也得我敢啊!”顧弘承一看,酸梅湯沒了,趕緊變節,並向蕭慶之求救。

“嗯。他是在損你。”蕭慶之說完大笑,看着顧弘承手忙腳亂地賠禮道歉,心情忽然大好。顧弘承叫嫂子倒是越叫越溜,那伏低作小的態度就是在淳慶帝面前都沒擺過,美食的力量果然無可匹敵呀。

“想都別想。本來還想把這段時間做的東西都寫下來給你帶回去,沒曾想你就是個又吃又拿還不給句好話的,真讓人傷心啊!”玉璧捧着酸梅湯,走人,揚起下巴決定再也不給顧弘承做好吃好喝的了,這丫簡直就一白眼狼。

這段時間,沿河的鋪子全都開了起來,賣這樣賣那樣的不絕於市,很快城北沿江這條街就成了美食街。每天來尋訪美酒佳肴的人絡繹不絕。玉璧和蕭慶之在這留了一間鋪子,倒不是為做什麼買賣,而是為了讓顧弘承看到這裡的變化。

從樓下走出來,正要到隔壁去買點吃的犒勞一下自己,沒曾想低頭正看自己繡鞋上的污漬時,卻撞上個人。那人一句柔和明亮的“小心”。讓人聽在耳朵里舒服得說不出話來,玉璧一抬頭就看到一又明若澈雪般的眼睛:“是那個人......”

“抱歉,姑娘,你可還好?”崔愈看着眼前這個驚疑不定的姑娘,再次確認,她認識他,但他卻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玉璧這回倒很快反應過來,在那天的河邊,她就已經跟自己的過去,最主要的是跟傅定逢告過別了,所以這時才能迅速回過神來:“沒事。”

“蕭娘子,推漿米條做出來了,快些來嘗。今天加了蕭娘子說的炒黃豆粉,蕭娘子試試是不是這味兒。”隔壁的店家面前排着不少人,店家卻先招呼起了玉璧。

“誒,這就來。”玉璧說完沖崔愈一笑,便越過他到了賣各類點心的店家面前,店家遞了個小碟給她,她拿竹籤子扎了一塊裹上黃豆粉嘗了嘗,比起只蘸砂糖,加了黃豆粉的糖蘸要更香得多:“嗯,就是這個味道,炒黃豆的時候火還可以再大一點點,炒出來得有一點點焦香氣,但可別炒焦了,炒焦了味道就不好了。”

“再嘗嘗這個,鮮下的果子榨的汁,剛做出來。”店家們最樂意找玉璧嘗了,玉璧現在就是那一文錢不花,能從街頭吃到街尾的主。顧弘承這段時間沒少跟着玉璧混吃混喝,所以玉璧在顧弘承心目中的地位那也是水漲船高。

排着隊買東西的食客,也有一小部分對玉璧相熟了,不時有人問玉璧:“蕭娘子,最近可有哪家的酒熟了,喝了北城的果酒後,那些又辣又沒味道的酒我們可不愛喝了。”

果酒在姑娘們那裡果然更具市場:“後邊陳家的酒熟了,青梅酒,有點酸,得溫了加糖飲。”

“蕭娘子,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少了可以開宴請貴客的。你說我領了貴客來,總不好請人吃一路點心吧,得來點硬菜。”大傢伙兒對玉璧客客氣氣的,尋常百姓是感念她的情義,有門路的人則明白她的身份,自然都表現得很好。

“那倒也是,不過宴請貴客,西城多少好館子,也不必到這裡來。既然到這裡來了,就該是享受大街小巷找市井美食的樂趣,要做得和西城南城一樣了,那就沒意思了是不是。”玉璧最愛跟人探討美食了,蕭慶之也愛,不過他一大男人,天天跟人大討吃吃喝喝,加上還在孝期,實在不怎麼像話。

崔愈不遠不近地看着玉璧在人群里雙眼冒着光芒地和眾人談及各式美食,說著北城的變遷,陽光之下,這樣的美好,凡俗但真實。似乎之前所看到的,所經歷的繁華堂皇,在這樣的市井凡俗面前,都被得虛偽不堪起來。

一個小小女子,究竟那身子里擁有何等的力量,她一出現,整條街都溫暖燦爛起來,仿若是太陽在人間的化身。

“對了,還有件事要請大傢伙兒幫幫忙,北城的醫館,如今少幾位醫家,大傢伙兒要是有相熟的醫家,愛美酒佳肴又空閑着的,不妨請來。北城別的沒有,好酒美食可不少。”蕭慶之倒是給醫館請了幾名醫官來,只是那些是官府暫借調來的,只能支撐一段時間,醫館多屬私營,所以得找有財力的醫家來經營。

按玉璧的想法,那房子不收租錢就是了,現在北城百姓也都不缺銀錢了,也不至於看不起病。只是北城積貧,有願施醫贈葯的醫官也支撐不得長久,這也使得大部分醫官都不願意到北城來。

“小事一樁,蕭娘子,我家就是經營醫館的,我回去跟老爺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成。”

“那就先謝過了。”

“玉璧......”蕭慶之站在樓角沖在樓上和眾人談論得正歡的丫頭喊了一句。

“就來。”

再次從崔愈面前過,崔愈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眼樓頭站着的男子:“玉璧,蕭玉璧么?那位,好像在京城見過幾次,似是晉城侯蕭慶之,若是蕭家姑娘,那倒可能真是曾見過。”

“想岔了吧,文宣公一支沒有女兒。”鄭子期心裡另有計較,他倒沒想過會玉璧會是蕭慶之的正室夫人,是府里得臉的大丫頭也說不定不是。主要是玉璧......嗯,太不修邊幅了點,怎麼看着也不像是曾做過侯夫人的人:“管她做什麼,我們也嘗嘗果酒去,要真是好,說不得咱們也做做這營生。”

“也好。”崔愈笑着搖搖頭,也不再多想,匆匆數面之緣,又何必總是掛懷,若再能遇上,便到時候再說吧。

玉璧走上樓,顧弘承又連連求饒了幾聲,玉璧才把酸梅湯給他,一邊叮囑少喝點,一邊又遞了些點心給他:“慶之,你叫我做什麼。”

蕭慶之迴轉來坐下,說:“殿下要準備一些北城的酒水點心,你看着哪幾家可以採辦,到時候讓殿下帶回京中去。”

“噢,行,我去安排。殿下,你們待會兒是去書院嗎,那我就不陪了,我去看看準備幾樣什麼果酒。至於點心,先訂好,不過只能訂那些能久存的,至於這些得現做現吃的,那就沒法兒了。”玉璧說完就琢磨着怎麼準備。

“殿下,你猜方才我見誰了。”

吃點心吃得不亦樂乎的顧弘承咽下糕點後,抬頭問道:“熟人?”

點點頭,蕭慶之答:“熟人,多年不見。”

擱下點心,一聽到熟人,顧弘承就覺得美食當前都不美了。他的熟人還能是在哪裡認識的,除了京城不作別的地方想:“誰家的子弟?”

“崔自安和鄭希和。”只匆忙間一瞥,蕭慶之良好的記憶就發揮了作用,容顏如無暇白玉,仿若濁世仙神的崔自安,放蕩不羈,從沒個正經言行舉止的鄭希和。年少時光里,兩個匆匆來去的世家高門子弟。

“原來是這兩個禍害,有五六年不曾見了,看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也如我與子云一般牢不可破啊!”顧弘承笑着說罷,又向外看了一眼,說道:“怎麼不邀他們上來一敘,我倒挺想跟他們說說話的。”

“時事不同,先訪一訪再見為好。”當初崔鄭兩家派出這倆人來就是為了跟未來的帝王拉好關係,留個印象,將來好說話做事。這倆人,將來總是要承繼崔鄭兩家的,世家出身,又處高位,哪會簡單,當然是謹慎為上。

這二位倒真不是沖誰來的,不過崔愈現在就難說了!

蕭......老爺呀,事實證明,你家小玉璧很有市場啊!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