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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江府東城西城和南城都算是吃喝不愁的人家聚居的地方,唯獨北城一帶聚居着不少流離失所的尋常百姓,這一片就是貧民區。這裡的道路晴天黃土飛揚,雨天泥漿能到小腿肚,生活在這裡的人早就已經對此麻木無視了,他們木然地生活在這裡,從生到死,每一天對他們來說都毫無意義,只是為活下去苦苦掙扎而已。

本來玉璧是不會來這樣的地方的,畢竟在現代,擱中國這樣的地方,不會有純粹的貧民區,或許鬧市隔壁就有髒亂不堪的陋巷,或許污水橫流的地方不遠就是摩天大樓。所以玉璧從來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地方,低矮的房屋斜斜地靠成一排排,門前屋後多是衣着破舊,面黃肌瘦的人。

小孩子們就在泥地里玩,雨後濺起的泥漿子弄得小孩子們滿臉滿身,他們卻猶自不覺地歡快鬧着笑着。這樣的場面讓玉璧很感慨,為生活在這裡的人而感慨,但做為一個學城市規劃的,她更多的是為這裡的環境而感慨:“慶之,我們能不能幫幫他們?”

“玉璧,有些事,不是我們可以做的。就算我們有心要去幫他們,也得顧忌着這名聲太大,我們擔不下,擔不下的名聲就是罪過,懂嗎?”蕭慶之生在這長在這,何嘗不想改善一下,但是就像他說的,有些事不是他們可以去做的。改善民生這樣的事,是天子的事,是天家的事,尋常人要是沾手。隨時就是一個死字。

可是就因為這樣不伸手幫一幫嗎,哪怕就是鋪設個下水道也好呀,省得他們每天再這樣泥里來土裡去,最好還能幫他們想辦法把屋子修繕一下。給他們找點能活下去的營生。其實玉璧本來不是這樣愛心軟,愛犯聖母病的傢伙,主要是看着這有山有水有一塊大好的平地。竟然這麼髒亂不堪,實在太有違城市規劃精神了。

其他的地方,她肯定動不了,那些都可以算成熟社區,青磚鋪地,灰瓦白牆。但這裡不是,這裡拆起來不費成本。而且指定人人都樂意於接受改變,當然,前提是變得更好。

思來想去,玉璧覺得心裡跟被撓了一樣,不行。她非得干成這事兒不可:“慶之,不如我們拉太子下水,把殿下扛在頭頂上,這樣不就沒事了。大名聲都給殿下,咱們在後邊兒求個心安,順便掙點錢。”

用力敲她一記,蕭慶之搖頭道:“你真是鑽到錢眼兒里去了,這裡能有什麼錢掙。”

掙錢的營生多了去了,只是以前玉璧覺得自己的精力有限。不想去動而已。現在多好,這裡有巨多巨多的勞動力,有巨大巨大的地方,那當然就會有無限的商機:“誒,相信我吧,既能讓這裡的人改善生活。也能改善這裡的環境,更能掙着錢,你看我什麼時候在錢財上吃過虧。”

一想也是,蕭慶之見她揉着額頭,又心一軟,伸手揉着,溫聲問:“敲疼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某人很慘很慘地紅了眼圈兒,眨巴着眼睛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說:“嗯,疼!”

這模樣看得蕭慶之心一陣犯抽,疼得不用說了:“我手重了,來,我看看。”

“你修書去給陛下和殿下,藉著為父親積陰德的借口,把殿下這大旗揮起來,這樣就算補償我了,你可不能讓我白挨這一下!”要說疼呢,也就那麼回事,蕭慶之下手很有分寸。她心疼的是這裡的大好地方,要擱現代,那就是上風上水,原生樹木蔭蔭成林,大好的樓盤賣點。

“好,我回去就給宮裡去信。”蕭慶之拗不過她,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名頭給了太子完全不成問題,他只要摻和過,功勞總不會少算他這份。

不過,接下來玉璧一說下水道,蕭慶之就想抽她了:“這裡架上下水道以後,就不會再這樣了,我們先修下水道。”

想想書院那點兒下水道鋪出來,簡直比蓋房子還貴,蕭慶之瞅半晌,忍住了沒再伸手敲她,只說道:“書院多大點地方,光鋪下水道就糜費了幾千兩,北城這麼大地方,下水道鋪下來起碼得十萬兩上下。這還是往少了算,往多了算那就沒數了。”

原來覺得花銷太大,划不來,玉璧立馬陰轉晴,笑嘻嘻地說:“這個簡單嘛,看我的就是了。”

和城市規劃、城市建設相關的專業她們都學過一點,既學過紅磚、青磚的工藝,也學過水泥的工藝、等級和檢測......等等各種建築材料他們都有過涉獵。但是,讓她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配比,再精確到每一步製作,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畢竟,這些不是城市規劃專業的重點,所以她也只是有個大概印象而已。畢竟建築材料的工藝都不複雜,配料也相對簡單,所以玉璧決定試一試,能試出來當然好,試不出來......咳,那就算了。

接下來幾天,蕭慶之連玉璧的人影都看不到,問她幹什麼,她一個字都不透露。看她神神秘秘的,蕭慶之好奇了片刻後就隨她去了,反正這丫頭也捅不破天,隨她玩去。

“怎麼樣,張師傅,第三塊能不能成?”玉璧指的是水泥,她只提供粗略的配方和製作程序,粗略到什麼程度呢,原材料她知道,大致的製作過程她也知道,但到底怎麼做......別問她,她也不知道,老師沒怎麼教,估計就是教了她當時也沒怎麼聽,她又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用到這個。

張師傅見了她直搖頭:“不成,我早上拿錘子敲過了,散成渣渣子嘍。”

那到底要鬧哪樣,玉璧都有點氣餒了,怎麼覺得別人做起來就這麼容易,自己做點什麼就這麼難。她無非是要搞點發明創造,要不要給她來九十九個成功它媽:“再試吧,張師傅,咱們不能罷休,越是不成越跟它扛上了。”

說完,玉璧繼續撒下大把“研究經費”供張師傅研究水泥的配方和工藝,然後她就躥到鐵匠鋪子里去了。一大一小四個半圓的鐵皮子合成內外一大一小的圓,這個是模子,到時候只要把水泥填進去,很快就能做出一個又一個的地下排水通管。除了這個,玉璧還訂了窨井蓋和下水口的柵欄,不管水泥能不能出來,抱定不成功不罷休的念頭,玉璧很努力地——揚起小皮鞭抽打着諸位工匠快馬加鞭搞研究。

當然,她會認真為各位師傅搖旗吶喊助威的。

京中的回復在玉璧的搖旗吶喊中也到了蕭慶之手裡,回信卻是來自於太子顧弘承,先是說這是千秋的功績,怎麼敢不為之。又說父親很是念想着文宣公,能為文宣公積陰德再好不過,淳慶帝很滿意他的想法,能時刻心懷着天下百姓,又能做事有法度。末了,顧弘承說這樣的事他很願意被拿着當槍使。

這就是宮裡的態度了,有淳慶帝和顧弘承的首肯,蕭慶之就能去做這件事了,至於怎麼把太子這面旗扛起來,辦法多得是。這種事玉璧做不來,他做起來卻得心應手:“只是,玉璧這丫頭的東西到底鼓搗得怎麼樣了。”

放下信,蕭慶之就要讓桑兒去把玉璧找回來,他才喊一聲桑兒,就看到玉璧捧着塊石板驚聲尖叫着衝進來。眼看着兩人要撞上,蕭慶之一側身,然後伸手一攔一拽:“瘋什麼,越來越沒個正形。”

“啊啊啊............蕭慶之,我成功了,噢,不對,是張師傅成功了,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說的好東西。當然了,現在成本不比石板便宜,但是張師傅說如果大批做,用水車輾磨的話,成本就很低了。”玉璧舉着那塊不大不小的水泥塊,歡欣無比地捧到蕭慶之面前,雖然這不是她完成的,但也是她全程參與的,她覺得自己總算做了一件穿越女應該乾的事兒!

“好好好,別光顧着樂,把事兒說清楚。”蕭慶之被她的尖叫鬧得頭昏腦脹,可玉璧還在一個勁叫喊。

把懷裡的水泥塊放地上,玉璧指着水泥塊說:“來,掄錘砸它。”

......

這丫頭盡發瘋,就是普通的石塊被蕭慶之砸下去,八成也得碎裂。見她興奮不已,蕭慶之也沒法,從雜屋裡拎出大鐵錘來,衝著那水泥塊就是重重地一下:“這石板倒結實,居然只起點飛灰。”

於是玉璧得瑟了,笑眯眯地說:“我就說有用吧,這可不是石板,是我和張師傅做出來的......當然,主要是張師傅。張師傅管這叫灰泥,跟麵粉似的末子,拿水和了陰乾過不了幾天就是這樣,就算是你也砸不壞。你說,這東西做下水道能不能成!”

做下水道?這......東西,用處大了去吧,自家小玉璧果然是個心地澄明的丫頭啊!做出來這麼有用的東西,盡想着錦衣夜行,鋪到地底下去,她這腦子到底怎麼長的:“是,能成,你讓張師傅把配方抄一份給我,不要外傳,我送到京中去給陛下。”

玉璧只管能不能用來做下水道,至於其他的什麼彎彎繞繞,干她什麼事。她就知道現在下水道解決了,壘房子的事自然也就解決了,所費的就是讓北城的百姓組織起來燒瓦燒磚而已,燒瓦燒磚的技藝在這個時代很成熟了,不用她操心。

她終於要在這個時代大幹一場了,沒白瞎了老師教她那麼幾年城市規劃。

想想北城將在她手下變成乾淨整潔的小區,她的心頭就一陣陣火熱哇!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