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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與柳逸陽達成了協議,孤兒院的房子由他提供,算是接受了第一筆社會捐款。第二天吃罷早飯,我就帶着豐兒和清兒一起去到約定的茶樓,與他辦理了過戶手續。

把房契吹乾,放入袖袋,我向柳逸陽笑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是騙子,就這麼放心的把房子交給我了?”

柳逸陽舉杯小啜一口,也笑道:“這處房子是我小時候的家,也是三十幾年的老房子了,若按市價算,最多也就是五百兩。就算你真的是騙子,也不會把這區區五百兩看在眼裡的。”

說了幾句玩笑,我就起身告辭。他知道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孤兒院的事,所以,也沒有的再挽留,只是叮囑我,路上不必着急,新房子那裡傢俱都是齊全的,他會先派了人打掃整理着,只要再添置些零碎東西也就是了。我答應一聲,抱拳而去。

坐在馬車上,忍不住昏昏欲睡,昨晚我房間讓給四個小妹子住了,我和米琪擠一張床,這個倒也沒什麼,早就習慣了,可是,那個小小子也不知道是路上着了涼還是晚飯吃得太油膩,總之,夜裡又是腹泄,又是發燒的,把我和米琪急的不行,連夜請了大夫來看過,又打發人出去抓藥、煎藥,葯端了來,他又不肯吃,好說歹說就是不張口,只是一個勁的哭鬧,最後還是我狠狠心,硬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下去。只是這中藥藥效來的就是慢,一直到天快亮,腹泄才算止住了,這小子才安然入睡。之間這兩三個時辰,一直是我和米琪輪流抱着他哄着,竟是一夜都不得閉眼。

這會子馬車輕輕搖着,像睡在搖籃里一樣舒服,我悄悄斜過身子,倚在車壁上打盹。正在半睡半醒之間,馬車突然一個急剎車,我毫無懸念的向前撲倒,直接趴在車板上。清兒忙上來拉我,不小心又被我壓到了裙角,也跟我跌在一團。

車裡正熱鬧着,外面傳來豐兒的叫罵聲。裡面還夾着一個婦人的哭聲。我忙讓清兒先不要動,我慢慢爬到旁邊,我們才算能自由的站起身來。唉,這古代什麼都好,就是這衣服實在是不方便。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出現在點狀況。

我和清兒互相幫忙着整理好了衣服,我向她使了個眼色。清兒便會意的向外面揚聲叫豐兒。喊了三四聲,豐兒才走近小窗口,恭聲問我有什麼吩咐。

我向他外面是什麼情況。他回道:“本來走路走的好好的,半路突然衝出來一男一女,看情形是兩夫妻,那男子不停對那女人拳打腳踢,嘴裡直罵那女人水性揚花什麼的,那女人也不敢還口,只好一邊躲一邊哀求。這才不小心驚了馬,還好趕車的安叔及時拉住了,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聽了豐兒的話,我倒是真的想下車去看看了。打老婆的都打到街上來了,看來這男人挺不是東西的。

清兒見我要下車,也知道攔不住,便先下了車,伸手把我扶下來,然後在我身後低頭站着。我上前幾歲,向那男人勸道:“爺們先別動手,聽在下一句勸,這夫妻間有什麼事不妨關起門來好好商議,沒必要在人前給彼此沒面。家和萬事興嘛。”

那漢子回頭看看我,又低了頭瞪着那婦人,悶聲悶氣的罵道:“這賤人不守婦道,讓老子丟臉,老子非打死他不可,大不了被官府抓去,把這條全賠給她也就是了,這賤人做出這等事來,老子哪裡還有什麼有臉的。”說著,似乎是觸動了心事,一個七尺高的漢子,就在這路中央蹲了下去,抱着痛哭起來。

我和清兒對視一眼,看來這漢子並不是那種沒心沒肺、悶了就打老婆的禽獸,他剛說那婦人不守婦道。想必也是氣極了,才會大庭廣眾的就動手打人。

我向豐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把那漢子拉起來。豐兒會意,上前拉了兩下卻沒拉起來。這漢子屬於標準肌肉男,個子高塊頭大,根本就是柳逸陽二號。

那婦人見這漢子抱着痛哭,半爬着挪到那漢子旁邊跪下,向我叩下頭去。我忙讓清兒拉她起來。

“這是怎麼話說的,我只是個過路之人,斷不了你們的家務事,大嫂還是拉了你當家人回家去吧,把事情好好說清楚。依在下看,你當家的也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這會子發火也是氣急了。你把事情他說清了,他必不會再為難你。”

那婦人執意不肯起來,抬頭殷殷的看着我,道:“這位官人剛才肯出言勸阻我當家的,對小婦人來說,已經是大恩了,不然,只怕這會兒小婦人已經成了死人。我這當家的什麼都好,人老實、勤快、性子耿直。就是這脾氣太過急躁。並不聽一句辯解的。都說出嫁從夫,當家的既然想小婦人死,小婦人也不敢再貪生,只是,小婦人卻不想擔了這不守婦道的罵名,所以,懇請這位官人,讓小婦人把這前因後果當著大家的面,細細的說清楚。就算說完即刻就死,小婦人也閉眼了。不然,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小婦人也不得安寧呢。”

我心裡暗暗讚歎。這女人果真聰明。她知道自己男人脾氣急,聽不得解釋,所以轉而要說給我聽,說是讓我聽,其實是讓他家男人聽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不順水推舟,做了這個好人呢。

“大嫂有話但說無妨,只是這禮我是萬萬不敢受的,還是起來說話吧。”說著又讓清兒去拉她,她也不就順勢站了起來。

那婦人低頭攏了攏裙子,又向著我道個萬福,這樣輕聲說道:“小婦人的夫家姓李,就在出城三十里處的李家莊上住。本是在家住了些田地,又養了些雞鴨。因公婆早已經過世,又只養了一個女兒,我夫妻二人又節儉,所以日子雖不富裕卻也過得去的,誰知去年女兒得了病,請了大夫去家裡瞧過了,說是腸子里的病,小婦人也並不十分懂,只是一天的葯錢就要半兩銀子,吃了大半個月的病,倒把家裡只幾畝薄田都吃掉了。沒辦法,這才進了城,就在這後面巷子里租朱家的一間房子住。白日里當家的去街上找些力氣活,小婦人在家裡幫個鄰居縫縫補補的,賺些米錢。如此過了大半年,倒也存了幾個錢,原想着明年再存些錢,就回鄉下去買塊地過日子的。誰承想……”那婦人說著說著,眼淚又止不住的掉下來,嗚嗚咽咽的說不出話來。

那漢子這會兒已經是擦略平靜了些,拉起袖子擦了把臉,又粗聲罵那婦人道:“你這賤人還想狡辯,你與那朱老大眉來眼去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當老子是瞎子不成?如今又做出這,這不要臉的事來,被老子撞個正着,你還有什麼話說?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說著又提起拳頭,直奔那婦人而去。

豐兒上前兩步,擋在那漢子面着,笑道:“老哥先別急,既然嫂子有話要說,你讓她說就是,何必攔着她?就算是朝庭判人死刑,也還給個辯解的機會呢,你說是不是?”那漢子悻悻的轉頭找地磚頭,坐在上面生悶氣去了。

那婦人哭了一會兒,強止了眼淚又說道:“本來房東家裡只有一個老太帶着孫女過日子,那小孫女跟我的女兒年紀差不多大,常來我屋裡找小燕兒玩,哦,小燕就是我女兒的小名了。那朱老太也是最和氣不過的人,見我們窮苦,小燕又病着,着實可憐,家裡煮了湯湯水水的,倒常讓她小孫女端了一碗來給小燕吃。我們貧苦人,也沒什麼可回報的,便常幫着她做些針線活,一來二去的,就熟悉起來,竟比親戚還親近些。

誰承想,三個月前,朱老太的兒子從外地回來了,有事沒事的就愛來我屋裡坐着,開始,只說是我和當家的替他照顧母親,他要表示感謝,誰知道天長日久的竟成了例,最近這幾天,更是趁着當家的出門,到我屋裡胡唚,我不敢直接頂撞他,但是也並不理他,只在外間做活,就由着他說去,我只當聽不見。誰知道那狗東西竟不死心,今天早上,當家的一出門,他就又來了,我照舊是不理他的,他竟一把拉過我就要行那不軌之事,我推拒不開,便下死力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他吃痛不過,便放了手,誰想,當家的正好回來了,見我屋門關着,屋裡又只有我和朱老大兩個人,竟起了疑心,問也不問,上來就對小婦人一頓拳腳,還說非要打死小婦人不可。那朱老大見當家的進來,早嚇得臉上變了顏色。怕被我當家的打死,竟昧着良心說是小婦人主動勾搭於他,當家的一時氣頭上聽信了朱老大的話,並不想想小婦人平日里的為人,這卻讓小婦人向誰訴這苦去?”那婦人一番話說完,早已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