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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涼風讓人揪心,夏單似乎漫無邊際地開着車,離市區漸行漸遠,也不知朝着是哪個方向。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開口問道:“夏老爺子真的是想殺了我。”

我聽着他的話,將注意力轉到了後視鏡上。雖然相隔着一些距離,也能發現我們之後遠遠地跟着幾輛追蹤的車子。我轉眼望向夏單,他蒼白着臉面無表情。

他問道:“為什麼救我?”

“這需要理由嗎?”

半晌又陷入一陣冗長的沉默,我一直盯着後視鏡的動向,看到他們緊跟不舍地追着我們的尾巴,我反是異常的煩躁。在寂靜地車子內響起我的聲音:“阿瑟,讓他們這群人滾遠一點!”

夏單輕微扭頭將視線轉到左側的後視鏡上,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到後面消失不見的車子。

他只是淡淡一望,又將視線轉回前方安心開車。

“這輛車也被你動了手腳了吧?”夏單終於是忍不住心裡那份好奇向我發問,他也應該知道我在車裡裝了竊聽器與追蹤儀,否則我不過僅僅一個命令就能將尾後掃得一乾二淨。

我說:“怎麼?當初你帶着我上車,沒想到我會動些手腳么?”

他不說話,我也閉口沉默。靜寂僵持了一會兒,到底還是他打斷了這個無聲的氣氛,他說:“夏星然,夏顧琳的女兒,夏成生的大孫女。十四歲確認為夏氏集團董事長的嫡孫,十六歲加入美國私密調查組,十八歲回國建立自己的公司,並且從事黑道職業。黑道中有名的殺手老大。”

我聽了他的話,不以為然地笑笑,問道:“只有那麼多?”

“只有那麼多。”

“我以為憑你的能力,會知道得更多一點。”

他說:“你高估我了,而且我也沒想到會碰見你,傳聞夏星然與夏氏家族關係不太好。”

我微笑着細細想了想類似的流言,知道我是夏成生孫女的人實在不太多,若是說關係不和那也是與夏氏遠親一脈的人不好而已。

“傳聞有不少是假的。”我笑了,歪着腦袋看他逐漸變得冷漠的神情,“要不要聽聽我對你了解多少?夏單,漢族人,祖籍甘肅天水,年齡二十五歲。少年時期的資料未知,大學畢業於英國牛津商務管理專業與計算機軟件工程專業,二十三歲加入光天集團房地產,二十四歲升任為總經理,這是現狀。家中有一年邁的老父,前半年中風入院治療至今病況未痊癒,這是虛假的信息吧,放出這類東西想掩蓋什麼樣的事實?

“夏單的名字也是假的吧?其實我一直好奇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夏單一個轉彎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我從座位下甩出一支槍,指在他的腦門上,我看着他緩緩轉過頭來。他的臉色相當的蒼白,我知道流血的滋味不好受,何況他中了兩彈,雖然不是什麼要害的地方,可那種疼痛會讓人暈厥。

他閉上了眼睛靜靜地靠在背椅上,面容滿是倦意,他道:“你還知道什麼呢?”

我反問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夏星然的?”

他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第一次見到夏愛愛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是夏星然。”

“所以你才利用我?時不時地接近我,試探我,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我。我想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知道夏成生一直在調查你,顧天俊應該已經早被你發現,他雖然是光天集團的上層卻是夏老頭的人。你應該一直在找機會反擊夏老頭,然而我就出現了,你覺得我就是用來反擊夏老頭的好契機,然後接近我,讓夏老頭的探子以為我被你威脅。今晚的宴會是你要與夏老頭做某種交易吧?正好帶着我一起,好讓你的交易水到渠成?”

他睜開眼睛,靜靜地盯着我良久。然後抬手握住我手中的槍,反手用力一拉,把我扣進他的懷裡。平常溫暖的手,現在觸碰到我的皮膚,我卻感到寒顫地冷。他的呼吸有些虛弱,說話的聲音也彷彿若有若無的,他說:“如果我說,不是你想的這樣,你信不信?”

“不信。”

我揚起臉,看見他嘴角竟然掛起一個不明顯的笑意,似是玩弄,又似是苦笑。

他道:“……但是,事實就不是你想的如此。我沒有你想得那麼不堪入目……可是……”他閉着眼睛低下頭,找到我的唇,給我深深的一個吻,“如果你要殺我,我現在也沒什麼遺憾的。”

“……不過,能看見你折返回來,讓我很高興。”他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真的……”

最終他神智模糊地昏了過去,靜靜地靠在背椅上。

“夏單!夏單!”我鬱結地搖了搖他的肩膀,然而他沒有再給我任何反應。

我從他的懷裡撐起來,揚起手,手掌上均是他鮮紅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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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坐在夏成生的書房裡,好幾個人也圍坐在一起,像是在開什麼家庭商討大會。我本不想參合進去,無奈他們堅持要我參加。

而當我走進去,夏雅芝那個尖利的嗓子頓時讓我受不了。

她嚷道:“這誰啊?哪個管事的女兒,沒大沒小地跑到書房來?”在座的顧天俊、夏林、夏老頭,另外還有遠親的二姨與三姑婆都把視線甩了過來。

我自然而然地坐進了空位去,沒大理會那個女人。身為夏雅芝的兒子——顧天俊抬眼望了望我,拍拍他母親的肩膀,解釋道:“她是夏星然。”

夏雅芝明顯地吃了一驚,轉過頭來上下打量我,驚訝道:“見了鬼了,星然怎麼也是個狐媚皮子,現在竟然跟個村姑似的。”

我二話沒說,從腰後打開槍囊甩出一把槍指着夏雅芝。

三姑婆用拐杖狠狠地敲了敲地面,警告地對我道:“星然!”

什麼尊敬長輩,敬老愛幼,在我這裡都是屁話。只要惹我不高興,我隨時要了他們的命。我沒看夏雅芝一眼,動了動嘴角,看了夏成生警告地眼神,最終將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收起槍,我不耐煩地說道:“叫我來做什麼?”

不用他們說,我也知道他們叫我回來的目的。不過我想不明白,我不過沒殺夏單反而將他放走了,搞砸一個任務,分家的人也不至於勞師動眾地派出代表大老遠跑來這裡向我興師問罪吧?本家的事情與他們何干!

夏老頭沒有說話,反而三姑婆咂巴着嘴皮子在說話:“我問你,現在夏單人在哪裡?”

我冷冷地瞥了三姑婆一眼,上下打量她。差不多與夏老頭同樣年紀,卻明顯枯老更多,主要是我永遠受不住一個人老得高高在上的模樣與我說話。我把手臂豎起撐着腦袋,有一腔沒一腔地答道:“放走了。”

夏雅芝跳了起來,指着我道:“放走了?那天晚上,若不是你的人從中阻止,夏單早死了!現在你竟然還放走了他?我們天俊辛苦着幾年豈不是白費了!”

我看着夏雅芝無比激動的反應,冷冷地道:“我放不放走他,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本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種連血都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女人說話?”

夏雅芝漲紅了一張臉。她知道在我身上占不到口舌的便宜,轉頭求助夏成生道:“二叔!你看看她這麼目無尊長!”轉頭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果然跟夏顧琳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才要反擊,三姑婆驀然插嘴道:“星然!”

所以我最不喜與夏氏分家的一行人打交道,明明佔盡我們本家的便宜,卻要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樣。我乖乖地閉嘴,逞口舌之利有違我的個性。而我也不在理會她們一眼,是她們為空氣,壓根不存在。

沉默良久的夏老頭終於發話,他的目光轉移到我的身上,眼神深邃,說道:“我看了天俊呈上來的報告,這幾個月你在監視夏單的同時也接手了光天集團的任務?”

“有問題?”

“這是你的私事。”的確是我私事,可是連私事這個老頭都要過問,他問,就證明他想知道。

我扯出嘴角的一個冷笑:“多可笑,顧天俊竟然是爺爺的人,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

夏老頭卻丟出一句讓我心寒的話:“自己人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如果我作為一個為了完成任務的指揮官,對待他這樣的採取措施,我一定完全是贊成的。可是,他身為我的爺爺,竟然什麼都不告知我,把我一個人蒙在鼓裡。這跟把我當猴耍有何區別!

我覺得心中冰涼,說話的口氣也不覺冷了幾分,道:“不知道這個自己人是否包括分家?”我的目光在顧天俊與夏雅芝之間徘徊,“你們大概是不是也本着爺爺這句話,在心裡藏着什麼秘密呢?”

夏雅芝面上一愣,心中有鬼似的緊張起來,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將目光轉到夏林的臉色,品味着他露出愈來愈冷的目光。環顧眾人,大家似乎都風輕雲淡的神態,雖然表面上不露聲色,其實人人心裡各懷鬼胎。

我聳聳肩,道:“沒什麼意思。”我站了起來,對上顧天俊莫名的眼神,“我對你們的事情沒什麼興趣,請不要牽扯到我。還有,夏單現在是我組織里的人,若是想動他……”我的眼神掃視了所有人,對着他們指指我的腦袋,“請先把我這裡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