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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塵歸眉頭越皺越緊,他望着不遠處的那兩人,表情陰沉,俄頃,他推開車門,掛上招牌微笑,抬步走向正在拉扯的二人。

“暖青小姐,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飛奔去醫院看望公公嗎?怎麼還有閑情跟一隻狗在這裡周旋?”他貌似漫不經心地插入二人中間,將夏暖青護在身後,眉眼間笑得更歡,對着眼前這個被他稱作狗,表情陰狠的男人道:“原來你出來了,好久不見啊。”

夏暖青皺眉,心裡略微有些不舒服,縱然周信有百般不好,終究是孤兒院對她最好的一個,自他被人領養後,就再沒人同自己說過話,這樣一個男人,卻被沈塵歸稱作狗。

周信相比於三年前滄桑了很多,明明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人,看起來,卻像是步入中年的男人了。

這無疑像是一顆猛的葯,讓夏暖青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監獄,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周信將手中的麻布袋子扛到肩上,他今天剛剛出獄,得到消息,特意趕過來找暖青,卻發現她一個人傷痕纍纍地從教堂跑出來,正想帶她回自己家,卻被這個送自己進監獄的男人攔下了。

“沈塵歸,我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我,你的三言兩語,還激怒不了我,這裡的恥辱——”他指着自己左眼上那條醜陋的傷疤,“早就將我改造得徹徹底底,在監獄的這三年,我想了很多,終於告訴了我,我為什麼會輸。”

他轉過身,背對着沈塵歸,“當年的我,用的是學生的方式對付你,而你的反擊,用的是成人的手段。”

夏暖青推開沈塵歸的身體,走到周信身後,“怎麼回事?你說他就是造成這一切的人?”

周信側過身子單手手搭上夏暖青的肩膀,“暖暖,離他遠一點。”

“啪——啪——啪——”沈塵歸連着鼓了三次掌,看來他們不僅認識,交情還不淺。

他與周信之間的恩怨,來得十分莫名其妙。

那時候他剛剛轉去周信所在的學校,才剛進校門,給新人‘壓壓驚’這股風就吹到了他頭上,下課被人叫去了學校最偏僻的地方,周信帶着一群人揍了他一頓,收了一點保護費。

那一刻,他就明白了父親不讓自己離開貴族學校的原因,但是,心高氣傲的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揭過這件事了。

於是,找了個機會,他握着硬生生被折成兩段,接口參差不齊的木頭,狠狠向他臉上招呼去了。

當周信捂住血流不止的臉嗚呼哀哉的時候,沈塵歸冷靜得掏出了手機撥了110,坐在地上抹着眼淚等警察來。

全校的學生都知道周信是出了名的痞子,無疑,擁有王子般笑容的沈塵歸是正當防衛,沈父再從中周旋一番,周信便被送了進去。

三年後,兩人竟然在這裡狹路相逢,不得不說,有時候冤家的路真的很窄。

“好一副溫馨的畫面啊,話說回來,暖青,你確定你現在不去醫院合適?”沈塵歸走至二人面前,“你的公公,可還是在急救,而你逃婚的丈夫,已經帶着心愛的女人過去求原諒了。”

提起顧步雲,夏暖青心中一凜,表情瞬間變得冷肅,“周信,我還有事,暫且就不敘舊了,有時間再聊吧。”

說完,她提起裙邊,往前跑去。

沈塵歸收起臉上的微笑,望着周信的臉,“嘖嘖嘖,當初我怎麼就沒有拿走你的眼睛,那麼心慈手軟,偏了這麼一點點……”

“哈哈——沈塵歸,你就等着吧,終於一天,我周信一定要將你踩在腳下。”

說完,他轉身,追着夏暖青的腳步而去。

沈塵歸輕蔑一笑,“還真是期待呢。”

他迅速上了自己的小跑,從周信面前呼嘯而過,停在氣喘吁吁的夏暖青面前,“上車吧,醫院的人等不得。”

夏暖青稍稍想了想,便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你知道老爺子在哪家醫院?”

“這個不用問——”他一踩油門,車子便向箭一樣射了出去,只留給趕過來的周信一臉的灰塵。

私立聖雅醫院。

巨大的婚紗跑起來特別不方便,夏暖青吃力地提着裙邊,跟着沈塵歸跑進了醫院的大門,尋到了老爺子手術的室外。

走廊上只靜靜坐了四個人,顧嫻琳夫婦,顧步雲,還有他懷中的女人沈玥嘉。

明明是個不熟悉的陌生人,但看着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將另一個女人緊緊抱在懷裡,夏暖青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掌心的傷被觸碰,她皺了皺眉。

顧嫻琳看着這新進門的弟媳身後竟然跟着一個男人,立馬跳起,走至她面前諷刺道:“喲,這是誰家的新娘子,出行還有護花使者啊?剛才又是去哪恩愛了?”

“老爺子怎麼樣了?”夏暖青皺眉,為什麼這個女人對她一開始就張牙舞爪地充滿攻擊性?

“喲,你還會關心爸怎麼樣啊?還不知道剛剛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們顧家的事情呢……”

“這又是哪家的瘋狗,跑到醫院來亂咬人?”沈塵歸微微向夏暖青所在的右邊挪了挪,護在她面前,笑裡藏刀望着顧嫻琳。

“你說什麼?你罵誰是狗呢?誰家教育出來的孩子這麼沒教養!”顧嫻琳見有人站出來維護那個女人,聲音不免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姐,你和姐夫先回去。”

一道冷冽的聲線傳來,夏暖青往聲源方向望去,顧步雲寒冷的視線也正好投在她的身上。

目光碰撞,她只覺得全身上下被冰水澆了個透,不得不將視線投向別處。這難道是心虛?她怎麼可能心虛,就算真的和沈塵歸做了什麼,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心虛的!

“哼!回去就回去!爸醒了我再過來,老公,走!”顧嫻琳拖起自己的丈夫,踩着高跟鞋趾高氣揚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實現。

夏暖青心中若有所思,看來,她這個大姐還是很怕顧步雲的。

也是,聽說她並沒有工作,躺在顧氏這個超級大米缸里,做一隻米蟲。弟弟這個大財主,當然不會得罪。

至於她對自己的敵意……恐怕是因為自己得到了她父親的全部財產吧。

全部財產……呵——夏暖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將視線收回。

“怎麼?你就這麼弱小,人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沈塵歸找了個椅子坐下,雙手隨意地搭在椅背上,姿勢十分隨便。

“阿塵,你怎麼會在這裡?”沈玥嘉終於從顧步雲的懷裡冒出了一個小腦袋,她柔柔地將目光投向對面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人家結婚,你可以出現,難道我就不能?”沈塵歸熟稔地打了一個響指,笑臉盈盈地望着自己這個‘姐姐’。

夏暖青感覺到他對沈玥嘉的敵意,又疑惑了,他……應該是很愛這個姐姐才對,怎麼?

然而。她並沒有時間多想這個問題,因為沈塵歸出言後幾秒,沈玥嘉便淚眼朦朧撲倒在顧步雲的懷裡。

“沈塵歸,你有什麼,都可以衝著我來,你姐姐最是無辜。”顧步雲皺眉,伸手拂去了女友雙頰的淚珠,吻了吻她的嘴角,“別哭。”

沈塵歸嗤了一聲,轉頭沒有說話。

“雲……你不要怪阿塵,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問他這個問題的,我不該這麼說的,我明明知道阿塵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想要和他好好的……都是我不好……”沈玥嘉嚶嚶抽泣着,抓住了顧步雲胸口的衣服,將眼淚全部留在潔白的新郎服上。

夏暖青滿臉黑線,這個女人到底是想為自己弟弟說話還是越抹越黑啊?她怎麼聽着……好像沈塵歸就是個故意挑撥是非的壞弟弟?

果然,顧步雲開始下逐客令,“沈塵歸,請你離開這個地方,你姐姐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不能再受刺激。”

而沈塵歸,就像是習以為常般,沒有任何為自己辯駁的詞語,聳了聳肩,站起身背對着眾人揮了揮手,離開了夏暖青的視線。

夏暖青就像個局外人一般,看着他們一個一個離開了這裡,最終只剩下他們三個。

周圍的溫度瞬間降到了零下幾度,空氣中只剩下沈玥嘉嚶嚶抽泣聲,還有顧步雲輕輕拍着她肩膀的撞擊聲。

或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誤會了沈塵歸。

他就像是一團迷霧,讓人捉摸不透。

還有這個沈玥嘉,隻言片語致人於最罪惡的位子上,她真的如表面那麼柔弱單純嗎?

還有……她將視線投向顧步雲,他並沒有將自己趕走,還讓顧嫻琳回去,為自己解圍,是心存愧疚?

呵——愧疚——她笑了。

沈玥嘉真的是最最無辜的人嗎?那她的委屈,又向誰訴說?

尖酸潑辣的大姐,沉默寡言的姐夫,冰冷決絕,另有所愛的丈夫,看似柔弱,實則不簡單的‘情敵’,變幻莫測的沈塵歸……

未來的十四年,她究竟能不能挺過來?

終於,手術室的燈啪一聲滅了,一身潔白工作服的主刀醫生表情沉重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