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頭子心裡當下便有了決定，他對着夏暖青道：“姑娘，你剛剛說，你是送外賣的？”

夏暖青吸吸鼻子，努力剋制自身的恐懼，點了點頭。

“咳咳，咳咳咳咳——”剋制不住，顧老頭子掏出手帕捂住嘴，又是一陣急劇的咳嗽。

夏暖青眼尖地瞥見他捂嘴的那部分手帕已經被鮮血浸紅了。

“顧校長，你……”

“呵呵……咳咳，如你所見，我時日不多了……姑娘，你願不願意與我做一筆交易？”

夏暖青咬住下唇，開什麼玩笑，現在？在一具新鮮的‘屍體’旁？要同她做一筆交易？他們此時要做的不應該是老老實實保護現場然後等待警察叔叔的到來嗎？

“如果，你願意，那麼李老師的死，將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咳咳……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咳咳……”顧老頭子有些急促地剛把話說完，窗戶外頭便傳來了警車呼嘯的聲音，不一會兒，兩名醫護人員抬着擔架同四名警察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王警官接到下屬的電話，拋下另一個案子親自趕到了這邊，他走上前向顧謙敬了一個軍禮，隨後問道：“顧老爺子，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謙緊皺的眉頭鬆了松，努力剋制喉間的不舒爽，笑道：“王警官，今兒個怎麼親自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先看看李老師的情況吧。”

夏暖青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目睹着醫護人員檢查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是否有生命跡象，一顆心吊在了嗓子口。

她才二十歲，生命正是最美好的時候，怎麼能夠被鎖進不見天日的牢房？不過是被花瓶砸中了後腦勺而已，人的生命不該有這麼脆弱才對……

一名護士摘下了口罩，對着眾人道：“患者的生命跡象十分微弱，必須立刻送到醫院進行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眾人二話不說，直接將女人放上了擔架，抬着踏進電梯。

夏暖青正要跟上，卻被顧老頭子叫住。

“姑娘，你先等等。”

她回頭，王警官也疑惑地望着位高權重的顧老爺子，卻見後者滿臉笑容地說：“我同這個小丫頭還有些事情要說，稍後我會趕到醫院，王警官，你先下去吧。”

“那行，那我就在醫院等您了。”王警官謙恭地向老爺子彎了彎腰，隨着眾人下了樓。

偌大的校長辦公室，只剩下他們二人，那個女人的血跡還清晰地躺在那裡，無時不刻地提醒着夏暖青她所犯下的罪過。

“姑娘，你考慮好了沒有？雖然李老師還有生命跡象，但看這情況，不是癱瘓也就一個植物人……咳咳……你這麼年輕，未必想在監獄裡度過自己的下半輩子？”

夏暖青低下頭，額前細碎的劉海遮住了眸子，讓人看不清表情。整個五層再也沒有其他人，只聽得到老爺子不斷咳嗽的聲音。過了良久，她抬頭望着顧老爺子，輕聲道：“什麼交易？”

她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孤女，有什麼東西能讓顧老爺子覬覦的？他要的，都給他好了。

“你答應就好了……咳咳……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到我孫女出院，我會親自拜訪。對了，你叫什麼？家住哪裡？”

“夏暖青，住在永青巷。”

聽得她住在永青巷，顧謙心中閃過了些許的遲疑，那裡可是這座繁華大都市窮人的集結地，如果她的金錢觀過於強烈，將一切交予她結果卻被反咬一口……

不，不會的，姚律師的律師界的權威，一切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好。今天的事情你不必再擔心，不出意外……咳咳……咳咳……一個月之內，我就會去找你，現在，你可以回家了……咳咳，你今天是以外賣人員的身份來的吧，在外面待了……咳咳，這麼久，別被老闆罵才好……”

聽他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完，夏暖青心中的石頭沒有放下，反而被人再一次抬高了，她不是白痴，未知的恐懼永遠要比已經明了的危險要可怕地多，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陌生人做交易……這會不會是一個傷天害理的大陰謀？

但是此時此刻的她也管不來那麼多，走一步算一步吧，況且他說的很對，再不回去的話可能真的會被炒了。

“啊——已經這麼久了，顧校長再見！”她努力裝作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做連忙提起地上沾有點點血跡的箱子，逃命似地跑出了辦公室。從口袋掏出幹了的濕巾將血跡擦拭乾凈，回到電動車旁，再一次戴上安全帽，竟然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才幾個小時而已，自己的肩膀上竟然就多了一條‘人命’，但願那個女人真的沒事才好。

她望着後視鏡中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跨上車，手機便在口袋裡響了起來。

“喂，雅雅……”

“夏暖青你個傻叉！大白天的不回短信是在造人啊？啊！”夏暖青不顧死黨在那邊大嗓門，利索地發動車子，將手機放入上衣口袋，果然，手機里喋喋不休的數落整整持續到了店門口。

“……喂，女人，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孫雅雅像是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對勁，怒極衝天大聲吼了一句。

夏暖青不慌不忙將電動車停好，跑進店裡的洗手間，這才拿出手機放至耳邊，“我正在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什麼事情這麼急着找我？你今天不是滿課？啊對了，我剛剛從你學校出來呢……”

“什麼！你到我學校了竟然都不找我？我……算了，姐姐不跟你計較，我跟你說咯，今天晚上我班上一哥們生日，舉行了個PARTY，他家很有錢的，到時候我帶你去吊一個金龜婿，怎麼樣？就這麼說定啦，晚上六點我會帶齊裝備去你家，拜拜啦！”

“我不去……喂——喂——”夏暖青扶額，將手機收回口袋，走出洗手間。這個損友每一次說完自己要說的就毫不留餘地地掛電話，真不知道是趕着投胎還是趕着生孩子。

又是有錢人的PARTY啊，連她都麻木了。

A大是貴族學院，個個出身都是非富即貴，當初雅雅要為她交學費的時候她寧死不從，於是被迫答應一件事，沒有想到那丫頭讓她做的，就是嫁一個超級有錢的男人，沒辦法，這些什麼PARTY啊，聚會啊，再也無法拒絕。

只是參加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所謂的金龜婿。反而讓她產生了審美疲勞。

再次嘆口氣，她一邊笑着討好上來數落她晚歸的經理，一邊在心中思量着如何才能擺脫雅雅的束縛，不去參加那個所謂的PARTY。

顧老爺子的事情，就暫時被拋在腦後了。

日落西山，終於等到人來換班，夏暖青換下工作服，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永青巷是A城最為貧窮的一條街，雖然雅雅好幾次都讓她搬進她家的豪宅去，但是她這人倔得厲害，從小就不願意依靠任何人，倒是寧願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住着。

房子很小，二十平米，連個單獨的衛生間都沒有，卻打掃地很乾凈，又佔著一個坐南朝北的好方位，陽光總是在特定的時間裡光顧窗台上的幾盆蘭花，房間里簡單地只放了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便再無其他，即便如此，還是讓人有了一種擁擠的感覺，手腳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

夏暖青把包往床上一丟，整個人也跟着躺下，“啊……累死我了……”

翻個身，她又想起了倒在血泊里的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正當她沉浸在無邊的自責中，孫雅雅一腳踢開了原本虛掩着的門，她獨特的嗓音一下子充斥着靜謐的小屋，“喂，暖青，你有沒有洗臉弄張面膜啊？”

夏暖青坐起身，看見來人的着裝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先不說她的頭髮，上身穿着黑色抹胸，下身卻是一條職業裝的裙子，腳上還踏着帆布鞋，這是什麼打扮？

“大小姐，你這是打算去幹嘛？跟鳳姐比美？”

“什麼啊！”孫雅雅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把肩上的包往床上一丟，“我這不是着急嘛，馬上就到時間了，所以就隨便撿了衣服褲子穿出來，來來來，我來給你化妝吧。”

她打開包，從裡頭拿出一個工具箱大小的盒子和兩套晚禮服，將夏暖青按到書桌面前坐好，開始為她化妝。

“雅雅，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正在用濕巾擦去她臉上汗漬灰塵的孫雅雅抬手就給了她一個爆栗，“什麼不去！這是多好的機會怎麼就不知道珍惜！現在你不準說話，以免分我的心，PARTY七點就要開始了。”

蘇暖青有些哀怨地摸摸被她敲的地方，乖乖閉嘴不再說話。

雖然孫雅雅做起其他事情來確實有些弔兒郎當，但是對於化妝，可以說是一種天生的能力，不一會兒，一個完全不同感覺的夏暖青便‘新鮮出爐’了。

“perfect！好了，馬上換衣服，我家的車還在外頭等着呢。”語畢，又急匆匆地換上了晚禮服、高跟鞋，拉着夏暖青跑出了永青巷。

因為沒有鏡子，所以夏暖青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傾城。

------------

今天天氣很好~我同幾個沒節操的筒子策了一上午，經濟法的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們很久很久。。。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