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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放一章別的內容,免得到時候網絡不給力連累我的全勤又沒了……若無意外,十二點時候會放上新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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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寅時了。”

明秀殿內,惠安大長公主祁陽嗣端莊的跪坐於案幾之後,身姿筆直,一手掩在寬大的袖中,一手握着几上的茶盅,神色寧靜,只是眼中偶有疲累之色閃過。

貼身大宮女棠珠從殿外匆匆而來,在祁陽嗣身側停住,身子福了福,低低提醒了一聲。

祁陽嗣閉了閉眼,抬手示意棠珠起身,目不斜視的道:“外頭情形如何?”

棠珠面上有不安之色,跪坐於地道:“周軍圍困四十日,城內糧食已然不足,奉將軍說,最多再有三日,就、就撐不下去了!”

祁陽嗣沒有棠珠預料中的那樣大驚之色,而是長長的舒了口氣,這一天終於來了么?

“奉郁他……怎麼說?”

“奉將軍說,要與元都共存亡!”棠珠一想到那個男子毅然決然的模樣,頓時悲從中來,言語間便有了哽咽之意。

“子岩、初平死了,到最後,也就只有他笨拙的守着昔日的誓言么……”祁陽嗣低聲呢喃,扶着案幾緩緩起身,卻是沒有站穩,晃了一下,待棠珠去扶,她自己卻俯身按在案几上撐住了身體。

忽然一陣風吹來,虛掩的門窗被吹得哐啷一聲響,頓時門戶大開,冷風嗖的竄入,吹起了祁陽嗣的華裳。

深秋的蕭瑟讓人惆悵,枯黃的落葉似乎昭示了此時元都的末日,執掌權柄近二十年的惠安大長公主祁陽嗣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冰冷了。

她辛苦支撐着這個腐朽的王朝。也不過是將它滅亡的日子延緩,卻也始終逃不過最終的命運。

當初的躊躇滿志被現實磨去了稜角,她也從一個愛玩愛笑的少女走到了如今,紛爭不斷的朝堂讓她清理了大半,幼年的皇帝聰慧靈秀,在她的教導之下正要顯出明君模樣,一切的一切正要開始掙脫那些桎梏,然而卻……沒有時間了。

如果再給她十年,再有十年……

燭光被風吹得斜斜歪倒,再有一陣風吹來。三兩下便滅了。

“皇姑姑!”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身穿黑色綉金線五爪盤龍深衣的**歲小少年跑了進來,在案幾前一把抓住了祁陽嗣的寬袍。一雙機靈的眼眸中閃動着焦急之色。

祁陽嗣看着年幼的侄兒,不禁濕了眼眸,仰頭眯了眯眼,才繞過案幾蹲在皇帝面前道:“鈺兒,姑姑在。”

說著。揉了揉皇帝那柔軟烏黑的頭髮,方才忍下的淚水潸然而下。

將侄兒緊緊的摟進懷裡,祁陽嗣任憑淚水打濕了臉頰,哽咽道:“姑姑對不起你,不能交給你一個承平盛世,反而讓你承受亡國破家之名……”

“皇姑姑。”年幼的皇帝或許還不能完全明白目前的處境。但是也被自幼養大的姑姑那悲戚之情所感染,軟軟的童音中帶了一絲不安,他從祁陽嗣的懷中掙扎出來。一雙清亮的眼睛看着祁陽嗣,伸出小手擦了擦祁陽嗣臉上的淚痕。

“皇姑姑,朕聽說,周軍已經打到元都來了,是嗎?”

祁陽嗣心頭一驚。接着便看向後頭跟着的大宮女,眸中射出寒星:“誰跟皇帝胡言亂語的?!”

“皇姑姑。你告訴朕,這是不是真的?”

祁陽嗣看着小小的皇帝那明亮的眼睛,無法說出否定的話來,一時間竟然哽住了。

皇帝雖然年幼,可是聰慧如斯,一想到這裡,祁陽嗣便覺得心痛如絞,只恨父兄無能,將偌大一個江山推入了深淵,即便她勞心勞力,可仍舊不能力挽狂瀾!皇帝如此年幼,再聰慧又有何用?

時不我與!

祁陽嗣咬牙點頭:“是,鈺兒告訴姑姑,你打算如何?”

亡國之君命運如何,早就有史為鑒,即便能活着,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富貴榮華半生夢,半點不由人。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是祖訓。”小皇帝仰起頭,白嫩的包子臉上滿是堅毅:“姑姑教過鈺兒,身為君王,要有君王的氣度,死則死矣,朕只求無愧於天地,無愧於祖先。”

“好!好!”祁陽嗣連說了兩個好,總算小皇帝無愧於她的教導,有人君之器!

“殿下!”棠珠聽着這姑侄二人對答,心中突的一跳,不由得開口喚了一聲,“情勢雖險,但還有一線生機!您不能——”

祁陽嗣搖搖頭,彎腰將小皇帝抱起,走了出去。

皇宮中的觀星台是最高之處,從此處望遠,便可看清整個皇城,巍峨的的宮殿盡在眼中。

天色雖暗,可是四處搖曳的宮燈卻讓視線清晰了不少,清晨的風帶着幾分濕氣,祁陽嗣為皇帝系好披風,戴上兜帽,抱着上了觀星台。

“姑姑現在再教你一件事,你記着。”

“夏朝立國兩百七十餘年,人才輩出,最鼎盛時期,曾有四方來朝。然而自從你曾祖開始,皇帝不思進取,反而日漸驕奢淫逸,祁家天下,不是亡於周朝之手,而是敗在了自己的不肖子孫手裡!”

祁陽嗣這番話明着指摘祖父與父兄不是,已經是不孝之詞,棠珠站在身後屏住了呼吸,原本想要提醒主子注意言辭的話,就這麼憋了回去。

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在乎這個?

小皇帝眨眨眼,看着這個一手養大自己的皇姑,雖然明白這番話似乎對祖宗有些不敬,但還是安靜的聽了下來。

“可是這不肖子孫中,不包括你。”祁陽嗣將侄兒放下,牽着他的手踏上了台階,指着眼前的那片宮殿道:“所以把君王死社稷忘掉吧,從此之後,忘記夏朝,平平安安的做一個富家翁,為我祁氏保留最後一絲血脈。”

祁陽嗣閉了閉眼,看向拚命搖頭的小皇帝,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復國是怎樣的重擔,豈能壓在一個孩子身上?他稚嫩的肩膀負擔不起,只會被壓垮。

她的一生已經獻給了夏朝,已經夠了,她最疼愛的侄兒,要為自己活。

“棠珠,”祁陽嗣轉過身來,對着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大宮女鄭重一拜:“鈺兒交給你了,照顧好他。”

“殿下!還請殿下保重自己,他日未必不能捲土重來!”棠珠大驚失色,她聽出來了祁陽嗣的弦外之音,她是要小皇帝好好活下去,自己卻抱了死志!

“你不必說了。”祁陽嗣抿唇,轉頭看着天空,風吹過臉頰,幾縷頭髮悠悠飄起,“姬遠懷胸有凌雲志,氣量不凡,必然不會害了鈺兒性命,可人心難測,即便沒有他,也會有別人,你記着本宮囑託,一定護鈺兒平安長大。”

“奴婢必不負公主所託!”棠珠哽咽跪地,正正經經磕了三個頭,再抬起時,眼圈已然紅了。

祁陽嗣微微一笑,拍了拍棠珠的肩膀,將身旁的小皇帝交到棠珠手裡,最後摸了摸侄兒的臉頰:“鈺兒,姑姑以後不能再教你了,要聽棠珠姑姑的話,知道嗎?”

小皇帝眼中淚珠打着轉兒,卻硬是沒有掉下來,他雖然年幼,卻是已經懂得了生離死別,祁陽嗣的話,明明就是訣別的口氣,他不舍,可是卻不願意違逆了姑姑,只是僵着身子站在那裡,倔強的抬着頭。

“燭影!”

一身黑衣的男子如鬼魅一般出現,半跪在地。

“他們的安全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黑衣男子抿着唇重重拜伏下去,英氣的五官少了一份精緻俊美,但堅毅平實,讓人覺得可靠。

“走吧,現在就走!”

祁陽嗣突然轉身,忽如其來的一陣風吹起她的衣角,硬是將小侄兒那雙淚汪汪的眼睛拋在了身後,大步走了出去。

深秋的寒氣透骨而來。

皇宮之內一片靜寂,大軍圍城的消息已經傳到宮中,壓抑凝重的氣氛讓所有人都緊張不已,有膽大的宮人已經開始想法子出宮逃命。

祁陽嗣毫不手軟,將這些人悉數殺之,然而卻阻止不了人心的潰散。

得到小皇帝安然出京的消息,祁陽嗣終於釋然,往日總如松柏一般挺拔的身軀頹然下來:“逃吧,都逃吧……”祁陽嗣側頭道:“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大宮女棠珠照顧小皇帝逃亡,而大太監復生卻不願離去,甘願陪同主人赴死。

復生聞言,沉默的躬身行了一禮。

三日後,城破。

“公主!奉郁將軍他……”復生那如同冰山一般的表情終於破功,眼中布滿沉痛之色。城破便意味着,人亡。

“可惜,我如今自身難保,卻是無法為他操心後事了。”祁陽嗣笑了笑,站在大殿中央,帶着大長公主的雍容尊貴氣度,就好似她將要迎來的不是破城的敵軍,而是往日的群臣一般。

“國祚將傾,終究還是要有人殉葬……”屹立了幾百年的王朝大殿中,最後還傳來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國祚將傾,終究還是要有人殉葬……”屹立了幾百年的王朝大殿中,最後還傳來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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