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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眼熟?

遙靈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着貓娃的眼神。懵懂,天真,無害……還有它胖乎乎的兩隻貓爪抱着奶瓶子吸奶的陶醉表情,好像真是在哪裡見過。

該不會是……

應太平!

那熊孩子!

遙靈差點一掌把自己拍暈過去。真的跟應太平一模一樣啊!她竟然現在才想起來,七夕不是一直囚禁着太平么?是她把太平弄成貓的樣子放在這裡的?

“咕嚕——嚕——”熊孩子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卻還在不斷得吮吸着吸管。七夕那個女人真夠殘忍的,難道從早上到現在太平只喝了這一杯牛奶么,實在是……

“咕嚕嚕嚕……”

沒看錯吧?遙靈使勁揉了揉眼睛,沒看錯。剛剛還空空如也的杯子里一下子“呼呼”注滿了牛奶。太平又很高興得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遙靈伸手摸了摸太平的肚子,好鼓,脹得跟皮球似的,都快炸了。七夕那個女人真夠殘忍的!難道太平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在喝奶嗎?她不怕把孩子撐死啊!

“不管怎麼說,咱們先把熊孩子帶走!”遙靈說著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太平身上的貓娃裝,剛想伸手去摘他的奶瓶又縮了回來。這樣無異於虎口奪食,太過冒險,還是讓他喝吧。

不對。如果說貓娃不是貓而是應太平……那也就是說剛才看到鳳川和遙靈親熱的是應太平咯?

但願不會給小孩子留下什麼陰影。希望他拽遙靈的衣帶只是認出了熟悉的人,希望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牛奶上……

“總之我們先去找死女人報仇!”

遙靈一手拎着應太平,一手拎起蕭鳳川,拔足跳出殿外,往沉魚宮飛奔。現在只有惡戰才能讓她忘記在紫微殿里發生的那些可惡的事!

“啊啊啊啊啊!”遙靈開足了火力像野人一樣狂奔,有了擋路的珊瑚或者海藻,乾脆把手裡的蕭鳳川往前一甩清掃路障!

“遙靈白痴!你在幹什麼很疼的啊……疼疼疼……”

手邊是蕭鳳川的身體不斷撞上路邊東西的悶響,和熊孩子吸奶的滋滋聲。遙靈足下飛沙在藍色的海底騰起陣陣銀霧,她終於看到了這思凡洞天中最華麗的宮殿。沉魚宮。

那宮殿的貝殼階梯之前,似乎還站着一個人,倒着一個人。

——倒着一個鮫人。

整個思凡洞天——不,整個南海最美麗的鮫人宣情,泣淚成珠,也曾被鮫人族奉在泉先神殿中,視為瑰寶;織綃技藝獨傲群芳,曾是南海水晶宮織造龍綃御綃閣的織女;還有她的歌喉,她是南海龍王的御用歌姬,整個思凡洞天,能獲此殊榮的不過只有她一個人。

而現在,她卻倒在黑衣劍客的腳下,美麗的胸脯下年輕的心臟已經在他毀滅一切的劍氣下結為寒冰,不再跳動;秋水般的明眸已經空洞無神。活着時她無法說話,可她卻有一雙訴不盡哀愁的眼睛。而現在,她什麼都沒了。

夏孤臨的西風劍吟着微弱的風。只要他願意,便可將整個思凡洞天變作南海最大的漩渦。

他卻沒有直接走進沉魚宮,讓那個自詡為仙人的七夕領教這種毀天滅地的力量。

毀滅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他也忘不了宣情死前,沾滿鮮血的手指在沙地上寫下的最後一句話:

“不要殺七夕大人……她是好人……如果繼續讓魚仙大人掌管洞天……我們會……”

她還沒來得及寫完便閉上了眼睛。

這究竟是計策,還是……

夏孤臨將宣情攔腰抱起,一隻腳剛剛踏上宮階,便聽得背後一陣喊殺聲。

是他們。

“大哥!你終於來了!”遙靈氣喘吁吁跑到夏孤臨身前,飛奔的腳向前滑了一小段才完全停住腳步。她雙手一砸,手中的重物“砰”得落地。

是蕭鳳川和……應太平。

夏孤臨皺眉,雖然不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麼,但是能把應太平毫髮無損得救出來,的確也是這兩個人的功勞。

“誒?大哥你手上那是……宣情姐姐?啊我明白了!她也是七夕的爪牙是不是?所以大哥把她打倒了才趕過來的么?”

“你不用在這裡強調啦。”蕭鳳川拍拍身上的沙子站起來,看大哥的樣子應該贏得很輕鬆。鮫人宣情已經死了么?還是……

“一起進去吧。”

夏孤臨走在最前。宮門當然還被七夕的幻術封着,不知道他要怎樣解開。

夏孤臨的手剛剛靠近水晶門釘卻又停住。現在裡面很安靜,聽不到打鬥的聲音,倒是有人在說話。仔細聽過去,現在說話的好像是崑崙派的那個賀熙朝。

“呃咳咳咳……我說,咱們兩個就不用再打了,打了一輩子都是平手,剛才也,呵呵,呵……”

不,聽他的說話聲應該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強撐罷了。夏孤臨倒不曾聽說賀熙朝和七夕做了一輩子的對手。遙靈鳳川也靠了過來一聽究竟。他們兩個離開的時候,賀老頭的確是他們陣營中唯一的戰鬥力。如果說從他們離開一直打到現在,賀老頭還受了傷,想必又是一場生死激戰。

那七夕呢?她怎麼樣。

“你輸了。”

這是七夕的聲音,沉靜如水,平靜無波,從氣息上,當然聽不出一絲的紊亂。連戰三場尚且如此,到不愧是修成仙身的。

“呵呵,七夕大人贏我老賀本來不難。可是……”賀老頭深深吸了口氣,彷彿是為稍後那一聲長嘆而準備,“這世上,有一個人,你已經永遠得敗給了他……”

七夕既不反駁也不承認,彷彿等着賀老頭來回憶那段往事。

“三年前,在安州……我雖未親眼目睹那場戰鬥,但是我知道,那個人僅用一招就將你制伏。依我看,憑你的資質,就算再修鍊百年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賀熙朝已經挑釁到這個份上,七夕定力再高,心緒也難免起伏。畢竟是過去戰敗的恥辱,被手下敗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不過,這世上居然有那麼厲害的人,僅用一招就制伏了七夕,該不會是……

“他是魔物。”七夕的聲音已經比剛才低沉了許多,彷彿在她心中,把高貴的仙與殘暴的魔放在一起比較是種侮辱。可是……居然是魔物?是魔物的話,那麼強大的魔只可能是——

不可能是魔尊吧。七夕三年前的確曾與魔尊交手,以平手告終。平手……難道傳聞有誤?

“無意冒犯。七夕大人,在下在此提及此事,只不過是想給大人提個醒。三年前大人竟用幻術窺探魔尊義女的記憶,魔尊定然不會放過大人。若不想死在他手裡,還望大人好自為之。”

魔尊……義女?

窺探?記憶?

魔尊的女兒不是花深深么,哪裡又冒出來個義女?門外旁聽的眾人沒有一個能聽懂其中關節,只有賀熙朝和七夕心中明鏡也似。

靜了片刻。只聽七夕緩緩說道:“星辰,總是按預設好的軌道運行着,天意難違。或許有一天,我終將死在魔尊手上——”

七夕指尖星火飛芒,華舞流轉,成了一顆六芒星的樣子。殺氣如疾風灌滿了整個大殿,七夕的招數已經在瞬息之間發動:

“但是今天,你們所有人,註定要死在我的手裡!”

眼看火花四射的六芒星疾飛而來,賀熙朝已經絲毫沒有躲避的能力。勁風割面而來,巨大的法陣陡然在賀熙朝身前旋轉開來,與六芒星震得雪屑星火如雨紛落。

六芒星登時變回微小的火苗,飛回七夕的指尖。她冷眼看着結界被破開一個雪花狀的大窟窿。此時進殿的四個人,是遙靈鳳川,夏孤臨,和應太平。

真是……出乎意料。

“喂,蔫壞的死女人,你的手下已經被我大哥打趴了,人質我們也救回來了,我看你還是乖乖投降吧!”

遙靈又忘記了剛才被七夕暗算的教訓,繼續指點江山耀武揚威。不過比起七夕,她更關心武陵春和南歌子的安危,即刻奔到殿角,看看他們療傷的情況如何。

“春哥……”遙靈只是蹲在武陵春身邊,輕輕喚了一聲,他仍在昏迷。

“遙靈放心,小春已經沒有大礙。”青玉案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她似乎也是剛剛還魂。

“辛苦你了,青玉姐姐。”遙靈又握了青玉案的手安慰她,一面又問南歌子,“南歌先生,你怎麼樣……”

南歌子只是溫柔得搖搖頭。春哥說過,南歌先生的身體三百六十五天中倒有三百六十天不痛快。看他總是安靜溫潤的樣子,遙靈只能默默為他心疼……

可是好像還輪不着她心疼。南歌子微微倚着楚雲深的肩膀盤膝而坐。楚雲深抱着肩,嘴裡哼着奇怪的調兒。怎麼看他們兩個都很開心很愜意的樣子。

這是一幅什麼畫面啊……

“喂,自私鬼,你到底有沒有治癒我的南歌先生啊?”遙靈很不客氣得沖楚雲深翻白眼。楚雲深一反常態得沒有敷衍遙靈,拍了拍腰間的刀:“放心吧。給你們這群麻煩的傢伙治傷就交給他,治癒他的事情交給我。”

這時,夏孤臨抱着宣情走了過來。他跟青玉案簡單交換過眼神,便把宣情放到了南歌子旁邊。

“南歌,現在可以幫我救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