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白梨在灼烈的日光中醒來。

她先睜開了半邊眼睛，眼睛有點刺痛感，睡了大概十一個小時，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頭腦還沒完全清醒，昨夜的酒精讓她整個人渾身疲軟，口乾舌燥，頭也隱隱作痛。

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她撐著床單起來，捧著喝了一口。

眼神落在床邊的凳子上。

那是她平時畫畫坐的，被放在最角落裡。

如今卻貼著牆壁。

白梨蹙了蹙眉，隨意在桌上撿起一根髮圈後。

昨晚的記憶忽然鋪天蓋地的砸向她，心裡一緊，太陽穴突突突的暴躁，只能緩慢的深呼吸來緩解情緒。

要命。

她昨天好像強吻方野了！！

兩次！！

還是把人摁著地上吻的！！

昨夜的大雨銷聲匿跡，一切曖昧不清的窗戶紙被撕扯開。

白梨扭頭，窘迫的看回椅子，昨天方野將她抱回床上後，好像就是一直坐在這裡。

愣神愣了好半天。

驀然掀開被子下床，赤裸著腳踩在地面上，拖鞋都沒來得及穿。

客廳裡空蕩蕩，並沒有看見人影。

白梨愣愣坐在沙發上，昨晚的空氣還殘存著纏綿氣息。

然後她想起男人說的那句話：“你醉了，有什麼事情明，睡吧。”

空氣停止流速。

只有幾聲鳥鳴。

白梨咬著指尖，把臉貼到牆上，想借助冰涼的溫度讓自己的心跳冷靜。

嗯……

其實也不能算太震驚，喝醉後表白，是她蓄謀已久的事情，只不過藉著醉意……好像太出格了一些。

過了過了。

誰家好人靠強吻來表達心意啊！！

還好沒給方野嚇走。

不僅沒嚇走，還好脾氣的陪她到入睡。

這是白梨真正感到羞澀的事情。

她這算不算欺負人……

白梨捂著臉，莫名就心虛了起來。

找到落在沙發角落裡的手機，她打開微信，點開置頂的聊天框，糾結了好半天，才發出了兩個字。

【白梨：早安。】

然後拋開手機，面紅耳赤的等待著審判的來臨。

這個點，方野應該醒了吧？

這麼想著，白梨又從沙發上下來，到浴室裡洗了個澡，第一次滿身酒氣，她呼吸的氧氣都被椰子酒味佔領。

等清清爽爽的出來後，手機正好發出嗡鳴的提示音。

聲音之大，在心尖上躍動。

她穿著毛絨的睡衣，迫不及待拿起手機。

果然是方野的消息，也只回了兩個字。

【哥哥：醒了？】

“……”

不知怎的，屏幕上的字體浮動起來，到她眼底，就變成了方野那雙精緻又上揚的眼尾，慵懶咬字地問她：“醒了？”

北城的初秋，霜露還沒席捲來。

白梨又緩緩吐出一口氣。

斟酌著回道：

【白梨：醒了。】

方野回的很快。

【哥哥：想吃什麼？】

嗯？

白梨眯了眯眼睛，用力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恢復道：

【白梨：想吃青大老校區的那家雲吞。】

這次等待她的又只有幾個字。

【哥哥：好，下樓。】

白梨捧著手機，驀然移開眼睛，走到陽臺上往下望，果然看見一輛黑車停在樓下。

這是沒走？還是掐準了時間來的？

白梨一怔，看著黑車打字。

【白梨：等我一下。】

【哥哥：嗯，不急。】

看到這個對話，好像方野並沒有生氣於昨晚的事情？她笑了笑，頭腦都清明瞭些。

走回房間裡，將睡衣換下，然後又梳了梳頭髮，拿起自己的包包來到門前。

地上放著一雙高跟鞋。

似乎被人刻意規整過。

白梨目光停留了一會兒，沒有去穿，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回鞋櫃裡。

換上一雙漂亮的低跟鞋，才匆匆下樓。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輝煌。

黑車就停在樓道口左側。

白梨走到副駕上，打開門就對上了那一雙深沉的眼眸。

“……”

白梨心跳都快爆炸了，還有點不知所措的尷尬，昨夜的畫面又一次衝擊她的腦海，提醒著她昨夜把他欺負的很過分。

坐上副駕後，她記好安全帶，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方野。

杏兒眼一顫一顫就是不敢轉頭看他。

只能保持面不改色的目視正前方。

方野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側臉上，手指自然地搭在方向盤上，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狀似不經意的詢問：“清醒了嗎？”

只是簡單的一句問話，卻讓白梨更加無地自容，這感覺就像是酒後失態，調戲了一個良家……婦男，然後第二天被人找上門來算賬，又說的不清不楚。

偏偏她還不知道該怎麼補償。

沉默了兩秒，白梨點了點頭，“醒了。”

醒了醒了。

簡直醒的不能再醒了。

狹窄的車廂裡，安靜的要命。

方野笑了，他手指輕輕敲打在方向盤的皮革表面，感受著上面的粗糲紋理。

這聲音落到白梨耳朵裡，像末日的鐘聲。

她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小手抓著安全帶，只希望審判來的更快些，這感覺簡直太煎熬了。

如果不是為了尊重方野這個受害者……

她甚至都想再勇一次。

鬼鬼祟祟用餘光偷瞄了男人一眼。

他表情淺淡，還是看不出是個什麼打算。

好半天過去。

男人平靜低緩的嗓音傳來，卻帶著繾綣悅耳的腔調：“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大。”

白梨呼吸瞬間收緊了，雙眼不停的閃爍，眨了眨眼睛，她憋著一張紅臉侷促地說：“還好，一般。”

方野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繼續說：“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說。

得說。

白梨還是沒敢用正眼瞧他，思索了半晌，才認真正式地說：“我喜歡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說完這話。

空氣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寂下來，車窗外的暖陽被擋光膜斂去了大半，營造出了一種禁忌又曖昧的氛圍。

白梨說完就開始緊張。

不對，這好像是有點太快了。

但這又不是微信聊天，兩分鐘還能撤回。

慌亂感再次襲來，她垂眸一動不敢動。

方野手指停止了動作，他清絕的眉眼如昨天一般錯愕，好久，才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你膽子確實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