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野》 李招招

第77章警告

夜風吹倒了綠化樹下的花草。

車子停在一家酒店前,白梨沒想到自己暈車那麼嚴重,城子給方野遞了兩張房卡,白梨就順著方野的指示,腳步虛浮的走到房間裡。

她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找了個沙發,以最舒服的位置靠著,像一隻行動緩慢的貓兒。

有毯子落在她身上。

耳邊穿來低沉的嗓音。

“暈車了就好好休息。”

隔了一會兒,她聽見有人敲門,往桌上放了什麼東西,嘴裡被人餵了個苦苦的東西,又餵了溫水才離開。

白梨在房間裡躺了二十多分鐘。

那種暈眩感才消失,胃裡還是漲漲的,隨時有翻湧的堵意。

她睜著眼睛慢慢看酒店環境,剛剛沒來得及看。

現在發現,這家酒店挺有格調的。

氛圍燈只開了一半,是黑金色的裝修風格,柔軟的大床一絲褶皺的痕跡都沒有。

所以她剛剛暈車休息的時候,方野應該都是站著照顧她的。

白梨覺得有點羞愧,也覺得方野真是……

真是一個特別有分寸的人。

這種時候,還能顧及到她。

看了看手機。

這個時間點還不算太晚,但不可能再有車子回北城。

又發生了方文賀那種事情,白梨覺得方野可能也會想自己一個人待會,便遲緩的起身下樓,在酒店的餐廳等待,將酒店的菜單拍攝下來後,又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

因為暈車的關係,她沒有胃口吃別的。

便把菜單發給方野,詢問他有沒有想吃的。

卻一直沒有回覆。

白梨耐心好,便坐在二樓餐廳的窗戶邊,一小口一小口喝著咖啡。

這杯咖啡沒有放糖。

她卻能不皺眉頭的喝下去。

今天的種種都壓的白梨難受,彷彿只有喝點苦的,才能讓白梨好一些。

看著窗外的夜色,她第一次覺得,陵江其實挺冷的,不只是瀰漫著水汽的空氣,而是從心底覺得涼。

……

陵江的邊緣地段也是燈紅酒綠,月色能將樹影拉得很長,巷子也是一條錯落著一條。

方文賀剛剛從一個暗娼的床上爬下來,他拿了錢,找的都是價格最貴的女人。

一點沒覺得拿逝去的老母親作為要挾的行為有多過分。

潮溼的湖風將冷硬的泥土撫摸鬆軟,路過小巷子的時候,他轉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夜色中只能看到一雙寡淡的眼眸。

不知怎的,身後過了一輛車,有人伸手推了他一把,方文賀就翻到了地上。

方野漸漸放下手中的煙,菸頭落在地上不斷散發著紅亮,是這個昏暗小巷子裡唯一的光源。

他硬質的鞋底踩在方文賀的手指上,彷彿不將他當成人,而是一灘汙泥。

黑夜中,方文賀驚恐,想抽出手卻越發的疼,只能半趴著說:“你誰啊?看爺爺發財了就想搶錢是不是?”

方野淡淡地說:“我還不屑要你的錢。”

這樣的人是沒救的,骨子裡帶著惡臭的鮮血,曾聽聞方文賀年輕時,也是個天資聰穎的人。

只是那個年代苦。

家裡只能供出一個大學生,另外一個就要去當兵靠國家吃飯。

方野的父親方文海選擇了當兵。

本以為這是關愛弟弟的行為。

誰都知道大學生體面又金貴。

但方文賀考上大學後,卻被人欺負得很慘,母親身體已經不好,庇佑不了他,他才跟一群狐朋狗友混上了,性格從此就偏激了起來,越來越歪,到了大二就輟學了。

覺得當初當兵肯定會更好。

人的一到這個年紀基本就定性了,妄想改變他人才叫愚蠢。

這條黑黢黢的巷沒有燈,停著幾輛木板車,更別提有什麼監控。

或許是知道這點,方文賀渾身開始發抖,身後忽然有人給了他一腳。

痛的他幾乎要昏厥。

不知道身後的是誰,但方文賀將聲音聽出來了,面前踩著自己手指的是他的侄子,他更加不敢說話了。

以前是母親還在世上,這個侄子最敬重奶奶,他要多少錢,只需要編個藉口,侄子都會給他。

現在……他只怕這個侄子想捅死他。

畢竟這個侄子真不是什麼好拿捏的。

在老城區那一帶是很有名的頭頭。

聽說都敢和黑社會的團體鬥狠,身後還有富商罩著,賺了很多錢,還把他錢的債還了。

所以,當他被揍得面目猙獰的時候,滿腦子只想著要是沒死,就帶著家裡懷孕的老婆換一個城市生活,離這狠侄子遠點。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到了最後幾乎是痛哭求饒。

“放……放過我,我是你叔啊!”

城子哥看了眼堵滿了人的巷口,走到公共電話亭打了個120的電話。

遠方傳來救護車的鳴聲。

方野笑了一下,站起身來。

方文賀又是一陣痛呼。

方野垂眸淡淡的說:“知道疼,就管好自己的手,不該去碰的東西,最好不要碰,不該推的人,也最好不要推。”

他嫌棄的皺眉將那隻看紅腫的手踢開,“我實在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也沒打算既往不咎,叔,我從小沒人教,不知道怎麼尊重你這樣的長輩,所以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我哪天心情不好,可能不會再顧念奶奶說的那些讓我別怪你的話,到時候你再想跑,就來不及了。”

他語氣生冷,不是在開玩笑。

方文賀知道救護車在靠近,他一邊拖著晃盪的手躲到牆角。

方野都不屑嘲諷。

慢慢走出暗巷。

這件事情不過是夜晚最常見的鬥毆事件,方文賀也是實在心虛以前的爛賬,也沒打算報警。

醫護人員也不是閒得慌,非要去管閒事。

而一無所知的白梨,在餐廳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等到回覆。

她只能先給自己點一碗白粥,否則不太好意思一直坐在這裡。

接近十月,夜晚的氣溫降低至十九度,只有室內能隔絕大風。

白梨剛將一口熱粥送進嘴裡,就看見樓下有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她神情一怔。

原來他哥沒有在房間裡。

而是出去了。

此時此刻,方野站在樓下,渾身有一種清頹感,今天的事情似乎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是能很輕易的感受出來,他心情比往常差一點,眸眼望向別處都是凌冽又危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