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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際飛站在庭院中,不時地抬頭眺望遠方,臉上略帶幾分焦慮。

尚容華道:“你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時辰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想來師兄他們是因為路途遙遠,不及趕回,不會有什麼事的。”

沈際飛卻皺眉道:“中軒看似不羈,其實心細,如果真是不及趕回也該有消息傳回,不知怎麼回事,我今天總覺心神不寧,好象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尚容華眼角微微一跳:“那麼你是擔心師兄呢,還是擔心蕭紫衣?”

沈際飛聞言微愕,看了尚容華一眼。

尚容華輕抿嘴角:“對不起,際飛,是我失言了。”

沈際飛沉吟片刻,淡淡道:“你放心。”

尚容華笑了一笑,輕聲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沈際飛道:“你嘴裡雖然說放心,可是我知道其實你心裡是不放心的。”

尚容華面色微變:“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我在你眼裡便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嗎?”

沈際飛搖頭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他仰望天空,輕吁一口氣:“這三年來,是我對不起你。”

尚容華勉強笑道:“你今天怎麼了,你我也是數年夫妻了,什麼對不對得起的。”

沈際飛卻道:“你原本聰明得緊,自然不會看不透我的心意,只是你向來心思太重,這三年來,想必心裡也是苦悶得緊吧。”

“沈公子!沈公子!”

亭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未到,聲已至。

沈際飛聽那聲音無比驚慌,心中頓時一緊,當下顧不得其他,急急朝着來人奔去。

只見管家急惶惶地跑到亭中,喘息未定,便急急道:“沈公子,不好了,雲重傳回來消息,他們在城外受到伏擊,待到擊退來人,卻發現了莊主的馬車,車內空無一人,馬車四周有激烈的打鬥痕迹,到處都是血!”

沈際飛和尚容華的臉色齊齊變了。

“馬車內空無一人?你們有沒有四處搜尋,或許他們受了傷逃出去了?”

“我們都找過了,可是打鬥的痕迹到了崖邊就沒有了,只拉車的馬被射死在那裡,蕭姑娘身受重傷,恐怕,恐怕,”他連說了兩個恐怕,都無法再說下去,此時已是深科,他卻滿頭滿臉俱是汗珠,臉上的表情比哭還要難看。

沈際飛霍然起身,厲聲道:“快帶我去看看。”

斷崖上,有十數人正不斷忙碌着,當沈際飛騎着馬急馳而到之時,一名負責的雲門弟子立時便認了出來。

他急急跑了過來。

沈際飛從尚在奔跑的馬上跳了下來,一開口便道:“現在情形如何?”

那名弟子叫雲重,當日正是他率人在馬車後跟隨,出事後,也是他遣人回來送信。

雲重一臉焦慮,卻行為舉止仍不失穩重,道:“襲擊馬車的人大概在三十餘人上下,隨身攜帶有弓弩,應該是先用弓弩攻擊馬車,後又射殺了莊主突圍時所騎乘的馬……”

“我不是問你這個。”沈際飛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想知道際飛他們人在哪裡,是被擒了還是……”

他咬了咬牙,將餘下的話說了出來:“還是掉下山崖了?”

雲重怔了怔,頹然垂首道:“根據我們探查,莊主和蕭姑娘等人掉下懸崖的可能性最大,現在兄弟們正在準備繩索到崖底救人。”

“到崖底救人?”隨後趕來的尚容華驚道:“這懸崖深不見底,如何下去?”

雲重道:“我們也知道此事不易為,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要救得莊主和蕭姑娘。”

尚容華微微動容。

沈際飛扭頭看了看,道:“還有多久?”

雲重知道他是問繩索還有多久才能準備好,便道:“我們已備好了百米左右的繩索,這是繩索所能承受的極限了,不過,因為不清楚這崖底到底有多深,所以也不知道夠不夠。”

沈際飛點點頭,不再說話,徑直向崖邊走去。

尚容華跟了上去,道:“你要下去?”

雲重也急急接道:“沈公子,在下善於攀援,先讓在下先去探探情況吧。”

沈際飛沒有說話。

尚容華卻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勸你也是無用,你自己小心。”

沈際飛點了點頭。

尚容華想了想,正欲向交待雲重一番,卻聽錚然一聲水龍清吟,尚容華只覺眼前一花,駭然發現眼前一道身形鬼魅般閃過。

與此同時,平靜的崖邊陡然間殺氣彌盛。

沈際飛身形猛然一頓,轉身,撥劍,幾乎只是一剎那間,金鐵相交之聲連串迸射,遽然散作寒光漫天,勁風激烈,

勁氣橫飛,亂影從生,地上青衣黑衫交錯,劍光縱橫凌亂。

劍氣之間,黑衫人眼中的殺機清晰如刃,澹澹冷意,逼人奪命。

沈際飛一身青衣飄然進退,攻守從容,面上卻如籠嚴霜,數招之後他忽然棄守為攻,頻頻後退,漸落下風。

尚容華這時才回過神來,厲聲嬌叱,腰中軟劍出手,襲向黑衫人後背。

沈際飛神色微變,急急道:“不可!”

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

黑衫人手中劍光暴漲,四周劍光似都化作灼目寒芒,遽然罩向尚容華身前。

尚容華大驚失色,眼見長劍竟直刺向自己胸口,慌亂之間猛然棄劍抽身,驚出一身冷汗。

黑衫人攻勢不減,長劍嘯吟,如流星飛墜,直襲而至,看情形,倒似要置尚容華於死地。

沈際飛神色大變,匆忙之間揮劍迎上,,雙劍碰撞,一聲喑啞金鳴,手中長劍竟然脫手而出。

他見勢極快,眼前黑衫人長劍余勢未竟,急忙單掌掠出,正擊在其劍鋒之上,一道鮮血飛出,長劍自尚容華眼前錯身而過。饒是如此,劍氣壯大,仍然“哧”的一聲利響,將她半幅衣襟裂開長長的口子。

沈際飛以肉掌對黑衫人長劍,雖然救下尚容華,但整隻手掌已是鮮血淋淋。

雲重早已率領眾人將黑衫人圍了起來,只是初時他與沈際飛打鬥,雲重等人竟插不進手去,此時眼見兩人分開,沈際飛又受了傷,急忙帶人便要撲上。

沈際飛急急道:“住手。”

雲重等人聞聲雖然詫異,但仍是停了下來,只仍將黑衫人團團圍住,防他逃走。

黑衫人卻看也不看他們,神情之間極是不屑。

雲重等人見到黑衫人卻是一怔,雲重道:“冷無情?你這是何意?”

“冷無情?”沈際飛看向黑衫人:“你的劍法……”

他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尚容華驚魂初定,已撲了上來:“際飛,你傷得怎樣?”

回頭怒視冷無情道:“就算你是蕭紫衣的師兄,也不能無故傷人。”

冷無情目光猛地掃視過來,冷厲如劍,直刺她眼底,一身黑衣,無風自動。

尚容華只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竟然激泠泠打了個冷顫。

沈際飛見到尚容華,卻是渾身一震,駭然看向冷無情,神情中竟帶着幾分激動:“是你……竟然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冷無情冷然看着沈際飛,並不答話。

沈際飛不禁上前一步,一雙眼睛徑直盯着冷無情,面色凌厲:“你是冷無情?那麼她……她是不是……”

冷無情淡漠道:“是不是與你何干?”

沈際飛聞言面色大變,竟然怔在了那裡。

尚容華看着他,彷彿也明白了什麼,神色複雜,心中百般滋味流轉,竟然不知是悲是怒。

眼前彷彿又燃起了漫天的大火,還有那從遠處一掠而至的身影,只是輕輕一拂,便幾乎要了她的性命。

那身影與之何其相似!

她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沈際飛輕輕嘆息:“不管是不是,雲重正在準備繩索,到時,我和你一起下去。”

冷無情冷哼一聲:“不必!”

沈際飛忽然向前一步,將尚容華護在身後。

冷無情卻沒有回答,目光掠過尚容華,冷然看着沈際飛,眼睛微微眯起:“你要護着她?”

尚容華下意識地伸手挽住了沈際飛的胳膊,雖然知道這樣做多半會觸怒冷無情,可是,在這個時候,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有倚着沈際飛,她的心裡才會覺得有一點安全。

冷無情目中閃過一抹戾色。

沈際飛正色道:“你莫要忘了,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夫妻一體,自然禍福與共。”

冷無情看着他,忽然嗤然一笑:“我倒忘了,如此她卻是沈夫人了,沈際飛,我倒要看看你將來如何與她夫妻一體,禍福與共。”

尚容華面色微變,心中不忿,可是,想到冷無情那無情無緒的眸子,還有那裂開的衣襟,如果不是沈際飛那一掌,她毫不懷疑冷無情那一劍會毫不猶豫的刺進她的胸口。

她心中暗自咬牙,總有一天,要叫這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