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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是什麼地方?”她指着鐵門背後的世界發問道。

遙遙相望,一座別緻的樓台高高聳立,沉睡在冰雪的懷抱里,猶如一個安靜的女子。假山深處,一汪清泉蜿蜒而出,潺潺作響,在這樣的冬日顯得生機勃發,引人入勝。

“念心樓。”他回答的不假思索。

“哦……你來過吧。”她笑了,意味深長。

“嗯。”

“你肯定不是頭一次來。”她再次發笑。

“是啊。”他揚起兩道濃濃的眉毛,用嘲諷的口吻說道:“之前你跟發了狂一樣的問‘婉婉’是誰,‘婉婉’就是顯郡王妃,而顯郡王妃就是長公主的女兒。你知道長公主吧,長公主跟我們靖榮王府什麼關係你不會不清楚吧?”

“當然……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子。”她撅起了小嘴,目光不自然的投向別處。疼痛又復蘇了,因為那個名字。

長公主是先皇的胞妹,當今皇上的姑母,自然也是靖榮王的姑母,那麼她的女兒顯郡王妃便是靖榮王的表妹,而文贊相應的要稱呼顯郡王妃一聲“姑母”了。既如此,他到過自己姑母家又有什麼可驚訝的。

她一時頭腦發昏忘記了這些人物關係,剛才竟以為自己窺到了他的一絲隱秘,現在經他提醒頓時理清了頭緒,面上有些下不來。

隨後想到他和溫婉兩人年齡相若,輩分卻差了一截,於是回敬他道:“長公主是你的姑奶奶,那顯郡王妃就是你的姑母咯,呀,我看你跟她歲數差不多大嘛,你平時真叫她‘姑母’嗎?會不會覺得尷尬?還有,顯郡王應該是你的姑丈,那麼連王爺你又該作何稱呼,剛才我看你根本就沒按禮數來,快告訴我應該怎麼稱呼,我被你們繞暈了都,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她大笑起來,卻看到他惡狠狠的表情,笑容隨之僵硬。

“哼,若不是看你是個小丫頭片子,我才不會搭理你呢。”他斜着眼睛,口氣頗為不屑。

她做了個鬼臉,同時也哼了一聲表示不服。

“喂,你快跟我道歉,否則我不幫你了。”他較起了真,表情依然不佳。

“我才不要你幫!”她想要是現在離開此地是最好的,原先的想法已經改變。

“喲嗬,你不管你的心上人了?”

“不要你管!”

“真沒個長性,我都替他不值。”他做出一副惋惜狀。

她懶得回答,隨手采了一枝梅花把玩,其實心裡壓抑的緊。

誰為誰不值,誰為誰值得,不到最後,誰能知道?

她和連錦年的最後就是今天這一番景象嗎?

他自然不明內里,嘆息着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對着那鐵門好一陣搗鼓。

他想越過鐵門做什麼?

看鎖孔銹跡斑斑,想要打開需費些氣力。

她鄙夷的看着他“埋頭苦幹”,暗地裡希望他不得成功。正在祈禱的時候,“嘡啷”一聲,鐵門竟然被他開啟了。

他再次揚了揚眉,非常高興的樣子,一個俯身就鑽了過去,然後頭也沒回的開步了。

“哎哎哎,你做什麼去?”她在門這邊發急,把她一個人撂下算怎麼回事啊。

“你不是不要我管了嗎?”他雙手抱懷漠然的看着她。

好啊,原來在這裡等着她呢。

她非常不情願的說道:“你可以忙你的去,我不會打擾你,但是你總得先把我送出去吧,或者你讓陳統領帶我出去也行。”

“別討價還價了。”他面色發冷道:“只一句,跟不跟我走?再廢話我真不管你了。”

“不走。”她可不想受他要挾。

“很好,再見!”他朝她揮手,拔腿又走。

來真的了。

環顧四周,白雪茫茫,人跡全無,她根本辨不清東西南北。即使按原路返回,她也確定自己摸不着方向的。

無奈,她只得麻利的鑽過鐵門,衝上去一拳打在他身上道:“哎,我們在人家府里瞎轉悠什麼,這裡是不是機密要地?萬一給看到了豈不難堪,不請自入,這跟做賊有什麼區別?”

他毫不理會,再次趕路。

“喂喂喂,你聽見了沒,雖然這是你姑母家,但你也不能隨隨便便的……”

最後這一句“驚動”了他,他回頭又一次展露出兇狠的表情,並且警告她道:“你信不信我立馬封了你的嘴,讓你永遠也說不了話。”

“哎——好嘛好嘛,但是……”

哪裡有什麼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要聽她說話的意思。

他到底要做什麼?還在一意孤行的想要幫助他救出梁侍衛嗎?老天爺你行行好吧,我們不玩了好不好?

就這考慮的工夫,他已經消失了蹤影。再不能猶豫了,趕緊循着他的腳印追趕吧。

沒過多久重又捕捉到了他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念心樓前發憷呢。

遠遠的,她聞到了一股香火的氣息,正是從樓裡面飄出來的。

輕聲細數,念心樓有十層,寶塔結構,莊嚴肅穆,像極了一座佛塔。

到了近前,文贊還在抬頭看着,雙眼眯起,腳下躊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薛岩順着他的目光朝上,只見厚厚的積雪壓着檐壁,好像隨時有掉落下來的危險,禁不住走開幾步離他遠一些,這才說話道:“看什麼呢?還走不走了?”

“走?”他瞟了瞟她,歪頭說道:“你能來,我為何不能?”

“啊?”她呆住了,這不是他帶的路嗎?

“對,不走了。”他自言自語,微笑着推門而入。

一陣香煙立刻沁入鼻息,讓人聞着非常舒心。

她好奇的張望,心想這念心樓是做什麼用的。突然,一道牌位進入她的視野,上面寫着觸目驚心的幾個字——亡兄連錦豐之靈位。

啊!這裡是靈堂嗎?

她攥住了前面的文贊,滿是驚疑。

他順勢看了一眼,唇角冷笑道:“一個死人而已,你也害怕?”說歸說,腳下卻不停留,繼續往裡走着。

她怕犯了禁忌不敢亂走,自然緊跟着他,發現最里的邊角有個樓梯,通往二樓。

文贊三兩步就跨了上去,又迅速的轉過拐角,只留給她“咚咚”的腳步聲。

她着急跟上,卻發現他還是沒了蹤影。

真快。

聽腳步聲還在繼續。

她上到二樓,發現格局跟樓下完全一樣,只是這裡沒有設置香爐,整個廳堂都被兵器塞的嚴嚴實實的,僅在正中間留了一塊空地,像是一個施展拳腳的地方。

極力搜索,文贊依然不在。

人呢?

看那一件件兵器發著寒光,俱是鋒利之器。穿行其中,感覺周身都浸着寒氣。她小心的避讓,不料顧此失彼,腳邊還是碰到了磕絆,稍覺異樣,疑惑的低下頭去,發現一件舊舊的袍子不知從哪被勾帶出來,正纏在她的鞋尖上。

那袍子血跡斑斑,多處破爛,早已辨不清原有的顏色。

這樣的東西還收着做什麼?是下人偷懶了吧。

她嫌腌臢,猶豫的伸出手去,冷不防有人說話道:“你不該來的。”

是個婦人的聲音,陰冷冷的,跟屋裡的利器一樣讓人發寒。

她一驚,本能的看向四周,這裡除了兵器還是兵器,哪裡有人。

莫非另有密室?

“我改變主意了。”

說話的是個男人,她聽清了,是文贊,雖然有些遙遠。

她放輕了腳步,朝通往上一層的樓梯走去,也許他們就在上面。

這時“嘭”的一聲,有個東西被扔了出來,只見它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一段距離才停滯下來。

那裡有人!

她立刻貓下腰找了一處陰暗靜靜觀察,卻沒見人出來。細看那地方是二樓的向陽之處,有一道高高的兵器架橫亘。

一時不察,原來別有洞天。

她繼續悄聲行走,去那裡拾起了剛才被扔之物,才握到手上便是一愣,這物件不是別的,正是文贊的那支長笛。

不是御賜之物嗎,怎的如此輕賤了?

轉過兵器架,一扇木門呈現眼前,透着古香,聲音正從裡面傳來。

“這可由不得你。”婦人依舊冷漠。

兩人應該是在目光對峙後重新用言語開始較量了。

“如果你真的為她着想,就不應該繼續插手這件事,你想耗去她一生的幸福嗎?”

“哼哼,你沒有資格說這話。”

“不,沒有資格的是你,你不過是一個下人,是主子抬愛才讓你受人尊崇,難道你都忘記了,你以為你是誰?”

“身份?”那婦人放肆的笑道:“說的好,說的妙。只是,事實就是如此,她聽我的!我的身份能決定她的身份,也能決定你跟她的結局,以前,現在乃至將來都不會改變,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跟你一起下地獄。”

“你!”文贊咬牙切齒道:“你太可惡了,誰也不能主宰她的人生,尤其是你。”

“你錯了,沒有我便不會有她。當初她選擇了放棄,現在也是一樣,不信我們試試看。”婦人不無挑釁。

“好,你說的。”

“當然,要不我怎麼會來這裡。老實跟你說了吧,是她讓我來的,她讓我告訴你儘早離開京城,不要去見她,她也不想見你。還有,別再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戲,顯郡王還沒有死呢,就是死了,她也是他的未亡人,還輪不到你!”

“不,她不會不見我的,你說的絕不是她的本意,又是你在逼她!”文贊咆哮起來,震得門板都在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