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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睡得迷迷糊糊的人,早上掙扎着起床走出家門上班,忽然迎面一陣冷風吹來,打了個激靈,瞬間就醒了!

聽見姑娘的話,何考就是這種感覺。

擺棋攤的老頭,何考從小就默認他姓祁,已形成了固有認知。照說這種認知毫無道理,可能是偶爾聽別人這麼喊過,因此就留在潛意識中,久而久之就……

祁可能就是“棋”之誤,擺棋攤的老闆,可不就是棋老闆嗎?沒想到他老人家姓江,而且就是下灣村人……

這與林青霜前輩介紹的江長老,情況就完全對上了啊!

記憶的閘門封印一旦打開,很多碎片隨即湧現,然後自動拼接腦補,何考又“記起”了更多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好像聽爺爺提過,有兩個混混找棋老頭的麻煩,被他阻止了……他還跟棋老頭下了一盤棋,居然還贏了。

爺爺的原話就是“棋老頭”,應該是“棋攤老頭”的簡稱,口語嘛,說順嘴了就是這樣,這可能就是何考一直認為老人家姓祁的源頭。

記得掛墜是從自己三歲那年就開始戴着的,爺爺那時候年紀還不算大,但也五十多了,居然已經稱呼他為“老頭”了。

說明棋老頭當年的形容,就已經明顯比爺爺大不少,何考再仔細回憶,也察覺到了那位老人家的異常。

二十多年了,他見過那位老人家很多次,對方的相貌居然沒什麼變化,而周圍的人竟無意間都忽略了這一點。

如果是小孩,當然會長大,但他已經是個老頭了嘛,那就始終是個老頭,卻沒意識到他是位長不大的小老頭。

對於術門高層,尤其是長老級別的高手,何考的潛意識中是不太願意打交道的。

原因很簡單,首先第一點,他雖與個別術士的關係很不錯,但對術門整體的觀感卻相當一般。

那天綁架他的術士有十幾個,各大術門的弟子應該都湊齊了。當年算計他父親的、如今來找他本人麻煩的,也都有術門的背景。

其次更重要的,他的身份已是隱蛾,一般人發現不了也對付不了他,但在長老級別的高人面前,他如今這點能耐就完全不夠看了,也擔心會被對方識破。

曾經他嚮往術法的玄奇,想拜師修習,但如今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他已通過隱蛾空間得到了隱蛾術的傳承,甚至成為了隱蛾門的二階刺客。

理論上講,他還算是隱蛾門的掌門呢!

但對這位江道禎長老,何考還是很感激的,既然挑明了身份,他就必須前去拜見,畢竟人家從小就給了他那麼珍貴的法器。

何考對宗法堂長老了解得很少,唯獨對這位江長老非常佩服,甚至驚為天人。

因為林青霜前輩給他發第二份功訣批註時,曾特意提到那就是江長老的手筆。

那份功訣是何考藉助人工智能鼓搗出來的,而江長老則根據自古典籍中零星的記載,又憑藉自身的修為,竟能將之增刪修改補充完全。

最終到何考手裡的,就是隱蛾術的築基以及一階法訣,將將可以修鍊到突破二階。

這意味着何考就算沒有得到隱蛾傳承,同樣可以修習隱峨術入門、成為二階刺客,只是缺少獨門應用術法以及後續的功訣。

江長老通過林青霜前輩,將修改與批註後的法訣內容發給他,並通過林前輩給了暗示,就是讓他前去拜見的意思。

可惜何考一直沒想起來他老人家是誰,結果江長老終於派人找上門了。

這位姑娘就自稱是江長老叫來的,在站前廣場這種地方,這麼精準地找到他……這哪是什麼問路啊,分明就是給指路來了!

何考回過神來,趕緊道:“您找他老人家啊,那個地方我熟,恰好打算過去,可以開車送……哎,我的車!”

說話間扭頭望了路邊一眼,發現他停車的地方站了幾個穿制服的,前面還停了輛拖車,正在準備把他那輛違停的車拖走呢。

“警察同志、警察叔叔!這是我的車,我在這兒呢……我錯了,我承認錯誤,我認罰,馬上就開走,你們就不用這辛苦拖車了……”

何考好說歹說,挨了一頓批評教育,被警察當場開了罰單,這才把車留下了。違停罰款也就二百,假如車要是被拖走了,再加上拖車費、停車保管費等等,那損失可就大了。

警察辦事也講究效率,拖車來了這裡就不能空跑,最終把不遠處另一輛違停的車給拖走了。

等何考處理完狀況再回頭時,那姑娘已經不見了。

她應該就是江長老派來的,完成任務就走了吧,總不至於真的去地鐵站了?何考也來不及想太多,當即驅車直奔浦港鎮,路上還不忘給娥總打電話請了半天假。

他今天是趁午休時間出來送同學的,還順道請同學簡單吃了個午飯,假如不是遇到了那姑娘,下午仍要回去上班。

當然了,假如不是姑娘叫住他問路,他的車也不會差點被拖走……

路上稍微有點堵,何考心裡多少有點着急,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江長老今天會不會出來擺攤,他也不知道對方家住哪裡啊。

天氣不錯,那位老人家應該出攤了吧,也不會那麼早就收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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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考趕到梧桐樹下的時候,其實時間還早,還不到下午三點鐘。江老頭遠遠地看見他停好車快步走過來,故意起身做出要收攤的樣子。

何考來到近前站定,說話之前先鞠躬行禮:“江大爺……”

江老頭收拾着棋子,頭也不抬地打斷他道:“我不姓江,姓祁!”

何考賠笑道:“是我錯了。”

江老頭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道:“噢,說說看,究竟錯在哪裡?”

何考:“我從小一直都記錯了,聽別人叫你棋老闆啥的,我便以為您姓祁。”

江老頭面色稍霽:“啥棋老闆啊,他們都叫我棋老頭……你這大白天的不上班,跑這兒來幹嘛?”

何考:“來向您老人家道謝!二十二年前,不,二十三年前,您幫我爺爺加工了一枚辟邪的掛墜。我如今方知,那是一件珍貴的法器。

還有,我自己胡亂整理了一篇功法秘籍,林青霜前輩告訴我,也是您老特意給做的批註修改……”

江道禎又打斷他道:“別跟我說這些,我就是個擺棋攤的鄉下老頭!”

這話有點賭氣也有點矯情了,不讓說這些,那讓何考來幹嘛啊?何考只得腦筋急轉彎道:“您既然在這裡擺棋攤,我能不能與您老下盤棋?”

只聽“啪”的一聲,江老頭把剛才收起的小馬扎又拋了過來,落地之後穩穩地展開。

“我這個棋攤吧,輸贏都是有講究的。如果你能贏我一盤棋,就可以提個要求。假如要是輸了,那今天就算白來了,趕緊回去上班吧!”

何考規規矩矩坐下:“好的,就請您老指教。”

江道禎也慢條斯理地坐下道:“你可別跟那些年輕人一樣,成天不學好,下棋還偷摸看手機,就知道用人工智能來欺負我這個老頭子!”

何考:“那哪能呢,我就憑自己的實力,老老實實地陪您老下。”

江道禎:“你年紀小,先落子。”

何考:“您是長輩,請您先手……紅子也擺您那邊了。”

江道禎:“原來伱懂啊,那我就下了。”

一老一小開始下棋,走了大約十幾步,更準確地說是江老頭走了八步,何考只走了七步,江道禎便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假如就這麼正經下棋,何考根本不是對手啊!何考會下象棋,但也僅僅是會而已,並沒有專門學過,怎麼可能下得過他老人家?

若是故意輸棋的話,放水未免太明顯了,他神算江長老的面子還要不要了?但如果真下的話,何考可就輸定了……真能讓這孩子白來嗎?

想到這裡,江道禎不愧是當世高人,說動手腳就動手腳,腳尖悄然使了個暗勁。

擺棋盤的那張小桌沒支穩,可能是墊桌腳的磚塊鬆動了,突然向旁邊一歪,棋盤滑了下去,棋子也滾落一地。

何考嚇了一小跳,連忙一邊收拾一邊問:“哎呀,這怎麼辦?”

江道禎冷哼道:“哼,算你小子走運!炸棋,算和局吧。”

何考:“其實,其實我記住了剛才的局面……”

他的動作很利索,說話間又把棋盤擺回了原樣,還找了塊石頭重新把桌子給墊瓷實了。

江道禎瞪眼道:“你什麼意思,質疑我老人家的棋品嗎?說和棋就是和棋,還能跟你這個晚輩耍賴!”

何考很乖巧地點頭:“您老教訓的是,僥倖和了一盤棋,多謝您老手下留情。”

江道禎的一口氣終於順了過來,坐穩了道:“以我身份,這盤棋下和了,就算你贏。按先前說好的規矩,你有什麼要求,現在就可以提了。”

何考:“我哪敢有什麼要求,只是來向您老表示感謝與敬仰。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您老賜教。”

江道禎:“噢,是來向我請教的啊?那我首先要問你一個問題,我批註後的法訣,林青霜轉給你之後,你已經練成了嗎?”

何考很恭謹地答道:“已修鍊入門。”

江道禎:“我做的註解,說得可是明白,入門不易,入門後更難,一階修為須快速破關。”

何考:“已僥倖破關,我如今也算是隱蛾門的二階刺客”

江道禎聽見這句話,居然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又仰天哈哈大笑。這笑聲彷彿震得整株古老的梧桐樹都在搖晃,但何考卻不覺震耳。

隨着笑聲,周圍的場景忽然變了,無數碧綠的梧桐枝條垂落、朵朵果莢張開,他竟置身於一片叢林樹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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