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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太相信某人的能力,便放鬆了警惕,又怕被紫蘇他們發現他在後面尾隨,沒有跟得那麼近。

於是,當他趕到,看到遍地的狼藉,隨後根據消息,來到那處拐彎的大石,看到紫蘇他們乘坐過的馬車支離破碎時,阿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一刻沐鳳華的表情。

自從打算出來這一趟遊歷,沐鳳華的心境一直都比較平靜,見到紫蘇母子後,更是明顯的高興起來。

眼前,那滿臉的烏雲翻滾,冷冽之氣直衝雲霄,令阿偉覺得背後嗖嗖地下冰雹,這才又想起沐鳳華是什麼身份,這樣的他才是高居九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主子啊。

兩天後,沐鳳華拿到了一份比誰都要清楚仔細的消息,關於陰風嶺這次打劫中,每一方的資料。

陰風嶺那群山賊,以前地方官人手少不夠力量剿滅,那就速速調一隊兵馬來,將他們蕩平!

林懷恩與山賊勾結,意欲殺人……本該砍了他的腦袋,但是目前這人還不能死,盯緊。等到事情辦完……

余靜姝那個潑辣女人,暫時還沒有太大的威脅,先放一邊,姑且不理。

說到紫蘇帶着小寶被慕容凌救下,而慕容凌又受了重傷,於是,他們住在一間屋子裡……阿偉不出意料地看見沐鳳華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敢多嘴。

可是屋裡只有他們兩人,沐鳳華有話還得跟他說,不過阿偉明白,他也只有聽的份,主子可不指望他能出些什麼主意。

這倒不是阿偉會出餿主意,而是這位主子本來就是個極有主見的人。

“你說,我信他一次,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亂子。紫蘇和小寶肯定嚇壞了。所以,他到底是太嫩了,不堪大用。”沐鳳華說的無波無讕。

阿偉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就算知道,也不能表露出來,只是在一旁做應聲蟲,回答是。

“什麼打破別人腦殼,讓人當眾出醜,都是些孩子的玩意,這次不是連命都差點搭進去?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吧?還能保護紫蘇母子?笑話。”

來到小城之前,對阿偉來說慕容凌不過是一個名字上的概念,主子也沒有流露出特別的興趣,所以,他壓根想不到主子在得到關於慕容凌具體情報後,會如此地在意,情緒也明顯地有了波動。

因為慕容凌是那個傳說中的小公子嗎?而且還與紫蘇那麼親近?

就像是應和沐鳳華那句話似地,“撲啦啦”窗子上落下一隻信鴿,阿偉走過去,取下一封密信,遞給沐鳳華。

他展開一看,眼中又浮起令人猜不透的情緒,阿偉感覺有些冷。

“為了讓她心疼嗎?他居然連麻沸散都不吃,活生生地剜掉一塊肉……也許,我有一點看走眼。對紫蘇,他是真的,真的。”沐鳳華像是嘆息,又像是有些兒恨,不是對慕容凌,而是對他自己。

他恨自己來晚了,更恨當初不該推開她,那個曾經天真無邪跟在他身後,圍着他轉的聰慧美麗的女子,如今卻不認他了。

她心裡是恨他的吧?恨到極點,於是看向他,居然就像看一個陌生人,無驚無喜無悲無歡。

她的笑,她的溫柔全都給了慕容凌,她怎麼會喜歡上那個還是和個孩子差不多的男子?

不,紫蘇又不像是偽裝的,好像是真的不認識他,沐鳳華就是在這一點上拿不定。

福運那夜相遇,他思慮良久,也在心中描繪過無數次再見時的情景,她會如何反應?可是,他竟然怎麼也沒有猜到,她那麼平靜的,迫不及待地,就像是對待一個普通的住客一樣,只想早早打發他走,好去忙自己的事情。

不是預想中的滿腹怨念,哭喊失聲,也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釋然,雖然最後這一種情況是奢望,可是,她怎麼能那麼平靜?

真的忘了嗎?

那麼小寶呢?可心呢?她都帶在身邊,那樣呵護關心,看她待人接物也沒有什麼不正常,只是,好像做事情比起從前來要乾脆利落更有主見。

他要弄清楚,她是真的忘記,還是不想認他!

但是很快,沐鳳華髮現那些消息中似乎刻意迴避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紫蘇與慕容凌之間的關係並非之前他所知道的“和睦”,而是很好,好到超乎尋常。

那不是他的錯覺,長了眼的人都看得出來,要不是小寶跟着,他們就像是一對尋常兩情相悅的年輕男女,情竇初開,帶着懵懂,生澀,笨拙地討好自己心上人。

慕容凌看紫蘇時,眼中有炙熱的花火在閃爍,而紫蘇卻溫柔嬌羞,不勝秀美。

就算有小寶在——不過是情侶變了家人,俊朗陽光的相公,端莊賢惠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子,多麼美滿的一家!

不,一定是哪裡出了錯,就算那是世上最美的風景,站在她身邊的不該是沐鳳華嗎?

“公子,夜深了,該歇了。”阿偉的提醒,使得陷入沉思的沐鳳華回過神來。

於是,本想一路遠遠觀察的沐鳳華決定,他要找個機會順理成章的與紫蘇在一起,那樣才能試探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能保護她。

但是,紫蘇不是當初的紫蘇,不但有小寶,重點是慕容凌在她身邊,沐鳳華露面……

他的馬車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紫蘇背着慕容凌算計手中僅余的那點兒錢,少吃甚至不吃也要保證小寶和慕容凌吃飽吃好的樣子,不禁動容。

慕容凌傷勢不輕,而紫蘇並非一個不檢點的女子,她們共處一室,沐鳳華心裡有着說不出的滋味,但是明白,這時的她們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舉動。

可紫蘇這樣傾盡所有地愛護着慕容凌,他覺得非常不舒服。

沒有合理的理由,他這樣貿然出現,慕容凌必定會生疑心,想方設法趕走他。

而紫蘇相信慕容凌,恐怕,慕容凌不用手段,只要說他不喜歡別人就難以接近她吧。

所以,沐鳳華一直在等待機會。

這時,只聽那邊人群中爆發出喝彩聲。原來,慕容凌與小寶兩人一邊詼諧地打趣說話,一邊做些驚險的動作,每當眼看小寶會掉落到地上時,都會神奇的又回到他的肩膀上,令那些小鎮人跟着一會兒驚一會兒喜地,全都投入其中,驚叫之後必定是開懷大笑。

甭說別人了,就是紫蘇也是嚇的一會兒心跳的飛快,一會兒又像是被攥住不能跳動似地。

這兩天,慕容凌有空就和小寶兩人關在房間里不知道在做什麼,不准她看,說是準備節目。紫蘇心裡起疑,但是只能在外面偶爾聽到小寶的驚叫和嘻嘻聲,也從沒有看過他們具體會表演什麼。

關於江湖賣藝,還是燕惜公主的時候,她看過父王母后請進宮的雜耍班子表演。

不過那種表演都是宮中的總管精心挑選編排過的,什麼玩空竹,頂碟子,走繩索一類看起來賞心悅目比較斯文的花樣。

後來,她在小城也聽說過胸口碎大石,咽喉頂槍之類比較血腥暴力的賣藝節目,可是沒有親眼看過。

眼前雖然說不上血腥,慕容凌和小寶長的都這麼漂亮討喜,連衣服都是一個顏色一套的。看得那些大人孩子都羨慕不已,如果自己要是有這樣一個爹多好!可是,那些險象環生的動作,還是叫紫蘇嚇的膽戰心驚。

卻見小寶一開始是真有點兒被嚇到,小臉兒都白了,但是很快就覺得新鮮刺激,比練習的時候感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因為別人看他表演,他也看別人隨着自己的動作一會笑一會兒驚的,感覺特別有趣。

就像有根看不見的線,他是玩木偶的人一樣,要他們怎麼著就怎麼著,慕容凌教他的玩法太刺激了。

所以,到後來小寶根本不怕,慕容凌肯定會接住他,那樣尖叫是帶着些惡作劇的誇張,其實他玩的可高興呢。

這會兒,一高興,他又啪地在慕容凌腦袋上敲了一記。

這次慕容凌沒有和顏悅色地說笑,卻是怒了,一把將小寶從自己頭頂扯了下來,將他丟在地上,指着小寶鼻子道:“你把我的頭當西瓜啊?就是西瓜也要被你拍散了。真是忤逆不孝,不好好教訓你,你就不知道什麼叫規矩。”

說著,慕容凌四下打量,看到路邊一口像是被人丟棄的剝落了紅漆的大木箱,拎着小寶走了過去,將箱子打開,裡面是空的。

他將小寶往裡面一放:“你給我老實的蹲裡面不準出來。”

“我不要。”小寶仰起頭,有些不服氣道:“只是輕輕地拍了下你的頭,又不疼的。”

“你這小毛孩,還敢跟我頂嘴?非關到你認錯不可。”慕容凌便伸手將小寶的腦袋往箱子裡面按。

剛才還一個個樂呵呵看他們表演的人被這突變弄得瞠目結舌,這樣對待一個才幾歲的孩子太過分了吧?

雖然那孩子一興奮起來有些不受控制地在這當爹的肩上,的確是動作幅度過大,可是小孩子嘛,哪有不好動的?

而且,這孩子乖巧懂事,這麼小就跟着爹娘出來賣藝,不容易啊。

那些圍觀的人紛紛指責慕容凌,慕容凌卻充耳不聞,小寶兩手拚命地地搖晃着,大叫:“娘,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