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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灼熱的火焰,滾滾熱浪迎面撲來,黑煙慢慢地瀰漫出來,帶着嗆人的燒焦氣味。逐漸的,圍觀的眾人儘管一退再退,還是感到暴露在外的肌膚有灼燒的痛感。

“怎麼辦?”苡禰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這樣詢問的了。

浣潯低頭搖了搖,未答。

她嘆了口氣,看了看死一般寂靜的四周,火光下亮如白晝,但眾人的神情卻又是那樣灰暗。就這麼乾等下去,等着變燒豬嗎?

猶豫間,她聽到了玉傾漓的聲音。

“你要做什麼?”

抬起頭,卻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穿過人群,朝着那一片火海走去。玉傾漓抓住他僅剩的那隻手,冷靜地問道。

殘暝回頭,身上的氣息依舊冰冷而肅殺,不知是不是熾熱的火焰融化了他眼裡的陰翳,只剩一片銳利。

“走過去。”他淡淡的說。

“你瘋了,你以為你受的了這樣的高溫!”浣潯忍不住低聲地斥道,冷冷地譏諷道,“恐怕你還沒有到對岸就已經被烤熟了吧?”

“那也比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獃著好。”殘暝反唇相譏,冷笑着從包袱中拿出一個水囊,毫不猶豫就要朝頭上澆下。

玉傾漓攔住了他,沉靜的眼睛裡望不出悲喜,“我來。”伸手便要奪那個水囊。

殘暝微微地皺了眉,“阿漓,你不必做到這樣的程度。我只是救過你幾次而已,若是要說換的話,這些年你已經還清了。”執着地拿着水囊不放手。

“與那些事無關。”玉傾漓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我們是兄弟,十五年前起,就不曾改變。”手指一用力,就從瞬間怔忪的殘暝手中奪下了水囊,“哥,我去吧。”

殘暝語塞,竟一瞬間哽咽。

耳邊滑過幾聲刺耳的冷笑,花沭瑾竟似情不自禁一般笑彎了腰,“兄弟情深?還真是讓人長見識啊……”站直身,“不過是七八米的距離,何必搞得和生離死別一樣?”伸手攏過長發,手指翻轉,一個錯眼玉傾漓手中的水囊已經不見。

透明的水珠從水囊中滑下,浸濕了那墨發,順着額頭滴下,划過光滑的脖頸。他不能多倒,只是半囊,勉強打濕了一半的衣服。

玉傾漓凝視着他,似乎有話要說卻什麼都說不出。

花沭瑾與他擦肩而過,那瞬間,嘴角勾起了一抹妖魅至極的微笑,輕輕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剎那間,那頎長的身影,被滔天的火舌吞沒。

苡禰和焉燃羽忍不住尖叫起來。

漫天的紅色火焰飛旋舞蹈,妖艷地如花般綻放,舔舐他的衣角,吞噬着他的身影。空氣在沸騰,扭曲了影像,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直到一個棕色的水囊穿過火海,帶着破空之勢掠向眾人。

“啪”,殘暝抓住水囊,火光搖曳中似乎看見了花沭瑾挑釁的微笑。

——這次,該你了。

他咬開塞子,將剩下的水全部迎頭澆下,濕潤的水珠落在他的眉梢,滑過他止不住笑意的嘴角。毫不猶豫地闖入火海,火舌很快席捲着纏上他的身影,又不住退開,那空蕩蕩的袖管竟凜然不凡。

玉傾漓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從自己的包袱里也拿出水囊,迎頭澆下。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什麼驚駭的氣魄,只是如往常一樣平靜地,淡淡地走上石橋,邁着氣度不凡的腳步往前走去。

眼前的火海,似乎在他眼中早已幻化成一片花海,紛飛的花瓣飛近又飄遠,悠然恬淡。

“瘋子,都是瘋子!”苡禰忍不住喃喃地說道,有沒有搞錯,那可是火海啊?就這麼輕輕鬆鬆……開什麼玩笑,裝逼也不是這麼裝的,不被烤焦才怪呢。

身邊水聲流淌着,她吃驚地望向浣潯,“你不會也跟他們一樣瘋吧?”

浣潯停下手上的動作,眼中躍動着莫名的火焰,“若這是瘋,那麼我要瘋一次。”嫵媚的桃花眼,此刻卻帶着絲毫不遜色於火焰的溫度,將苡禰喉嚨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多久,沒有看過這樣的眼神了?

苡禰垂眸,一咬牙也拿出自己的水囊,一口氣澆遍了全身,“好吧好吧,跟你們一群瘋子在一起,我也遲早會瘋的,來吧!”緊緊地抓住浣潯的手,彷彿在尋找着自己的勇氣,“不許你把我丟下!”

浣潯笑,肆意地笑,一瞬間魔教教主的氣勢全開,笑的苡禰也忍不住彎了嘴角。

一件濕透的衣服罩在了她的手上。

“好好抓着,別把你那張不怎麼樣的臉給燙傷了,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苡禰抓着頭上的衣角,甜蜜的微笑卻再也止不住。一步一步跟在那個人的背後,所有的害怕和緊張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不見。

你,就是我的勇氣。

沒有火海,只是一座石橋,我跟在你的身份,一步,一步,只看見你的腳跟,只握着你的手,卻感覺到了彼此的心跳,在這一刻,共鳴。

“你怕嗎?”暮子昕低頭,輕聲地問道。

焉燃羽靜靜地看着石橋的入口,現在這一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有點怵是一定的,但是,沒有什麼比陪着你更加重要。再艱難的時刻我們都走過來了,還會懼怕這小小的火海?

她微微地笑,始終信任地望着他,“不怕。”

暮子昕會心而笑,小心用水囊浸濕了她的每一寸衣服和髮絲,然後隨意地將剩下的水倒在自己身上。

“那麼,走咯?”他牽着她的手走到石橋的入口。灼熱的空氣燒的額頭隱隱發熱。

焉燃羽點頭,微笑着邁步走上了石橋。

面前是一片火海,一片未知,但是,我的身後,你一直都在。

她聞到了些許髮絲被燒焦的氣味,腳下的石橋也越來越燙,皮膚似乎也在隱隱發疼……還有多遠呢?她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再一次眨眼,火舌退散之處,苡禰正朝自己招着手。

每一個人都以個性化的站姿分居在對岸,有些狼狽,卻都微笑着望着出口方向。

“到了。”暮子昕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焉燃羽偏頭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