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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的瀚德文物藝術品拍賣行,以高達34908275060.00RMB總成交額而在國內首屈一指,這裡自古都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是歷史、文明、人生、乃至愛情都可以交換成金錢的聖地。

在這個戰場亦或聖地,人最終喜愛的是自己的慾望,而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這種情感就像海水,喝的越多,越讓人口渴。於是,富人們的慾望在拍賣行槌子聲的擊打下不斷的蔓延、滋生,競買號牌就在這種情愫的圍繞下不斷的被舉起、落下、喊價、爭價……。

姚依靈正緊盯着展示桌上一塊西漢年間的透雕壁龍重環玉佩,側頭低聲問着身邊的夏子夜:“學姐,能看出這塊透雕壁龍重環玉佩的價值嗎?”

夏子夜手上的展品簡介自始自終停留在第一頁,環顧四周的目光終止在此刻:“這塊透雕壁龍重環玉佩的價值幾何,是否得到了應有的評價,這些並不重要!一般的拍賣行在拍賣前交納競買保證金為100萬元,用以辦理競買號牌,你知道為什麼這家拍賣行的競買保證金會是500萬嗎?”

“為什麼?”

“競買保證金是500萬,如果沒有錢的話,就算再熱愛文物也會因為口袋裡的寒磣而走不進來。記住,N市的瀚德文物藝術品拍賣行交易的不是歷史沉澱、遺留文明,而是揮金如土、附腐風雅,區區500萬的意義就在於此。”

“真是個勢利的拍賣行,學姐不這樣認為嗎?”

“不,我不這樣認為。”夏子夜抬頭看着那塊透雕壁龍重環玉佩道:“勢利的不是拍賣行,而是坐在你身邊的這些人,他們最終喜愛的是自己的慾望,而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但買下這塊玉的人是有眼光的,任何一個人在選擇藝術品的時候會有一定的傾向,不需要看到本人,只需看着競價的東西就能猜測出藏家的品味和背景。”

“那麼學姐你呢?”姚依靈順着她的目光向前:“這塊透雕壁龍重環玉佩,還是誓在必得嗎?”

“拍賣,就是以公開競價的方式,把特定物品轉讓給最高應價者的遊戲。”夏子夜停頓了一下道:“錢”正扮演着分水嶺的角色,沒有足夠的本錢,我怎麼可能誓在必得?更何況這塊透雕壁龍重環玉佩已經喊價670萬,遠遠超過了它自身的價值,我可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的。”

姚依靈正要回話,卻見拍賣行的槌子已重重落下,只失望道:“這一眨眼的功夫,名玉就有主了。”

夏子夜並不接話,只低頭看着展品簡介的第一頁,是只宋官窯所制的淡青秋釉頸瓶,該瓶小口沿外移、胎細釉潤、線條流暢、勻凈細膩,底款刻有“修內司”三字,完全符合明初曹昭的那本《格古要論》著作中的宋代修內司官窯器的所有特徵。夏子夜深知南宋官窯存世量極為稀少,從來以“澄泥為范,極其精緻,油色瑩徹,為世所珍”被收藏界稱道,只靜等着這件名品最終會花落誰家。

不出她所料,這隻宋官窯所制的淡青秋釉頸瓶從起拍至落槌已經過幾十輪競價。

在N市沒有雄厚的資本和背景做為支撐,誰又敢在瀚德文物拍賣行上競價這隻價值千萬的宋朝淡青秋釉頸瓶?

夏子夜的目光掃過仍在高舉競買號牌的男人,大約五十開外的歲數、長相肅穆沉靜、胸脯橫闊健壯,身體如標杆般筆直,穿着的西服沒有一分摺痕,鑲鑽的袖扣在舉手投足之間閃爍着耀目的華彩,一看就是生活在金字塔最頂端的少數人。

“學姐,已經叫價2000萬了……。”姚依靈是學文科出身,本不是對數字敏感的性格,可是聽到如此天價也不禁拙舌。

夏子夜又垂下目光看着手中的展品簡介,壓低聲音回道:“這個人應該不是投資客,如此誓在必得,可見這隻淡青秋釉頸瓶對他的意義非凡。”

“學姐,你是怎麼得出結論的?”

“很簡單,投資客選擇文物、藝術品追求的是利潤空間,而這隻淡青秋釉頸瓶現在的出價已經無利可圖。”

姚依靈遠遠看着男人的背影道:“這樣說來,這隻淡青秋釉頸瓶的歸屬已無懸念可言了。”

夏子夜正欲接話,卻聽身後拍賣行緊閉的大門傳來巨大的聲響,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剃着短到可以看見頭皮的平頭,左臉上是一條極長的疤痕、皮膚黝黑,歪頭看人的時候目光凜洌桀驁、邪魅霸氣。

男子向前走了三、四步,目光掃過人群,只是單單因為他這一眼,拍賣行原本熱鬧的氛圍頃刻變得鴉雀無聲。

“學姐。”姚依靈越發的拙舌:“這、這、這個人是柳烈焰。”

夏子夜“哦”了一聲,烏黑似瑪瑙的眼眸快速掠過一絲精光,只隨着柳烈焰的步伐而向前移動,她雖剛來N市不久,有些事卻早已了如指掌,媒體把N市最有實力、年輕帥氣的富二代戲稱為“龍城四少”,分別是京西商城柳烈焰、金融才子慕容聰、洛氏房產洛千、化工巨鱷鄭傲。

傳聞京西商城的柳烈焰人如其名、性格暴燥,有一次和記者發生衝突,硬生生在媒體面前打斷了別人兩根肋骨。據可靠消息,替他服務的律師一年的收費就可以高達百萬,由此可推測出:其一、柳烈焰此人劣跡斑斑;其二、律師要找金主的話,眼前就有一位。

一旁的姚依靈深知夏子夜的性格,暗想着自己這位畢業於國內知名法律系的學姐,無論是商法、民訴、法理、經濟法都是強項,拿到了法學碩士後的工作經驗更是實力遠勝於寬泛,在講究血統的法律專業中早就佔有一席之位,只是生得一副劍戟森森、視財如命的性情,倒不知是否有意向去京西商城做法律顧問,只試探道:“學姐,聽說柳烈焰公司正在騁請法律顧問,你有沒有興趣……。”

夏子夜打斷道:“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釣,這種古訓到時候就應該想到,要我冒着被打斷肋骨的風險去掙錢,可真是沒有興趣。”

“學姐什麼時候因為“釣”而放棄過“食”?”姚依靈不服氣的頂嘴。

夏子夜淡淡回道:“這種男人,不僅僅是個“鉤”,而是以一個難題的形式存在,我可不想去招惹他。別說話了,下面有好戲看了。”

姚依靈住了口,只看着柳烈焰走到那個高舉競買號牌、大約五十開外的歲數、長相肅穆沉靜的男人身旁,扯開嗓子道:“鄭易山,你可是從來不來拍賣行的,今天怎麼為了這隻淡青秋釉頸瓶這樣上心?”

“柳烈焰?”鄭易山皺着眉頭抬眼看他:“這裡是拍賣行,要拍賣就拿着競買牌坐下,別站着瞎嚷嚷。”

柳烈焰撐開手臂,大笑幾聲道:“看看!化工集團的鄭總就是有風度,你是怕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抖出你的醜事、怕我告訴別人你是怎麼拋妻棄女,害得她們死於全屍的?”

鄭易山的手捏成拳頭,一根根青筋暴露在外:“你有完沒完?今天是我太太和女兒的祭日,我只想安靜的拍下這隻青秋釉頸瓶,沒功夫和你耍嘴皮子。”

“哦!”柳烈焰走到展示桌前,看着那隻青秋釉頸瓶道:“我想起來了,這隻青秋釉頸瓶是你女兒鄭穎兒十六歲生日時最想擁有的禮物,晚了十年才想拍下這隻青秋釉頸瓶送給她,你認為在九泉之下的她能收到嗎?”

“這是我家事,容不到你來管。”

“如果不是因為你,她會死嗎?穎兒會快快樂樂的活到現在、嫁給我,會成為我的家人,這種家事,我豈能不管。”

“你……。”

“這隻青秋釉頸瓶,我要!”柳烈焰的目光越發的凜洌桀驁、邪魅霸氣,最後兩個字更是擲地有聲。

“2500萬。”鄭易山按捺着努氣喊價。

“5000萬。”柳烈焰高舉手掌,在拍賣行的燈光下,無名指上一枚銀制的戒指正閃着灼目的亮光。

鄭易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臉怒氣正欲質問他,卻見着他手間那抹亮光終是沉默下去,臉色就似一口枯井、長滿遍布的青苔,陰暗的看不到井底。

柳烈焰看着他的表情,撇了一眼指間的戒指,把無名指縮回到嘴邊,那薄而霸道的唇輕輕吻上了那枚銀戒:“穎兒,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你想要的東西,我也會一樣一樣給你找全。”

“這隻青秋釉頸瓶,我讓給你。”鄭易山的話伴着一槌子的下落聲傳進柳烈焰和眾人的耳中。

“等一下。”柳烈焰快步走到展示台上,那些拍賣行的職員一個個早就修鍊成精,自然是沒人敢上前阻攔,隻眼睜睜看着他拎着青秋釉頸瓶攔到了鄭易山的面前。

鄭易山問:“又有什麼事?”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想穎兒了,你也應該牢記這個世界她有來過。”柳烈焰高高舉起那隻青秋釉頸瓶,只是一瞬間,那價值5000萬的頸瓶已墜落地面,碎了一地的瓷片七零八落的散布在兩人的腳邊,像是陳舊故事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