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夜並沒回嘴,她抬頭看向二樓,有人推門出來,正站在二樓的圍欄處,他一臉冷若冰霜、清淡疏離,空氣一時凝滯成讓人寒噤的溫度。
其餘人隨着她的目光向樓上望去,一瞬間,整個屋子寂寥安靜。
男子的目光直直射在夏子夜的身上,神情出奇的專註,好像時間停止了一般。
良久,他慢慢走下樓,到了夏子夜身邊,卻轉身對着鄭允心道:“要吵出去吵,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鄭允心顯然很怕他,馬上閉了嘴,委屈的看着袁夢如。
袁夢如道:“鄭傲,是允心把你吵醒了?你回屋裡去睡,我這就讓允心說話小聲點。”
“已經睡不着了。”鄭傲坐到沙發上,並不理眾人,拿過一張報紙自顧自翻看。
袁夢如臉色有些掛不住,對着鄭傲卻是一忍再忍,好聲好氣對鄭允兒道:“有事的話,你們去別墅後面的河邊小亭說,你哥喜歡清靜,再說你爸還睡着,別把他也鬧醒了。”
鄭允心見了鄭傲,早就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模樣,聽袁夢如放話,馬上瞪了夏子夜一眼:“我們出去說。”
“好。”
嚴煌本是200以上的高智商,可遇到心裡三百五十六道彎彎的夏子夜,這腦細胞也不夠用了,除了推推輪椅,也沒把事情理出個頭緒。
嚴煌推着夏子夜尾隨鄭允心到了別墅後面的河邊,泥土有些鬆軟,夏子夜的輪椅淺陷在泥里。
離亭子還有一段距離,但鄭允心不走了,站在河岸道:“我們把話說開了,如何?”
“也好。”夏子夜示意嚴煌走開一點。
嚴煌點了點頭,走的遠遠的。
鄭允心見嚴煌走遠了,開口道:“是你讓金賢民查我的?”
“律師事務所被砸後,我確實聯繫過賢民。”
“你這樣做,用心何在?”
“很簡單,我傷不到你,只有他能,他一句話抵過我一千句。”
“果然,你是故意的。”
“能傷你最重的人,不是我夏子夜,而是金賢民,你不是愛着他嗎?被自己愛的人傷害,才知道痛為何物。”
鄭允心的手捏成拳狀,她恨不得將夏子夜撕碎,撕毀,踩扁:“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我只是想告訴你,感情勿需刻意去把握,越是想抓牢,反而越容易失去自我,失去原則,失去尊嚴。”
“別用這些大道理來招惹我。”
“鄭小姐,人毀我一粟,我奪人三斗,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告訴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棄賢民,你越是想盡辦法詆毀我,我越要想方設法讓金賢民愛上我。”
“當然,就遺傳基因而言,我相信你有強大的潛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說鄭易山的原配傅雲婉是被你媽活活逼死的,要是有那樣的基因,當然不能小瞧。”
鄭允心聽到夏子夜污辱自己的母親,哪還能聽的下去,揚起手就向夏子夜臉上扇去。
夏子夜很有準度的捏住她的手腕:“又想打我?我的金玉良言還沒有說完,你願意自動送上門,賢民對你也沒有興趣,你當所有男人全跟鄭易山一樣沒系腰帶,看見女人就往上撲,不管香的、臭的都弄回家。”
“不許你說我爸的壞話。”
“已經說完了。”
“夏子夜,我跟你沒完…………。”鄭允心舉起另一個手向夏子夜揮來。
夏子夜淡漠的捏住,手指一用力,鄭允心吃痛尖叫。
夏子夜口氣越發的嘲諷:“我先前是讓着你,就這三角貓的手段,還能難為我?鄭允心,長點心、擦亮眼,麻煩你看清楚什麼叫臉色。”
“夏子夜,你再厲害也就是個坐輪椅的。”鄭允心這會也不管不顧了,使了全身力氣向夏子夜輪椅上撞去。
輪椅一個顛簸,向河水的方向傾去,夏子夜始料不及,倒是嚇了一跳,連拽着鄭允心,兩人一起落到河裡去了。
平靜的河面濺起幾米開外的水花,意外落水的夏子夜和鄭允心雙手在河裡上下撲騰,一張口滿嘴全是河水,水流有點急,衝著兩人身體向前方移。
有人跳下了河,向在水中掙扎的夏子夜遊去,他使勁向她游近,一把拉過她的手,繞到她的背後,從背後側身摟住夏子夜的脖子,慢慢游向岸邊。
岸邊濕滑,連試了幾次,他才把夏子夜拉上岸。
夏子夜瀝了好幾口水,整個人臉色煞白。
“沒事吧?”
她抬頭看救自己的人,竟然是鄭傲,整個人鬆軟無力的向他倒去。
鄭傲一把扶過她,一使力把她攔腰抱起,往別墅里走去。
“喂,你也等等我。”河邊,嚴煌正拖着鄭允心上岸,他表示很鬱悶,明明自己可以英雄救美,怎麼同一時間鄭傲也會跳進水裡,最離譜的是,這個鄭傲居然不救自己的妹妹,反而捨近求遠去救夏子夜。
結果,他嚴煌連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救成,救了個八杠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女人,悲劇呀!
嚴煌一臉失望的對鄭允心說:“快點把水吐吐乾淨,自己走回家去。”
“我,腳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鄭允心拉過欲離開的嚴煌。
“你不會是想我抱你吧???”他救了她已經是大仁大義了,不會還要抱吧?
鄭允心附到嚴煌的膝上,又吐了好幾口水。
嚴煌一臉喪氣,極不情願的抱起鄭允心,加快步子向鄭傲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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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傲抱着一身是水的夏子夜走進別墅,正在吃早飯的鄭易山和袁夢如嚇了一跳,都站起身問:“怎麼全身都濕了,出什麼事了?”
鄭傲一句話也沒有,繞過他們,抱着夏子夜往二樓走。
尾隨在後面的嚴煌說:“她們掉別墅後面的河裡去了,別問這麼多了,趕緊去弄些姜燙讓她們去寒。”
“允心,你沒事吧?”袁夢如見他抱着鄭允心,急匆匆迎了上來。
嚴煌忙讓袁夢如接手:“你扶好她。”
鄭允心估計嚇的不輕,見到自己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鄭易山、袁夢如全圍上她問長問短。
嚴煌這才三步並成二步,向二樓的房間走去。
房間內,鄭傲整理了幾件乾淨衣服放到夏子夜的身邊:“一會把衣服換了,免得着涼。”
“嗯。”她聽話的點頭。
鄭傲從臉盤裡拿出毛巾,絞了一把水遞給她:“把臉也擦擦,全是髒水。”
她伸手去接,眼裡含着晶亮,楚楚的像朵芙蓉花,天然去雕飾,嚴煌隔着門縫看她,心裡又是一凜。
鄭傲問:“沒哪裡不舒服了吧?”
她搖了搖頭,把用好的毛巾遞給鄭傲:“謝謝。”
“不用,你沒事就好。”鄭傲說的沉重,聽的人心裡也一沉。
她沉默了一會,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我沒事,你放心。”
嚴煌推門而入:“子夜,先把衣服換了,在這裡也不太方便,我送你回家。”
夏子夜點了點頭。
嚴煌看着鄭傲:“有件事很奇怪,她們兩個同時落水,鄭先生怎麼不救自己的妹妹,反而救子夜?”
鄭傲不理他,端起臉盤,對着子夜說:“早點換好衣服走,免得他們上來找你麻煩。”
“好。”
鄭傲端着臉盤,完全無視嚴煌,直直的走了出去。
“子夜,這人是怎麼回事,我跟他說話,一句也不搭理。”
“沒聽過化工集團的鄭傲,一向自識甚高、性情孤傲,能跟他說上話的人整個N城不超過十個。”
“我看他對你,倒一點也不孤傲。”
“是嘛?”
“是,別說你沒看出來。”
“可能,我長的討喜。”
“就知道糊弄我。”
“你出去,我要換衣服。”她指了指身旁的衣服。
“我在這兒,你不也一樣能換。”
她正色看他。
他道:“我知道了,出去等你就是。”
嚴煌站在房間外,等着夏子夜換衣服,好像樓下的鄭允心也哭訴完了,整個屋裡沒了雜聲。
然後,是有人上樓的腳步聲,袁夢如和鄭易山站到了他面前。
袁夢如道:“我們想見見夏小姐。”
“她在換衣服。”
“那我們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