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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依靈對柳烈焰說“我——不——能”三個字,可她的心偏偏比他還要失望成千上萬倍,靠着牆,連所有思緒也煙消雲散時,她不知道到底傻站了多久。

回想起往事,初次見面的光景,當年是柳烈焰擋在她面前,不問緣由的擋在了她的面前,她的委屈、傷痛、悲愴曾經因為他的一擋身而變得渺無,也因為他的出現,這世上似乎溫暖起來。

父親是殺人犯,自小到大別人憎她、唾棄她、厭惡她,即使有人表面冠冕堂皇可憐她,可心裡無非是排斥她的,她能理解,真的能理解,誰會接受一個滿手沾滿血跡的殺人犯的女兒?她苦笑着,如若是自己,要去接受那樣兇惡一個人的女兒,也會擔憂才對,會不會遺傳父親一樣狠毒的心,帶着那樣的想法,誰會願意接近她?更別說伸手幫她。

可是,柳烈焰幫了她,在暖暖的陽光下,他凜洌桀驁、邪魅霸氣的擋到了她的身前,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濃郁的汗味混雜着肥皂的清茶香。

他不像那些冠冕堂皇、虛偽假面的人,從來都是如斯的真實,他說的每一句話,不管是好聽、還是不好聽,但都是真話,也是真心。

不需要猜測、不需要揣度,姚依靈喜歡上柳烈焰,她喜歡他的真,沒有一分面具的真實。

所以,柳烈焰和鄭穎兒是世上最相配的人,他們都是那樣真實、溫暖人心的人,絕不偽裝善良,卻在心尖善良的人,他們終是世上最相配的兩人。

姚依靈倚在包廂外的長廊上,回憶深重。

包廂內,大半個小時過去,鍾凱文和章俊的談話已告一段落。

鍾凱文一臉不悅的從包廂走了出來,他遠遠看見姚依靈倚在飯店的走廊,向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到清晰的看清她的側臉。

她倚在那兒,不言不語,一段傷春,都在眉間,恍惚間讓他有些走神。

“姚董事長,你一副文藝腔的樣子,倚這兒演哪出呀?”

她回過神,一臉歉意,完全忘記了剛才包廂里還有人等着自己:“對不起,我想事情想出神了,章老闆還在嗎?”

鍾凱文半嘲半諷:“什麼事情要想大半個小時,這會已經人走茶也涼了。”

“真是抱歉。”姚依靈理虧,忙着賠禮。

他收斂傲氣:“看我准大嫂的面子,這回就算了,下次有重要客戶可不能溜之乎也的大半小時,做為蘇安電器的董事長,這種做法與禮節上也不符。”

“是,不會有下次了。”確實是自己做事有欠考量,姚依靈坦然悉聽。

“走吧!知錯就好。”鍾凱文的怒氣消了一大半,姚依靈的好處就在於——從來不會為自己做錯的事辯解。

鍾凱文在前面走,姚依靈尾隨着他,鍾凱文步子邁的大,走到酒店門口時已經把姚依靈甩了50幾米開外。

公司的車開到酒店門口,門童打開車門等着他倆上車。

鍾凱文扭頭看她,姚依靈忙小跑過來,表面上她頂了個董事長的虛名,實則事事全是聽鍾凱文的。

坐到車內,鍾凱文道:“過幾天是章俊女兒生日宴,我們要一起去,這筆買賣我得和章俊做成,跟他合作我也放心。”

“談生意的話,在公司不行嗎?”

“你以為生意全是在辦公桌上談成的嗎?”鍾凱文屈尊的看了她一眼:“中國是人情社會,社會被人情左右,人情就是一種商機,沒聽說過“人脈創造財富”這句話嗎?不管是生日宴、壽宴、結婚宴、各種宴都是被商品化的人情,人情的商品化擴展了無限操作空間,就像催化劑一樣滲透到生意中。”

“這麼說來,人情不就是潛規則。”

“換個好聽的說辭————人情是商業的市場手段,會帶來相應的回報值。”

她嘀咕道:“還不是一樣,這跟行賄、溜須拍馬有什麼區別。”

“姚董事長,你真是幸福,就這樣單純的活着吧!沒有行賄、溜須拍馬,這個世界或許會純潔,但蘇安電器那一堆子人早晚會沒飯吃的。”

“所以,我才想做律師。”她沒有反駁,只是說出自己的心聲,當初想成為律師的心情是什麼?覺得世界太骯髒,想盡一丁點微薄的力量,讓和她一樣生活在黑暗裡的人幸福。

“哦!以你的能力,看來也只能勝任一個律師。”他腹誹,這女人到底是“單純”還是“蠢”,這世界的規則一直是這樣,有需要質疑和詫異的地方嗎?這種人,還是活在象牙塔里做個單細胞的律師比較好,完完全全不是做生意的料。

准大嫂是不是太用人唯親了,這樣的心智讓他帶出個名堂來,別說一個月,就算是一年,怕也是一事無成。

※※※※※

夏子夜坐在車裡打了個噴嚏,一定有人在罵自己,不然這樣熱的天氣怎麼會突然打噴嚏,她拉了張餐巾紙擦臉。

不遠處,有幾個交警正在查巡,她想起剛在烤肉店喝的酒,現在屬於酒駕,忙調轉頭往回開,本來約了慕容聰要去首飾店訂下戒指的,眼看時間快要遲到了,全怪那該死的柳烈焰,她在心裡咒罵了柳烈焰幾句,狠狠踩下油門。

隸屬於慕容集團旗下,國內最豪華的連鎖大型酒店,裡面住一天服務費就要以數萬元計算,還不包括套房房價和其它費用,因為離首飾店近,慕容聰約好夏子夜在酒店大廳見面。

夏子夜火急火燎停好車,踏着小碎步往酒店大廳走,碩大的大廳里連慕容聰的影子也沒有,正從包里摸出手機想撥他電話的時候,在大廳偏隅的咖啡廳看見熟悉的身影,慕容聰穿了件粉紅色襯衣,袖口處隨意挽起,正端着一杯咖啡跟桌邊的女子笑逐顏開。

夏子夜的視線停在女子的手上,可能是慕容聰的衣領屈着,她倚在他身邊,正側身替他理着領子,距離相當的近,近到連臉上的黃雀斑都可以準確數出粒數,赤裸裸的調情。

果然“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風流枉少年”,夏子夜走進咖啡廳,要了杯咖啡,靜靜的等着這場香艷戲散場。

好不容易,兩人起身要出咖啡廳,夏子夜也結帳跟了出去,一直跟到酒店門口,目送着那女子上了車,慕容聰折身回酒店大廳,一轉身,見夏子夜正在身後不遠處,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莫諱高深的笑看着自己,他堅不可催的小心臟不自覺的驚擾了一下。

他走近她,解釋道:“子夜,是剛巧碰上的客戶。”

“這年頭,客戶還給整衣領呀?”

慕容聰尷尬道:“真是客戶,以前為了一個投資方案見過面,現在社會開放,女人也有對男人動手動腳的時候。”

“你這是在跟我解釋嗎?”

“怕你想着我的過去不相信我,才拚命解釋的。”

“知道了。”

“聽你口氣,剛才應該看到了一切,真能一點也不生氣嗎?”

“我幹嘛要為這種小事生氣?如果要生氣,她給你整衣領的時候就應該生氣了。”她眸色如墨,看不出太多情緒:“最近聽了一個故事,有兩隻狼來到了一片草原,一隻狼很傷心,因為草原一望無際,但沒有看到可以吃的食物;另一隻狼卻很高興,因為有草的地方就會有食物、有水源,同樣是狼,因為想法不同,計較的也不同。”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跟狼是一樣的,因為想法不同,計較的也會不同,你不妨仔細想想我不生氣的理由是什麼?”

他沉思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她微微一笑:“慕容聰,你不是情場高手嗎?怎麼會忽略了這點,你長這麼大何曾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向女人解釋和澄清過,何曾會為了這種事在乎女人是否生氣了,比起有女人為你整理領子,這種自然而然對我的心意,更值得我關注才對,所以我何必要生你的氣。”

慕容聰倒吸一口涼氣,他怎麼就忘了她一向見微知著、心細如髮的性情,如果她是一隻狼,不會只看着空曠的草原失望,她的視野遠遠不是別人能揣度的,比他想到的更深、更遠。

夏子夜不容小戱,誰也猜不透她的心思,猜不透她的下一步棋,也許這隻狼早就有了目標,有了食物和水源,等的只是最後一搏。

她問:“幹嘛不說話,因為我說中你心思了?”

他凝視着她:“其實,我忽然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夏子夜,你愛我嗎?”他問了一個俗氣的問題。

夏子夜回道:“我需要你。”

“你好像沒有聽清楚問題,我是在問,你愛我嗎?“”

“比起愛你,我更需要你。”

“明白了,比起愛情,你更感興趣的是你隱藏在心裡的計劃。”慕容聰的臉上露出奇特的笑意:“但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憑我對你的了解。”

慕容聰的笑意逐漸擴大,連聲音也微顫着起伏:“夏子夜,你真是狂妄!”

“不是狂妄,是自信!”夏子夜走近他:“你在感情上的野心,就是想征服別人,因為戰無不勝才變得不可一世,你改不掉的,改不掉征服別人心的念想。”

“你…………。”這一回,表面溫和無害的慕容聰大少爺是真的生氣了,被別人說穿心思的感覺就跟活活吞下一隻蟑螂的感覺是一樣的,除了倒胃口,還會對那隻該死的蟑螂念念不忘。

她淺析的看着他:“生氣了?”

他扭頭正視她,明明氣不打一處來,可迎着那雙翦水般的眼睛,重話到口邊卻是一句沒說,淡淡道:“不買訂婚戒指了,我們改天再約吧!”

“好。”她挑釁他後,居然一點歉意也沒有,如何的心安理得。

慕容聰心裡五味瓶打翻,各種滋味一應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