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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撇了撇嘴，看着幾個官差衙役將自個兒家辛辛苦苦種來的稻子收走，心就疼的厲害。這一個月來，妞妞她爹又是割稻，又是曬場的，太陽底下就沒停過腳，這才多久，愣是脫了一層皮，人也黑瘦黑瘦的。

“大嫂，你這天天給大哥送飯的，可有問大哥準備的如何了，咱家可不是大伯娘家，閑錢多的慌，讓他這麼糟蹋，一天到晚在那竹樓里也不知道幹些啥事，比個大家小姐還精貴。你們大房不是說，以後考中舉人就不用交賦稅了嗎?你看看，今個交了一大半過去，日後吃什麼，啊?大哥還不肯吃成米，屁，什麼事兒都不幹的人憑什麼吃新米啊。”芸娘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插着腰道。

想着昨個柳奶奶讓柳爹去將舂新米，說是給老大送點過去嘗嘗新，她差點沒氣的背過去，有這麼偏心的死老太婆嗎?這舂米是個簡單的活計啊?她這黑了心肝瞎了眼的死老太婆也不看看妞妞她爹瘦成什麼樣了，老不死的老黑鬼。真把妞妞她爹當牛使了啊，連趟功夫都不讓他歇息。

這會兒看着柳大嫂面色紅潤的站在那兒，她這心裡不舒服急了，對着她又是一陣諷刺。

柳爹送衙役出了門，回來後見芸娘又不高興的跟大嫂吵，忙上前道“芸娘，好了，今年收成不錯，除了賦稅，還剩下不少，賣給糧鋪一些，家裡還能剩下不少呢。”想着，也許這樣就能安芸娘的心，卻不知芸娘聽此更是肉疼。

這稻子是他們二房辛辛苦苦弄的，這賣了錢還得交給死老太婆敗，想想都窩火。這大房不用開口，那偏心眼的就自個兒送過去了，這二房用點，不是哭窮就是各種理由花掉了。她嫁進柳家這麼久，除了頭年做了兩套衣服，這幾年是一件新衣服都沒落着，妞妞她爹更是，這衣服都是補丁透補丁了。老大那個吃乾飯的，凡事不做，死老太婆一年還給他兩套新呢。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偏心眼的娘，難不成妞妞她爹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成。

芸娘是越想越火，但看柳爹那黑瘦的模樣，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她也知道她整天鬧騰，妞妞她爹心裡煩躁，但是這個家，她要不鬧騰幾下，他們二房還不知道被扔到那個旮旯里去呢。這幾日就算了，讓妞妞她爹舒舒服服的歇幾日。

柳大嫂見她這弟媳婦罵了幾句就停下，納悶的很，想着，今個到底是吹了什麼風，竟把老二家的話颳走了一半。讓她這心提着一會兒還不敢放下來。

“她爹，快扶我回房，喲，喲喲喲，我這肚子疼的厲害。”芸娘忙皺着眉道。嚇得柳爹一哆嗦，抱着芸娘就回了屋。羞的芸娘一個粉拳給柳爹。

“芸娘，這田裡的活算是忙完了，我想着，去鎮上找些散活做做。小妹也大了，總不能一直不說人家吧，昨個我在路上還聽人家閑言閑語的，心裡悶的很。”在確定芸娘肚子又好了後，柳爹坐在小長條板凳上，說道。

眼瞅着，妞妞越來越大，如今芸娘又懷了，孩子越來越多，總不能坐吃山空吧，再者，家裡的錢，還留着大哥考舉人，小妹也要嫁人，再加上尋常家裡的開銷，七七八八算下來，靠地里那點糧食錢，肯定是不夠的。

“妞妞她爹，你胡說什麼呢?那鎮上的活計哪是這麼好找的，就是找着了，也是又臟又臭的事兒，累死累活的，也不定能掙多少。我說你也真是個勞碌命，好不容易閑下來，你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芸娘恨鐵不成鋼道。她這夫君什麼都好，就是太傻，這上面又不是沒人，他要是家裡的老大，這麼煩，她也沒個二話。如今，爹娘活的好好的，他們都不急，這傻子急什麼，小妹日後嫁人，二房添點東西就是，難不成嫁妝還要他掙啊。

“芸娘，咱家情況你也知道。妞妞，你現在看着小，一眨眼就大了，到時候成了大姑娘，嫁人的，總不能沒個嫁妝吧。我尋死着，最好現在開始攢點，等到日後才拿的出手。”柳爹看着一旁的嬌女說道。

柳雨馨抬頭看了看柳爹，幸福的感覺就要溢了出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為她考慮未來，為她的未來負責。不過，她也不想爹這麼辛苦，這幾個月，弄稻子，曬稻穀的，可不輕鬆。真正是粒粒皆辛苦。

“爹爹，在家家。”柳雨馨忙道。這會兒她其實已經能很好的說話了，但是柳雨俊那個調皮鬼說的還不是很流利，她也不敢太超前，省的鬧出什麼幺蛾子出來。記得小說中有穿越女被燒死的呢，雖然她是穿越文中的穿越女路人甲。

“你看看，你閨女都不答應。”考慮到柳雨馨，其實芸娘這心有點鬆動了。她就因着沒個嫁妝，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就是如今，還有閑言閑語的，這個虧，可不能讓妞妞再吃。但是她也捨不得累着妞妞她爹，一時很是為難，要不是柳雨馨剛才打斷了下，她怕是要答應了。

“呦，你個小精怪，聽懂大人說話噠。”柳爹笑着將柳雨馨抱起來，笑着道。自家這粉嫰嫰的女兒還真是個寶，瞧這小模樣，跟芸娘一樣，俊的很。

“爹爹出去掙錢，給咱們妞妞買花花，好不好啊。”柳爹哄道。

“要爹爹。”柳雨馨黑線道。她又不是真的一歲半，還能要花不要爹?

柳爹一頓，沒想到自家這個小妞妞這麼精怪，可不好哄啊，芸娘在一旁也哈哈大笑，該，也不看看妞妞是誰的女兒，可能那麼臉皮子淺嗎?

“妞妞在家好好陪娘，爹掙錢，買吃的，不然，娘跟妞妞就要餓肚肚了啊。”柳爹倒也好耐心，學着柳雨馨說話的感覺，慢慢地，一頓一頓的哄着。他是打定主意要去鎮上找個出路，掙錢閑錢了，不然，這孩子一個一個的大起來，就難辦了。

芸娘跟柳爹兩年的夫妻，哪裡不知道柳爹打的主意，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又想着乖巧的柳雨馨，握着的拳頭緊了松，鬆了緊，到底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

過日子，真不容易。一切，都是為了以後啊。

“爹，家家。妞妞，真，千千。”柳雨馨抱着柳爹的脖子道。這話是真心也是實意，她真的捨不得爹，一點也捨不得。

好想長大，好想快點長大，這樣，自己就幫的上忙，也許能找到掙錢的法子，到時候再買個幾十畝的田包個別人種，多好。

“哎呦，娘的小棉襖，這話說的，都甜到娘心裡去了。”芸娘忙笑開了花，抱着柳雨馨又是一陣啃，柳爹也跟着笑着。只覺得自己再怎麼累，這心也是滿的。

“她爹，你可高興了，咱妞妞這麼孝順，日後還不給你打酒喝啊。對吧，妞妞。”芸娘將額頭抵在柳雨馨額頭上，搖了搖，笑道。

“嗯嗯”柳雨馨笑着直點頭。

柳爹跟芸娘更是樂的直笑。

看着爹娘，柳雨馨也笑的露出了小粉牙。

柳大嫂在院子里聽着二房屋裡傳來的笑語，心裡一片黯然，夫君忙着考試，都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就是去竹樓看他，也是放下食盒就走，生怕打擾到他。希望明年夫君一舉高中，這樣，她也算是苦盡甘來了。這樣想着，剛才那點子酸味立馬消失無蹤，轉身就回了自個兒屋，想着，今晚跟娘要點錢扯點布回來給夫君，昨個去看，那衣服都發白了，怕是不能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