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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初雪,莊園更顯冷寂荒蕪。幸好地龍很好,屋內暖意騰騰。只是外面風大,待一會兒便通體凍透。

文錦抱了紅泥手爐行至假山之上。向北遙望,青山腳下傳來號角聲聲、鼓點陣陣。她不禁幻想那人着勁裝怒馬,快意馳騁,箭無虛發……

忍冬數次問她,天寒地凍來這裡受苦作甚。她也一遍遍捫心自問。

已不是幼年,兩小無猜,天真爛漫,青梅竹馬,肆意瘋癲。也不復少時,春心萌動,藏身石後,隙中偷看,嬌傻痴憨。三年寒廬清苦,兩載幽院寂寥,多少綺麗心思、女兒情懷,不被雨打風吹去?

自認已是冷心冷性心防高築,奈何還會牆坍城陷,容他長驅直入?

是那人救自己時的身姿太過瀟洒?還是他撫摸狂馬時的神情太過溫柔?亦或者是嚴明軍紀時那份意氣風發,躊躇滿志,讓人不由心中折服?

明知不應該,明知三月後將嫁成王,明知是飛蛾撲火,是痴心妄想,可心之悸動就是這般難以避免、不可遏制。於是就這麼鬼使神差、情不自禁的跟了來。

不敢奢求相見,只想縱容自己一回,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專心傾聽,默默相望……不敢浮想聯翩,只願放縱心靈一次,在能掌控自己的時候,天馬行空,盡情幽思……

或許天有神通,亦或者造化弄人。

傍晚時分,前門震動。許管事匆匆來報,說是有一行軍士投宿。

文錦大驚,忙問來者何人。許管事只說衣着講究,配馬引弓,紀律嚴明,不似凡人。文錦約略描述一番靖王長相,問有沒有這樣一個男子。許管事連連點頭,直說為首的正是。文錦大喜,讓他小心安置。許管事已知她真實身份,見她如此慎重,自不敢怠慢。急忙調府內一等僕婢精心伺候。

李瑞鴻今日馳騁一天,收穫頗豐心情甚好。收拾停當,閉門落座,對隨行的余鵬程道:“你剛才還怕遠離行營歇在野外,如今不是找到此處落腳。所以萬事放寬心。”

余鵬程天生謹慎,剛才一番觀察詢問,更是憂心忡忡,“此處只有女主人在。我們落腳這裡怕是不妥。”

李瑞鴻笑道:“總角丫頭可以是女主人,耄耋老婦也可以是女主人,我們歇在前院,不入後堂,你避哪門子嫌?”

“這野外荒郊,了無人煙,唯此處落一老宅,住一女主,豈不是多有古怪?”

李瑞鴻哈哈一笑,“鵬程,你不會還相信那些女鬼、妖狐之類的傳言吧?”

余鵬程忙道:“哪裡是信那些荒謬之事,只是……怕有心人特意為之……”

李瑞鴻一愣,眯眼邪笑:“如此,豈不更好?”

余鵬程見靖王一臉遐思,儼然想到歪處,也不好多言。他擔心的是,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若是有什麼埋伏,怕是要出大事。這幾日靖王耽於享樂,似乎失了枕戈待旦時的警惕。昨夜篝火盛宴,太子不知哪裡找來個神仙似的伶人,一曲《關山月》吹煞眾人,一句“一將成名萬骨枯”深入人心,直引得天子動容、藩王落淚,生生暗淡了三年功勛,冷卻了半月榮光。也不知六殿下心中如何作想,今日仍舊獵意濃濃,神采奕奕,彷彿未掛心似的。

余鵬程出去囑咐隨行軍士:渴了只能喝水袋裡的冰水,餓了只能燒烤獵物,晚上睡覺必須輪守。軍士見他這般嚴肅,也都緊張起來,具都依命行事。

許管事見精心準備的美酒佳肴根本無人問津,急忙到後院回稟文錦。文錦聽了又喜又憂,命許管事再勸上一勸,實在不行也隨他們心意,還囑咐燒火之人勤加木炭,勿要確保室內暖和……

天色大暗,李瑞鴻沐浴更衣後見院中燃起篝火,軍士具吃野物。不由笑道:“鵬程就是這般小心。”抬頭見雪花漸大,想到軍士勞苦,叫來許管事,請他安置軍士歇息。

許管事便說客房早已備好,飯菜早已呈上,誰知各位軍爺信不過,不肯入住果腹,非要這般凍着。

李瑞鴻聽他如此說,笑道:“有何信不過的。莫非你家女主人是狐仙變得,此處皆是虛幻之境?”

許管事忙說:“貴客戲言,家主宅心仁厚,哪裡是什麼狐妖鬼怪。我們絕無害人之心,若不是看着天寒地凍,各位軍爺歇在何處關我家何事?”

李瑞鴻玩味一笑,挑眉問道:“既然你家主人這般照顧,可否請在下一見,好當面致謝?”

許管事想着文錦態度,說是去回稟一聲。

李瑞鴻見他蹬蹬去了後院,再三吩咐軍士各去休息。

余鵬程無奈,也怕後半夜出事,讓他們各回房內,輪番吃喝。

文錦聽說靖王要見,心思百轉。良久才道:“男女有別,見之不便。舉手之勞,請貴客不要介懷,也是他善有善報。”

李瑞鴻聽了許管事的回話,倒是更好奇起來。再三說,明日動身之時再行拜會。

文錦得知此話,心緒不寧,徹夜難眠……